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算不認識她,似乎也不該是這樣的表情,她左思右想,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什麽都不記得?”
“我記得。”
謝長寂回答得很快,但花向晚一眼就看出他撒謊。
少年人這點心思,和寫在臉上沒什麽區別。
他什麽都不記得,但不敢讓人知道,一旦讓他人發現,就可以輕而易舉欺騙他。
花向晚假裝沒發現他撒謊,點了點頭,喝了口茶,思索著這個詭異的情況。
她今日已經確定過時間,如果是畫中的謝長寂,他現在絕對不可能是現在的樣子。二十歲的謝長寂長什麽模樣,她還是記得的。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眼前這個人,不是畫中的謝長寂,而是真實的謝長寂。
想也是,他怎麽可能讓她一個人入畫,就他那種分房就像要他命的人,她跌進畫裡,他怕是馬上就趕了過來。他又不知道怎麽進來,怕進來的時候出了岔子……
想到這裡,花向晚忍不住覺得有些有意思了。
謝長寂變成了十七歲,而且,他算入畫者,等出去什麽都不會記得。
十七歲的謝長寂可有意思。
她想起當年,輕咳了一聲,壓住心中想要逗他玩的念頭,抬頭一臉奇怪:“那你怎麽不認識我?”
“我……”謝長寂艱難撒謊,“我只是忘記了一部分事。”
“這樣啊……”花向晚歎了口氣,眼中露出幾分憐愛,“我看你傷了頭,怕是從天劍宗過來的路上受了傷。明日我帶你去看大夫,看看能不能想起來。”
“那你到底是誰?”
見花向晚信他,謝長寂松了口氣,花向晚笑了笑,面容和藹:“我是你姐姐。”
“姐……姐?”
謝長寂一愣,直覺總覺得有些不對,可花向晚十分肯定:“不錯,我正是你流落在外的親姐姐……”花向晚聲音一頓,想起方才已經叫過他的名字,只能接著圓謊,“謝晚晚。”
謝長寂呆呆看著她,花向晚面露哀傷:“你本生於西境,當年家中出了禍事,你被歹人帶離西境,遠渡定離海,去了雲萊,成為天劍宗弟子。而我被賣入合歡宮,成了合歡宮中的女修。前些時日,我才剛剛聯系到你,沒想到你竟然就直接來了。長寂,”花向晚抬頭,一臉認真,“你放心,你來西境,姐姐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日後我們姐弟二人,一定不會再分開了!”
“那……”謝長寂微微皺眉,“我們父母呢?”
“死了。”花向晚盡量刪減出場人物,方便編故事,“仇人也已經被我殺了,你放心。”
“那你出身合歡宮……”謝長寂思索著,“這聽上去,似乎不是個好地方。”
這話讓花向晚嘴角一抽,突然有種重溫當年的感覺,當年她和謝長寂聊到西境,她沒暴露自己身份,輕描淡寫說著合歡宮,謝長寂就是這樣,一臉淡定評價:“邪門歪道,不值一提。”
氣得她直接給了對方一拳,打得謝長寂一臉茫然:“你打我做什麽?”
只是她已經過了當年衝動的年紀,笑了笑道:“修行方式無分貴賤,長寂,你思路該開闊一些,這畢竟我的宗門。”
聽到這話,謝長寂倒也沒有多加評價,隻低頭輕聲開口:“抱歉。”
“好了,”花向晚走上前,溫和道,“我先給你療傷。”
說著,花向晚便伸出手想去拉謝長寂衣服,謝長寂立刻抬手用劍擋住花向晚想伸過去的手,平靜道:“就算是親生姐弟,也男女授受不親,我……”
話沒說完,花向晚就封住了他的穴位,抬眼看他:“我問你意見了?”
說著,她一把拉下謝長寂衣服,露出身上傷口。
謝長寂臉色微變,卻動彈不得,只能看著花向晚在他身上快速拔除傷口中的法咒,隨後包扎好傷口,才解了他身上穴位。
“你就在這屋子裡睡。”花向晚挑眉,“不然我就把你綁起來,放在床上睡。”
“姑娘……”
“叫姐姐。”
花向晚強調,謝長寂抿了抿唇,並不說話。花向晚知他還有懷疑,便道:“你頭上百會穴附近有一道傷。左肋第三骨下一道傷,大腿……”
“姑娘!”謝長寂聽不下去,打斷她,“您給我點時間。”
花向晚見謝長寂紅著臉,挑了挑眉,知道再逼怕是要把人逼跑了,便見好就收,輕咳了一聲道:“那我睡了,你好好休息,別耽擱我明天做事。”
“是。”
謝長寂顯得很乖巧。
花向晚到也沒多想,轉身上了床,便閉上眼睛睡去。
謝長寂坐在原地,看了一眼花向晚的床,低頭又看了看自己傷口。
他一醒來就是這個奇怪的地方,身上都是傷,腰上帶了個寫著“天劍宗”三個字的令牌和有雜物的乾坤袋,除此之外,他什麽都沒有,也什麽都不記得。
這個女子或許是看出了他失憶,所以滿口謊言。
說是他姐姐……
可……他直覺不是。
但不管如何,他已經套出話來,他應當是來自天劍宗,而天劍宗不在此地,需要度過定離海才能回去。
而這女子來自邪門歪道,必定也不是什麽好人,過去或許認識他,甚至還與他在此地有關。他與這個女子糾纏越久,或許越是危險,不如早日離開此地,回到天劍宗才是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