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部分時間在鏡頭中央的夏以桐一身清爽打扮,針織上衣和淺藍色牛仔褲,淺笑嫣然,吸引了電視機前女人所有的注意力。
“《梅七》作為傳統武俠正劇,應該有很多虐點吧?”主持人問道。
夏以桐側耳聽著,單手握著話筒,笑道:“會不會虐?這個我不知道,你們得問周大編,劇本是他寫的。”
周一聞一如往常地繃著臉,秦翰林一如既往在旁邊地逗他,“你說句話啊,大家都看著你呢,害什麽羞啊。”
周一聞說:“是我改編的,你們問原作者,反正我很喜歡。”
陸飲冰記得她還跟那個原作者吃過飯呢,原作者是個姬佬,和投資商是一對,好像還是自己的粉絲,合過影簽了名,臨走的時候似乎想問自己要電話號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陸飲冰把電視機聲音調小了一點,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給夏以桐發了條微信——【你什麽時候回家?想吃什麽?】
夏以桐開始工作了就沒那麽清閑了,直到一個小時後才回過來——【十點以後,你先吃吧,我給你點外賣?麻辣小龍蝦要不要吃?】
【薛媽媽還在我這兒呢,我讓她給我做湯喝。】
【那也不耽誤吃小龍蝦,快到季節了,我讓人給你們送八斤過去,夠麽?】
【我問一下薛媽媽。】
【好的。】
【薛媽媽說要六斤,她一個人吃六斤。】
【那就十斤?】夏以桐知道陸飲冰不大,尤其是現在沒好全,晚上吃得更少,基本沒食欲,別說四斤了,兩斤就夠了。
陸飲冰回復說——【十二斤吧,我和薛媽媽一個人六斤。】
夏以桐——【好噠。】
她把手機拋給方茴,“定十二斤麻辣小龍蝦送到我家裡,十斤蒜蓉,兩斤鹹蛋黃。”
方茴:“……好的。”
夏以桐錄完節目,看手機時間顯示晚上十點零三分,她著急回家,電視台正好有個導演是她的粉絲,上來各種求簽名合影,她按捺下歸心似箭的心情,笑著配合人家,人導演還和她東拉西扯的,一點看不懂眼色,十幾分鍾過去了還在熱情洋溢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夏以桐給方茴使了個眼色,方茴拿出手機來撥號,放回口袋裡,夏以桐接了個電話,假裝有事先走了。
回到家正好十一點,陸飲冰還坐在客廳,手裡捧著kindle,電視機亮著,聲音調得很小,在放廣告,估計陸飲冰也沒注意在放什麽,就是想聽個響兒。
夏以桐:“我回來了。”
“吃飯了沒有?”陸飲冰放下kindle,走了過來。
夏以桐把鞋脫了,腳踩進拖鞋裡,把手裡的包遞給她,“吃了,節目組準備的盒飯。”說這話的時候還打了個哈欠,“你不知道我錄完回來,有個電視台導演說他是我粉絲,然後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我一琢磨,是……”
她話音一頓,陸飲冰幫她接了上去:“是想找你演戲的吧?”
夏以桐啊了一聲,眼睛往電視機的方向看。
陸飲冰道:“很多小導演就是這樣的,我估計那是電視台剛簽約的新人導演,是不是看起來挺年輕的,三十多歲。”
“嗯。”
“可能是有一部收視率不錯的電視劇,被電視台看中買了,然後順便簽了導演,那兒明星多,每個人他都腆著臉上去認識一遍,給自己拓展人脈,也挺辛苦的。”
“嗯。”
陸飲冰把她的包放好,假裝沒發現她的不自然,繞進了廚房。
夏以桐注意力在電視機上,裡面正在放一檔很久以前的節目,裡面有她關系不錯的朋友,她多看了幾眼,鼻子動了動,聞見了一股食物的香氣。
陸飲冰端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麻辣小龍蝦出來了,蒜蓉、湯汁和小龍蝦混在一起的香氣,夏以桐聞著聞著又餓了,“我不是定來給你們吃的嗎?”
她說著已經自發地戴上了手套,先揀了一隻起來,“嘶”了一聲,立馬燙得直接丟了回去。
“你慢點,我又不和你搶。”陸飲冰蹲下來,說,“買太多了,我留了點兒下來,給你當夜宵,你不是喜歡吃蒜蓉的麽。”
夏以桐衝她笑,也坐在了地上,陸飲冰給她把垃圾桶拿了過來。
兩個人一個人看一個人吃,夏以桐吃得風生水起,手上和嘴上都是油,給陸飲冰遞了塊兒蘸了蒜蓉的蝦肉,陸飲冰搖了搖頭:“我刷過牙了。”
夏以桐一個人吃了起碼有三斤龍蝦,就算去掉殼也吃得肚圓,半靠在沙發上休息。
“下回不要給我留了,晚上吃這麽多會長胖的。”吃完還不忘囑咐陸飲冰一句。
“就是讓你長胖點才好,明晚上回來給你燉雞湯喝。”陸飲冰用手指量了一下她的手腕,“也不看看你現在比以前瘦多少。”
夏以桐歪頭看了她一會兒,眼神迷迷離離,說:“你是不是在龍蝦裡放了酒?”
“嗯?”陸飲冰不知道她說的什麽意思。
“為什麽我看你……”夏以桐仰臉看著她,表情真像喝醉了酒似的,“像天上下凡的仙女。”
“你困了。”陸飲冰說。
“是嗎,我困了?”夏以桐將臉慢慢地靠近沙發,上下眼皮不住地往一起靠,“可能真的困了吧。”
陸飲冰拍拍她的臉頰,夏以桐瞪圓了眼睛,保持了兩秒鍾,再次合上,陸飲冰無奈之下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好歹洗完澡再睡。”
陸飲冰猜測夏以桐可能是在家歇了那麽久之後,陡然恢復到高強度的工作當中,心理上雖然有準備,身體卻還沒有調節過來,所以在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後才會這麽犯困,大約還要適應一陣子了。
夏以桐半夢半醒哈欠連天地站在淋浴間花灑下,雙手自然下垂,眼睛緊閉,陸飲冰在給她抹沐浴露,打的泡泡順著身體曲線被水流衝走,紓解了疲憊的身體剛碰到柔軟的床,就自發地進入了睡眠狀態,大腦徹底停止思考。
陸飲冰給自己抹了把被水淋濕的臉,簡單地衝洗了一下,也躺進被窩。
夏以桐明明睡著了,潛意識還是在她躺進被子裡的時候抱了過來,先是腰,再是肩膀,直到半個人都要趴在陸飲冰身上。
“陸老師……”
陸飲冰正在努力控制亂跑的思維,讓它專注於睡覺這件事,便聽見夏以桐喃喃的自語。她撩開夏以桐額前的長發,目光被暖色的燈光蕩漾得柔軟,做夢也在喊自己麽?
“陸老師……”夏以桐嘴唇翕動。
陸飲冰湊近了她的耳朵,眉眼略彎,想聽聽她到底在說些什麽,是不是夢到了一些不太健康的東西,畢竟上回她跟自己說夢裡更舒服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我好想你……”夏以桐在睡夢中皺了皺臉,將臉蹭到陸飲冰的頸窩裡,看起來是不大好的夢境。
就在她身邊,有什麽好想的?陸飲冰先是失笑,而後緩緩地皺了眉頭,手掌按住夏以桐的肩膀,打算把她推醒,夏以桐又說話了,還是那句,“我好想你。”她吸了吸鼻子,一副難過傷心的模樣。
陸飲冰一愣,看了她很久,慢慢地從床上坐起來,轉頭看著窗簾外面的黑夜。
十分鍾後,書房亮起了燈,快天明才熄滅。
夏以桐生物鍾徹底被打亂,在上午沒有通告的情況下直接睡了過去,十一點差一分才捋著自己的長發從床上坐了起來,身邊的床位一片冰涼,她套了衣服下樓,陸飲冰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依舊是放著電視機,音量調得很低。
夏以桐走到她跟前,她抬起眼瞼笑了笑,繼續低頭看書,紙質書,很厚的一本,名字是XXX心理學。夏以桐坐下來問她:“今天心情還好嗎?”
陸飲冰匯報說:“挺好的,早飯吃了牛奶和蛋糕,一上午心情都不錯,我剛剛還去散了個步。”碰到了一隻小鳥,這種天氣居然還能有小鳥。
“離上次發作有多久了?是不是有五天了?”夏以桐問。
“差不多吧。”
陸飲冰答得輕描淡寫,夏以桐卻為這點進步欣喜不已:“會不會以後就不複發了?”抑鬱症也會造成記憶力減退,陸飲冰的記憶下降得那麽厲害可能不止大腦損傷的問題,或許等她基本恢復以後,會有好轉,即便不能恢復如初,能和正常人一樣,甚至比正常人稍微差一些,陸飲冰也能夠克服。
也許很快,她就能重新回到大銀幕了,再次成為人群中最閃亮的星星。
夏以桐就差去外面跑圈了,陸飲冰伸指頭在她額頭上點了點,夏以桐兩隻眼睛往上,盯著她的手指,盯成了鬥雞眼,嘴角咧著,笑得格外開心。
陸飲冰心說:哪有那麽容易好,真那麽容易好的話也不會那麽多人深受其折磨,病情一般都會反覆,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但既然夏以桐那麽開心,就不要掃她的興了,接下來的仗,她自己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