既氣梁舒窈佔夏以桐的便宜,又氣夏以桐居然都不知道梁舒窈佔她便宜還讓她一直握著,並且這麽久都不看她一眼,她就是個假粉絲!
時間的指針被眼神定住,又被看不見的手輕輕撥動,沙漏重新開始流動,畫面由黑白變成鮮活的彩色。
所謂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電光火石間,彼此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未及夏以桐發問,梁舒窈便先發製人,率先開口道:“我來探飲冰班,看看她吃得怎麽樣,穿得怎麽樣,有什麽缺的,我好給她置辦。她這人吧,隻記著演戲,對這些都不怎麽上心的,沒我管著啊,真不行。給你添麻煩了吧?”
梁舒窈話裡夾槍帶棒,說來說去橫豎就是一個意思:陸飲冰是我的,你少打她主意。
夏以桐不跟她硬剛,一個原因是她不知道陸飲冰和梁舒窈關系好到什麽程度,看這探班都能直接帶房間來的架勢,不會比來影差,萬一她陰陽怪氣陸飲冰覺得她小肚雞腸不待見她的朋友,惹來陸飲冰惡感不值當;再一個原因是夏以桐有種莫名的直覺,這場仗或許不需要她親自來打。
這種直覺指引她直接將視線投向陸飲冰。
陸飲冰沒發覺她們之間暗流湧動,慣常毫不留情地拆梁舒窈台:“要臉嗎?你自己吃好了嗎穿好了嗎,還不是見天兒的一屁股人擱後邊伺候著,說得你跟我媽一樣關心我。一天三頓吃得亂七八糟不說,你看看你那腳,跟雞爪子似的,都畸形啦!”
她語氣熟稔,一長串話說下來連喘氣都不帶的,一看就是損過很多遍,駕輕就熟。
夏以桐直覺錯誤,雖然陸飲冰間接地替她懟了梁舒窈,但是另一方面更說明,她和梁舒窈的關系可能好到超過她的想象,對自己、對來影,陸飲冰也損,但那種損裡明顯帶著揶揄,不會惹人生氣。然而她對梁舒窈,更像是對自己人的撒野。
夏以桐一口氣悶在胸口。
梁舒窈朝她斜去得意的一眼,抬手自然無比地勾住陸飲冰的脖子,把她摟進自己懷裡,號召主權似的再次伸出手:“你好,梁舒窈,飲冰她表姐。”
表姐?有血緣關系,那……
夏以桐眼睛剛亮,就被梁舒窈下一句話戳了個通透,洞察的微笑:“遠房的,完全沒有血緣關系那種。家裡是世交,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這些天,勞煩你了。”
眼底一絲暗淡在垂眼的瞬間斂去,輸人不能輸氣勢,夏以桐反應極快,笑著道:“哪裡哪裡?陸老師照顧我還多些呢,我晚上不蓋被子,她還給我蓋上,可以說是溫柔體貼的典范了。”
陸飲冰聽到這話受用之余皺皺眉,仔細一想:夏以桐因為晚上太熱的確不蓋被子,她又怕冷老是不知不覺滾到夏以桐懷裡去,同時把被子一起滾過去,幫夏以桐蓋被子,沒毛病!
梁舒窈臉瞬間就黑了,看向陸飲冰。
陸飲冰樂:“是啊是啊。”
她想:以後要是和夏以桐在一起的話,遲早要過梁舒窈這關,現在要盡量讓夏以桐給梁舒窈留下一個好印象。
空氣中明爭暗鬥的火花劈裡啪啦亂閃,完全絕緣體陸飲冰站在中間和事老似的笑:“表姐,其實她照顧我也挺多的,我前陣子不節食呢嘛,她老給我弄一些好吃又不會胖的東西解饞,現在好了更是帶我吃遍周圍的館子,對我特別好。”
梁舒窈臉更黑了。
她又跟夏以桐說:“我先前回家不是有一次跟你通話嘛,那時候梁舒窈就在我家,她特意回家看我的,雖然比較愛欺負我,不,她不欺負我,人特別好的。”
夏以桐額角的小青筋跳了跳。
以後也會對你很好的,但是這句話陸飲冰沒說,怕夏以桐聽出來什麽。
追一個人不容易啊,尤其是對方是個直女的情況下,彎要慢慢掰,循序漸進,她告訴自己,不能急,就算是想把她立刻撲倒,壓在床上這樣那樣,也必須裝作無事發生過。
但是奇怪的是,兩個對她特別好的人同時沉默下來。
陸飲冰:“哎?”
心上人反應太遲鈍了,她們倆就算打破頭陸飲冰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兩位情敵決定暫時掛上免戰牌,於戰火中隔江凶狠地對望了一眼。
梁舒窈改換戰場,笑容溫柔:“飲冰,我們快回房睡覺吧。”
陸飲冰懵逼:“啊?”
梁舒窈:“你剛才不是說跟我住一間房嗎?我們表姐妹這麽久沒見,不該敘敘舊嗎?我還想問敏姨和姨夫身體怎麽樣呢。”
陸飲冰心說:身體怎麽樣上回你不是跟我一起看過了嗎?這陣子你沒回家我也沒回家,打哪兒看去。
但出於這麽多年被壓製下的條件反射,陸飲冰順嘴就乖乖地“哦”了一聲。
臉剛往門邊側了一點,夏以桐不幹了,她眼神微動,略帶著一點傷心地撇了撇嘴:“陸老師,你今晚不睡這裡啊?”
以往夏以桐要是朝她賣乖裝可憐,陸飲冰還能無視無視,現在這可是她喜歡的人,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倒是先朝前邁了。
她怎麽能讓夏以桐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呢,這個女朋友當得太不稱職了。
是的沒錯,陸飲冰已經以夏以桐的女朋友自居了,即便她女朋友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心意也並沒有答應她,但她覺得自己要有這方面的自覺。
陸飲冰的腳往前邁,上半身卻停留在原地不動,甚至有向後倒的趨勢,梁舒窈勾在她脖子上的手肘往後一帶,陸飲冰整個人便重新倒進梁舒窈的懷裡。
陸飲冰兩隻腳在空中踢:“哎哎哎能不能不鬧,還有別人在呢,我不要面子的啊。”
梁舒窈嘴角倏地勾起,在陸飲冰看不到的角度朝夏以桐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聽見沒有,陸飲冰說你是別人。
夏以桐垂下眼簾,眸光暗淡。
梁舒窈低頭看陸飲冰:“表妹,你真的忍心讓我一個人住嗎?”
陸飲冰:“……”
她挺忍心的,但是於情於理,梁舒窈大老遠跑來看她一趟,不好意思扔她一個人,況且以前住慣了的。
陸飲冰囁嚅著望向夏以桐,道:“夏以桐,那我就……”她指了指門。
夏以桐沒吭聲,背過身,開始收拾起桌子上攤放的佛經和劇本來,靜靜地,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從床沿走到桌前,從桌前走回床沿,將那本博爾赫斯端正好放在枕邊,孤孤單單地背對著她坐著。
活像個被負心丈夫拋棄的可憐妻子。
陸飲冰的負罪感跟大山一樣壓下來,一咬牙,一跺腳,轉向梁舒窈:“我還是住這裡吧。”
梁舒窈聲音透著些許傷心:“表妹……”
作為一個演員,對於一個不是表演專業出身的模特臉上出現的表情很容易分辨,梁舒窈是真傷心了,一面是女朋友,一面是青梅表姐,她看看兩人,乾笑著提出了一個建議:“不然我們三個人睡一起?”
一秒鍾過後,兩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同樣的冷。
梁舒窈:“可以。”
夏以桐:“沒意見。”
陸飲冰莫名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壓力,讓她很想逃離這個地方,她打了個招呼,躲進浴室洗澡。
還留在房內的兩人一個看書一個玩手機,誰也不理誰。
浴室的衝浴聲從門縫傳出來,聽起來還很清晰,梁舒窈離門近,故意跟她大聲交談:“飲冰,一會我穿什麽呀?我沒帶衣服。”
陸飲冰同樣大聲回答:“你穿我的啊。”以前不都這樣嘛,不知道梁舒窈有什麽好問的。
梁舒窈抬起下巴,衝夏以桐做出挑釁的眼神。
夏以桐胸口起伏,不甘示弱:“陸老師,我發現劇本裡最後那場吻戲我感情代入不了,今天太晚了,明天晚上你和我對一下戲好嗎?”
梁舒窈怒目而視:“!!!”
夏以桐扳回一城,揚眉吐氣,輕哼了一聲。
陸飲冰沒回答,裡面叮叮咣咣一陣響,像是沐浴露之類的瓶子都被打翻,滾落在了地上。
過了五六秒,裡面才傳來陸飲冰勉強鎮定下來的聲音:“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