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惑……
是他小看了冥惑,他居然敢為了個女人殺他!
溫少清忍著疼,咬牙往前,鮮血灑在地面,他踉踉蹌蹌。
跑著跑著,他便覺得有些不對。
周邊冰雪越來越大,密林似乎也消失去,好像成了無邊無際的冰原。
察覺到不對勁,他驟然停下,開始張望四周。
這是哪兒?
他捂著傷口,喘息著,抽出他的琴中劍。
周邊只有風雪簌簌之聲,這種寧靜讓人越發心慌,過了好久,他才聽到有人踩在雪上,緩慢而來的聲音。
溫少清驟然回頭,就看見謝長寂身著白衣,頭戴玉冠,提著一把長劍而來。
那是一把白玉鑄成的長劍,上面刻著“問心”二字。
對方腳踏風雪,看上去神色十分平靜,但從他出現那一刻,溫少清就繃緊了身體。
他死死盯著謝長寂,看著對方走到自己面前。
他知道這是哪裡了。
溫少清忍住牙關打顫的衝動,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這是謝長寂的領域。
傳聞渡劫期大能,能單獨創造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空間,在這個空間內,進入者便如魚肉,任人宰割。
他竟然悄無聲息,被謝長寂拉入了自己的領域。
他這一次,是鐵了心要殺了他。
意識到這一點,惶恐湧上心頭。
兩人靜默對視,溫少清勉強笑起來:“你把我拉進你的領域,是不想讓人知道是你殺了我吧?”
謝長寂不言,溫少清試圖說服他:“你殺了我,我母親不會放過你。”
“嗯。”
謝長寂應聲。
溫少清知道這話對於謝長寂來說沒什麽威懾,他牙關打顫,提醒:“我若這麽不明不白死了,阿晚會掛念我一輩子!”
聽到這話,謝長寂終於抬眼。
他看著面前人,聲音平穩:“我不喜歡你這麽叫她。”
“你就是為這個?”溫少清強作冷靜,“那這樣,你讓我出去,日後我絕對不會和她有任何牽扯。”
“來不及了。”
謝長寂開口,溫少清感覺一股巨力瞬間壓下,將他整個人猛地按進雪地。
他拚命掙扎,然而越掙扎,身上血流得越多。
謝長寂緩緩抽劍,問心劍落在他脊骨之上。
他如同一條砧上活魚,奮力掙扎,卻無濟於事。
“我修問心劍一道,一生從未因私心殺人,我道求天道,力求拋私情小愛,以天道之眼,窺人世之法則。”
“放開我!”
溫少清激動出聲:“你放開我,你殺了我,阿晚不會放過你!”
“可如今,我劍心已碎,晚晚為我之道,縱我欲,求我道,體未嘗之人情,”謝長寂劍尖劃破溫少清皮膚,他神色平靜,“為我證道之路。”
血液飛濺而出,劍下之人哀嚎尖叫。
劃過脊骨,挑斷筋脈,一片一片快速切開。
辱她。
害她。
欺她。
騙她。
所有一切憎怨,在血色中彌漫開去,溫少清嚎啕求救。
“放開我!我錯了,謝長寂!放開我!”
“我錯了,我都是騙她的,她不愛我!她其實不愛我!你放過我,放過我……”
然而謝長寂沒停手。
風雪越大,雪花飄灑而下,落在地面掙扎著的人身上。
他平靜看著劍下紛飛的血肉,像是看今夜砧板上那條掙扎的魚。
直到最後,溫少清趴在地面,只剩一具骨架,昔日惹得無數女子傾慕的面容也成了血紅的骨頭。
謝長寂俯視著這個喘息著的人,終於收劍。
溫少清疼得麻木了,他笑起來:“謝長寂……你瘋了……”
“你這樣……是要遭天譴的……你以為你這樣,她就會愛上你?咳咳……”
溫少清說著,似哭似笑,他撐著自己,抬起頭來:“你知道她為什麽要當魔主嗎?你知道合歡宮,有一條冰河,冰河下面埋著那個人,是誰嗎?”
說著,溫少清笑起來:“你知道,她這麽拚命,為了誰嗎?哈哈哈哈哈哈,她不愛你!也不愛我!你永遠得不到她!你為她死都得不到她!”
謝長寂沒說話,他低下頭,聲音平穩:“我不在乎死人。”
說著,他抬手用方絹擦乾淨劍上鮮血。
將問心劍收回劍鞘,平靜離開。
溫少清聽到這話,仿佛是被瞬間激怒,他撐著自己,拍打著地面,大聲嘶吼:“你永遠比不上死人!你就一輩子守著她,當她的狗!終有一天,他會回來,他才是她最愛的人,到時候……我等著你!謝長寂,我等著你!”
謝長寂沒有回頭,他如來時一樣,平靜走過冰原。
隨著他遠去,那獨屬於死生之界凌厲的風雪,也悄然消失。
溫少清看不見他,整個人瞬間失了力氣。
他爬在地面,意識已經模糊了。
他周身都在疼,他什麽都想不到,只能用盡全力,去找他現下唯一的希望。
阿晚……
他想著年少時,在合歡宮第一次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