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向晚笑起來:“雲裳,你說過,你會當上鳴鸞宮主,所以你得好好活著。你放心,之後不管你做什麽——你永遠我朋友。之後不要再聯系,你和合歡宮,從此沒有任何關系了。”
說著,花向晚切斷了傳音。
旁邊琴吟雨看著她,她喘息著,朝著花向晚伸出手:“阿晚……”
“師姐。”
花向晚抬起手,握住琴吟雨,琴吟雨眼中帶著眼淚:“你到底是誰?”
“我是阿晚。”
琴吟雨搖頭:“你不是阿晚,三年……你不會變這麽多。”
花向晚聽著這話,紅著眼:“師姐,不是三年,是兩百年。”
琴吟雨愣愣看著她,花向晚笑起來:“師姐,這裡是過去,一切已經過去兩百年了。我回來看看你們。”
“兩百年……”琴吟雨茫然,“那……我死了嗎?”
花向晚不說話,琴吟雨遲疑著,低頭看向自己腹間:“那這個孩子……”
“她活得很好。”
花向晚笑起來,她神色溫柔:“你把靈力都給了她,合歡宮那時太亂了,她又早產,身體不好。我將她暫時滋養在水中,等我有能力保護她了,才讓她出世。她很厲害的,十幾歲就快元嬰了,脾氣又大,話又多,比我活得還快活。”
“這樣啊……”
聽到這話,琴吟雨放下心來,她喘息著:“那她……她的名字……”
“叫靈南。”
花向晚溫和開口:“蕭靈南。”
“蕭靈南……”
琴吟雨眼中浮現幾分溫和,她閉上眼睛,輕輕笑起來。
知道真相,她也不再催花向晚,她們在屋中,她細細問著花向晚之後的事。
外面廝殺聲震天,她生了兩天,終於在把修為都給這個孩子後,精疲力盡閉上眼睛。
她閉眼的消息傳出去,程望秀和謝長寂都趕了回來。花向晚已經給她處理好屍體,程望秀進來,他通紅著眼,看著花向晚手中抱著的孩子,還有些不可置信,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花向晚便打斷他:“雲裳想讓你走。”
程望秀動作一頓,花向晚看著他:“你走了,她會想辦法保住你,你走吧。”
程望秀不說話,他看著花向晚懷中嬰兒,好久,他笑起來。
“我走個屁。告訴秦雲裳,”他扭頭,“老子沒喜歡過她,程望秀就是個騙子,找下一個吧。”
說著,程望秀提著已經砍出豁口的雙刀,又走了出去。
謝長寂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懷中的孩子。
看了一會兒後,他輕聲詢問:“是靈南嗎?”
花向晚聞言一頓,她抬眼看他,見謝長寂看著孩子,神色溫和。
好久,她收回目光,低下頭,應了一聲。
“嗯。”花向晚抬手摸了摸嬰孩的臉頰,“是這個孩子。”
說著,花向晚去找了一個琉璃瓶,將這個還在睡覺的孩子放了進去,隨後封進合歡宮地宮。
等回來時,他們就聽到白竹悅和花染顏死在雲浮塔的消息。
兩人修為盡失,現場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兩人查看了雲浮塔,謝長寂冷靜分析著:“對方並不想把合歡宮趕盡殺絕,他想留下誰,所以吸取了你母親和師父的修為,卻始終沒有露面。”
花向晚不說話。
謝長寂扭頭:“你還想知道的是什麽?”
“其實,當年我沒守到最後,”花向晚看著空蕩蕩的雲浮塔,“當時我昏了過去。等我醒來後,已經被溫少清救了,後來我回去找合歡宮人的屍體,一具都不見了。”
謝長寂動作一頓,他眉頭微皺:“我聽那些人說,他們想要合歡宮弟子的修為。”
“吸取修為也會留下屍體,我只是想找他們,讓他們,入土為安。”
花向晚神色有些冷淡,謝長寂看著她,他敏銳察覺什麽,卻沒有多言。
後面的時日,就是苦守。
沒有增援,沒有了長輩,只有一個個弟子抬回來。
程望秀在半月後也被送回來,內門弟子除了花向晚和狐眠,幾乎不剩下其他人。
魔獸好像無窮無盡,他們一直死守到最後一刻。
花向晚如期倒下,黃土被血沁滿,帶著粘膩的血腥氣。合歡宮宮旗獵獵,她睜著眼,看見謝長寂站在他前面。
他一身白衣早就被血浸成紅色,分不清到底是他身上的傷還是敵人的血,一襲血色早就沒了過去的樣子,宛若殺神臨世,不帶半點仙者氣息。
他手中劍早已換了無數把,這一把也已滿是豁口,沒有問心劍,用不了問心劍最後一式,他和她當年,也無甚區別。
看著他狼狽又堅毅的背影,花向晚終於意識到,如果再來一次,如果還有機會,她不會讓謝長寂過來。
其實不是沒有埋怨過,她是人,在她聽說他一劍滅宗,聽說他守住了天劍宗,聽說他一人屠盡一界時,她也會僥幸想——
如果他在這裡,如果他在就好了。
而此時此刻,這種僥幸飛灰湮滅,她看著前方人,莫名就想同他說一句。
回去吧。
回到死生之界,高坐神壇,庇護蒼生。
沒有問心劍,用不了最後一式的謝長寂,守不住天劍宗,也守不住合歡宮,他來這裡,只是陪她一起沉淪在這無盡地獄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