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每次和杜甄的約會, 除了吃飯的地方,就是吃飯的地方, 唯一一次是電影院。
餘紈紈決定要換個地方,定在公園了。
公園多好,花前月下,涼風習習。
空氣好, 環境好,最重要的是有選擇的餘地。想純聊天,就往明亮的地方走, 想親個嘴摟個腰,隨便找個樹多隱蔽的地方一藏。
實乃是最佳的約會場所,之一。
到了地方, 果然杜甄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經過餘紈紈的引導, 現在杜甄的衣服大多換成了休閒款式。
尤其天熱,杜甄穿著淺灰色麻制長褲, 白色的字母短袖T,看起來清爽帥氣。
餘紈紈就穿得比較簡單了,銀色的夾趾涼鞋, 白色的牛仔短褲,上面是件紅白條的寬鬆雪紡衫。
栗色的卷髮紮成丸子頭, 雪紡衫是低領的,細白的頸子,纖細的鎖骨,和串著一顆淡水珍珠的銀制鎖骨鏈。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她突然蹦到杜甄面前, 煥然一新的打扮,讓他感覺眼前一亮。
“看什麼呢?怎麼不說話。”
杜甄看見夾趾涼鞋裡,小巧可愛的腳趾動了動,指甲上塗著紅色指甲油,顯得腳背和腳趾十分白皙,再往上就是白得發亮的腿了。
“我也剛到。”
餘紈紈笑著點點頭,主動拉著他的手說:“走,我帶你去買冰飲,然後咱們找個地方說說話。”
公園的門口就有賣冰飲的店,門前站了不少年輕的男女。
餘紈紈從小愛吃冰,就給自己選了一杯雪頂酷冰爽,給杜甄要了一杯常溫的柚子茶,加少糖。
她一直記得杜甄有胃病,平時只要進嘴的東西,都是少冷少辣。
兩人拿著飲料,往公園裡走。
半路上餘紈紈沒忍住,抱著飲料杯吸裡面的冰沙。
冰沙很涼,將她嘴唇都凍紅了,但還是咬著吸管一小口一小口的吸。
杜甄看著那吸管,突然問:“好喝嗎?”
余紈紈連連點頭:“好喝,你要不要嘗嘗。”
本是隨口一句話,誰知杜甄竟點了頭。
餘紈紈愣了一下,也沒矯情,把冰沙遞給他。
杜甄接過來,就著吸管就吸了一口。
入口太冰,將他凍得眯了下眼。
他就那麼的看著她,純良而又帶著點兒誘惑,不知怎麼就讓餘紈紈有些臉紅。
“哎呀,你還是別喝了,小心胃病犯了。”
於是,杜甄就眼睜睜看著飲料杯被搶跑了。那杯摸著溫溫的柚子茶被塞進他手裡,他捏著,眼睛卻看著那邊。
餘紈紈佯裝沒看見,半扭過身,吸著飲料。
他扯了她衣服一下,沒提防衣服太松,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膀。
不過裡面還穿了吊帶,沒事。
餘紈紈扯著領子把衣服扯回去,瞪著他。
看著他那無辜的表情,噗呲笑了。
“快走,我們找個地方坐。”
一路前行,人越來越多,遠處富有旋律的音樂傳來。
天已經黑了,遠遠看去,暈黃燈光下,人頭烏鴉鴉的一片。
餘紈紈慣性往那邊看,杜甄也跟著看。
看了一會兒,沒看出所以然,她笑著跟他解釋:“沒見過吧,中國最富有人民特色的廣場舞。我媽跳得可好了,經常給老太太們領舞。”
人太多,又擠,兩個人離了這,繼續往前走,越往裡走,越是安靜清幽。
找了個光線也不明亮也不暗的地方,餘紈紈拉著杜甄來到長椅上坐下。
她抱著冰飲坐著,伸長了腿。
腳踝環了根鮮紅色的紅繩,襯得腿又細又白,她就保持著這種姿勢,看著那根紅繩,想著怎麼開口說。
“什麼事跟我說?”沒想到杜甄主動開口問了。
“是有一點事,只是我不知道怎麼說。”
他也沒說話,眼露詢問地看著她。
“就是……對了,你工作的事怎麼樣了?”話到嘴邊,餘紈紈還是換了話題。
杜甄想著陸耀跟他彙報的進度,說:“正在籌備中,再有一個月就可以了。”
“籌備中?是不是等面試通知啊?”
他頓了下:“算是吧。”
“對了,還不知道你以前在美國是做什麼工作的,在外國有工作經驗,在國內應該比較好找工作。”
杜甄想了想:“風險投資。”
“風險投資?是不是投行啊?”餘紈紈雖沒有畢業,但她所在網站的小說題材五花八門,也有許多寫行業的小說,其中就有投行這種。
不過她一個寫古代小說的寫手,也就知道些皮毛,似懂非懂。
“不是投行,有些區別。”
“哦。”餘紈紈又不知道說什麼了,想問問他以前在美國的事,又怕觸碰到他的傷口。
她和杜甄認識兩個多月,對杜甄僅有的認知就是美籍華裔,是被收養的孩子,收養他的人去世了,所以他是孤身一個人。
這裡面代表的含義太多,每個人都有不願示人的一面,兩個人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她也不敢去多問。
可現在,她卻要把她不願示人的東西告訴他。
他能接受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家裡怎麼那麼多破事?會不會厭煩?會不會覺得物以類聚?
太多的會不會,可她知道有些東西有些事情,是沒辦法藏一輩子的。
“我想跟你說點事,跟我家裡有關。”
然後她就把其中的事挑揀著告訴了杜甄,大致就是因為相親相錯了物件,她媽媽現在下不來台,急需有人幫忙。
“我媽媽很愛面子的,跟她早年的經歷有關,她其實沒有壞心的,就是怎麼說吧……其實老太太們都愛面子。呵呵,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很怕你不能理解的……”
她越說聲音越小,想輕鬆地笑一下,卻又不太成功,直至消音。
杜甄大致聽懂了,這是讓他假裝有房有車有工作?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養父去世時留給我了一筆錢,我工作這些年,也有一筆積蓄。”
呃?
餘紈紈一下子就看了過來。
“真的?”
這事讓她有些太意外了。
“有多少啊?”話出口,餘紈紈才意識到自己不該問這種話。
“加起來應該夠付個房子首付吧。”
杜甄想起陸耀跟他說的話,與其自己買,不如讓女朋友和未來的丈母娘選,這樣才是最好的打開方式。
“也就是說如果以後我們結婚,不用發愁沒房子了?”餘紈紈太驚喜了,看著杜甄的眼睛耀耀生輝。
實在不能怪她太勢力,而是沒有房子結婚,想過她媽那一關,說不定要動大干戈。彩禮有沒有無所謂,可房子大頭解決了,等於什麼都解決了,別的都是小事。
她激動了一會兒,看向杜甄:“也就是說,現在房子有了,工作也快有了,雖然都是未來式,所以這就不算說謊了,對不對?”
杜甄點頭。
餘紈紈笑得很燦爛,拍了拍他肩膀說:“那到時候你一定要好好表現,我媽那個人其實很好哄的。”
“嗯。”
“走吧,我們再去逛逛,這附近賣小吃的很多,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啊。”她說著,就站起來,往前走。
走了兩步,發現杜甄沒動。
“怎麼啦?是不是不想走路了,那我們再坐會兒。”
杜甄搖搖頭,說:“你有沒有什麼獎勵給我?”
“我請你吃東西……”
消了音,因為她看到杜甄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嘴。
“啊,哪有你這樣的!”她聲音嬌軟,帶著點不自覺的撒嬌。
杜甄不為所動。
“你什麼時候學著幹什麼都要提條件了啊。”她小聲絮絮叨叨,但已經湊了過來。
因為我想親你啊。
……
餘紈紈好不容易才從杜甄懷裡掙了開。
杜甄是個很老實的人,說親嘴就親嘴。
當然這不是說她對只親嘴有什麼不滿,而是他親嘴的方式和別人不一樣,特別貪婪,就好像在吃什麼好吃的東西,每次下來她嘴都要腫很久。
而且他似乎越來越容易激動了,以前都是淺嘗輒止,甚至有些羞澀笨拙,現在越來越純熟,甚至爐火純青。
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練功已經練到頂層,該順勢突破下一層次,他卻沒找到法門。急躁很了,頂多揉一揉她的腰,看得出他真得不懂這些。
不過餘紈紈才不會提醒他,她才沒有那個臉。
半路戛然而止,就會尷尬。
反正餘紈紈很尷尬,她站起來走了一圈,才回到長椅處。
此時,杜甄已經恢復平靜了,眼神幽幽地看著她。
“我請你吃章魚小丸子好不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家做得特別好吃。”
然後兩人就去吃小丸子。
等分開各自回家後,天涯某個板塊又飄紅了一個貼,發帖短短十幾分鐘,已經蓋了幾百樓。
是那個土豪。
最近經常混天涯的,誰不知道來了個土豪,經常會問一些奇奇怪怪又或者很普通的問題,有人的回答滿意了,就會打賞,出手十分闊綽。
這次的問答題是,和女友接吻後,很急躁。
一樓大哥回答最搶眼:樓主是不是來要資源的啊?
下面很多樓紛紛都說,自古一樓真絕色。也有很多樓狼嚎著,留下郵箱,我發資源給你。
某人往下拉著,突然網頁卡住了。
卡頓?在他這台電腦上幾乎不存在,他刷新了下,帖子裡空白一片,有短消息提示他貼子因為不符合版規,已經被刪掉了。
過了會兒,杜甄敲響了陸耀電話:“什麼是資源?”
*
又是一個週末。
下午的時候,林芬就開始準備了。
衣服換了很多件,餘紈紈一下午什麼都沒做成,她媽總是會穿身衣服進來讓她看好不好看。
這種情況,她經歷多了,一定不能說不好看。但說好看也沒用,因為她媽總覺得不夠好看,還會試圖找出更合適的。
一直到快五點,林芬才折騰完。
這時餘家父女兩個已經準備好了,余建國一改平時的大襯衫白背心西裝短褲,餘紈紈也換上了裙裝,總而言之看起來雖然不像有錢的,但絕對不失體面。
“對了,你跟小杜說約到哪裡見面了?他最好跟我們一起去,這樣比較好。”林芬在房裡收拾手袋,不往拉高嗓門跟女兒說。
餘紈紈放下手機,回答:“他說來家裡接我們。”
“還用得著他來接,多跑一趟浪費時間,沒說跟人家約在合適的地方,到時候一起走就行了。”
餘紈紈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她發消息,對面卻沒有回答。
過了一會兒,對面發消息說已經到了。
她還在想什麼到了,樓下周奶奶喊著:“紈紈呀,你男朋友來接你了。”
餘紈紈忙去了窗子邊往下看。
夏天黑的晚,正是弄堂裡最熱鬧的時候,出來納涼的人特別多。
一輛黑亮的賓士車停在下面,杜甄西裝筆挺地站在車前,正在和周奶奶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