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謝無霜她不要,也無甚關系。
她低頭端起旁邊茶杯喝了一口,等了片刻後,謝無霜終於出聲:“憶然——”
謝無霜提聲,花向晚放下茶杯,身後傳來“嘎吱”一聲,光亮從門外重新落入,江憶然站在門口:“師兄。”
“帶花少主下去,安排客房。”
聽到“安排客房”,花向晚知道這事兒算是妥了,她松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禮貌道別:“謝道君,告辭。”
說著,她走出大門,江憶然已經候在一邊,沈修文站在一側,看見花向晚走過來,溫柔笑笑:“少主好好休息。”
“多謝沈道君記掛,”花向晚意有所指一笑,“今夜好夢。”
等花向晚離開,沈修文走進大堂,抬手設下隔音結界,走到謝無霜身邊,恭敬行禮:“上君。”
謝無霜,或者說,操控著謝無霜身體的謝長寂聞言,輕抿了一口茶,聲音平穩:“合歡宮繼續觀察,同時讓暗處弟子注意,西境鳴鸞宮二少主也到了,估計還有其他宗門藏在暗處。”
“是。”
“靈虛秘境五日後在西峰山中出世,具體方位不知,我們休息一日,明日啟程,準備入山。”
“那合歡宮……”
“嫌疑未消,一起入山,以免生變。”
“明白。我這就去準備。”
沈修文點頭,轉身便想出去,但剛走一步,就聽謝長寂開口:“等等。”
說著,謝長寂起身,走到他身後,抬手往沈修文脖後懸空一抹,一個法印從後頸飄出,落到他指尖。
沈修文察覺有異,轉頭一看,目光落在謝長寂手指上泛著紅光的符文印記上,神色驚疑不定。
“這是……”
“入夢印。”
謝長寂開口,向沈修文解釋:“借助此印記,可進入你的夢中。常用來干擾他人心智,若心性不穩,便易受其引導控制。”
沈修文沉下臉來,帶了幾分自責:“是弟子不夠謹慎。”
“她乃化神修為,”謝長寂並未責備,寬慰沈修文,“若我不在,你們發現不了。”
沈修文沒說話,面上還是過意不去。
謝長寂面朝向他,似乎是在透過白綾看著他,轉了話題:“她方才說了什麽?”
“少主先探聽了一下您將要詢問之事,希望我能幫她,然後又說了些……”想到那個畫面,哪怕是已知花向晚圖謀不軌,沈修文還是有些心神不穩,“我不太明白的話。”
“什麽?”
“花少主說,她在天劍宗有一位心儀之人,”沈修文面露尷尬,“讓我猜猜是誰。”
謝長寂動作一頓,半天沒有回應。
沈修文靜候了一會兒,小心翼翼:“上君?”
“嗯,”謝長寂終於回神,淡道,“不必理會。但她給你入夢印,最好還是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謝長寂伸手給他,“拿回去吧。”
“上君,”沈修文看著謝長寂遞過來的符印,面露難色,“花少主修為高深,弟子心性不堅,弟子在夢中怕是……”
“我知道了。”
不等沈修文說完,謝長寂便明白他的顧慮:“下去吧,安排好行程,好好休息。”
見謝長寂不強逼他入夢去見花向晚,沈修文舒了口氣,趕忙行禮:“弟子先行告退。”
等沈修文離開,謝長寂低頭看著指尖符印,腦海中響起沈修文那句“花少主說,她在天劍宗有一位心儀之人,讓我猜猜是誰”。
他盯著符文看了許久,抬手將法印抹在了自己手臂上。
改變一下神魂的樣貌也不是難事,沈修文不敢在夢裡見她,他便去看看,她找沈修文,到底是什麽目的。
只是,同樣的話語,同樣入夢的手段……
這世上,當真有如此巧合嗎?
他心中浮現疑惑,隨即又想,她是什麽時候同自己說的這話來著?
他們相處時間太短,只有三年。
可她離開時間太長,整整兩百年。
兩百年不斷有新的記憶誕生,想要擠佔她的位置,每次他察覺記憶有些褪色,便會感覺慌亂。
他張開手,手中又出現一隻幻夢蝶。
她是何時說的這句話?
他伸出手,觸碰在幻夢蝶上,眼前慢慢變黑,周邊出現孩子玩鬧聲,風吹麥田聲,以及少女清脆帶著玩笑的話語:“謝長寂,我最近有了一個喜歡的人。”
眼前漸漸變得明亮,他看見前方背著少女行在阡陌上的少年,少女雙手抱著他的脖子,覆在他耳邊:“你猜猜是誰?”
少年不說話,眼眸微垂,背著她好似沒聽見一般,平靜往前。
姑娘笑起來,側臉看他:“你想想啊,最近見過的張公子,王公子,趙道君,哦,還有我朋友沈逸塵……”
話沒說完,少年突然一松手,就將人放在地上。
姑娘愣了愣,少年走到一邊,取了幾根樹枝和藤條,快速編出了一張椅子。
他面無表情走回來,背著椅子蹲下身來,平靜道:“上來。”
“怎麽……”姑娘有些不能理解,“怎麽突然要搞個椅子……”
“男女有別,”少年說得一板一眼,“方才沒有尋到合適的材料,是在下冒犯。”
“那你摸都摸了,”女孩子堅持著,“還在意摸多久嗎?再說,我也不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