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外面傳來腳步聲,狐眠聲音響起來:“阿晚?阿晚你還好嗎?”
“要見麽?”
花向晚盯著巫生:“要不要我幫你恢復你的容貌?”
巫生聞言,他顫抖著,緩慢抬頭:“不。”
“秦憫生,”他說話間,血從嘴裡溢出來,“死在,兩百年前。”
“為什麽要屠斷腸村?”花向晚問出自己疑惑。
外面腳步越來越近,巫生眼中帶了幾分瘋狂,他抬手放在劍上,咬牙:“那是屬於秦憫生的。”
折了劍。
改了容貌。
換了身份。
屠殺了斷腸村。
屬於秦憫生的一切,都被他抹殺殆盡。
“你恨秦憫生?”
花向晚從他神色中品出毫不遮掩的怨恨,奇怪:“為什麽?”
聽到這話,巫生笑起來,他臉上詭異的紋路因為笑容扭曲,和眼中隱約的水汽相互交映,看上去格外瘋狂:“因為……愛是他的。”
他聲音很輕,花向晚一愣,就看他從自己劍尖猛地退開。
而後他捂住傷口,踉踉蹌蹌朝著門口走去。
他眼中是克制著的期許和渴望,他的腳步和狐眠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當狐眠推開大門入內時,他整個人朝著她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他沒用任何靈力,也沒有任何武器,花向晚看出來,他只是想去抱一抱狐眠。
然而狐眠在他撲過去瞬間,幾乎是毫不猶豫,一鞭子就狠狠將他甩開。
他被狐眠的靈力重創甩到地上,全身筋骨盡斷,趴在地上再也無法起來。
可他還是掙扎著,只是他的掙扎看上去太過微弱,像是整個人趴在地上蠕動。
狐眠意識到這是誰,立刻咬牙:“巫生?!”
說完,她猛地上前,一把拽起巫生,狠狠捏在他脖頸之上。
“等等!”
花向晚急促出聲,狐眠回頭:“怎麽了?”
也就是那片刻,巫生猛地往前一撲,伸手將狐眠死死抱在懷中,狐眠也是毫不猶豫,一掌貫穿了他的心臟,怒道:“放開!”
“是我的。”
巫生神色漸漸渙散,可他眼中卻露出幾分高興,他看向花向晚,含糊不清:“是巫生的。”
這個懷抱,與秦憫生無關,是他巫生爭過來的。
他腦海中盡是“秦憫生”的回憶。
他的母親,他年少好友,他的狐眠。
明明他體會不到那些愛與美好,可他卻生了向往和渴求。
他不懂愛和善,那他只有恨。
他恨秦憫生,因為他帶走了巫生所有美好的東西。
這兩百年,他從未有過片刻安穩,他痛苦不安,他焦慮發狂,可直到此刻,他抱著狐眠,終於緩緩閉上眼睛。
狐眠愣愣抱著他,她直覺有什麽發生,卻也不知道,隻感覺左眼眼淚莫名流出,她茫然抬頭看向旁邊花向晚,隻問:“怎麽了?”
花向晚不說話,她看著左眼流著淚的狐眠,過了片刻,她擠出一抹笑:“沒什麽,外面如何?”
“秦雲裳還帶著人在清理,”狐眠反應過來,將旁邊巫生一推,站起身來,踩著巫生的血走過去,冷靜道,“我帶人先過來。”
“傳送陣我開好了。”
花向晚看了一眼不遠處法陣:“你帶人帶他們回去吧。”
“好。”
狐眠點點頭,她掃了一眼滿殿棺木,好久,啞聲開口:“師兄師姐,師弟師妹,狐眠和阿晚,來帶你們回宗了。”
說著,狐眠跪地叩了三個頭,隨後站起身來,抬手招呼旁邊靈北:“抬棺。”
弟子應聲,開始一人一具棺槨扛著躍入傳送陣離開。
花向晚看著大殿中弟子帶著棺槨一個個消失,沒有片刻,秦雲裳也帶著人走了進來。
她全身濕透,身上帶血,花向晚看了她一眼,隻道:“如何?”
“差不多在收尾了。”
秦雲裳擦了一把臉:“我讓靈北在外面把剩下的屍體處理乾淨,還有二十多個弟子在逃,靈北正在搜,一會兒應該就有結果。望秀呢?”
秦雲裳說著,轉頭看向旁邊,狐眠拍了拍手邊棺木,提醒秦雲裳:“這兒呢。”
聽到這話,秦雲裳立刻走過去,到棺木前,她腳步頓了頓,片刻後,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打開了棺木。
兩百年過去,棺木中的人卻始終保持著兩百年前的樣子,他身體被人細細縫合,看上去睡得極為安詳。
秦雲裳靜靜看著,好久,她艱難笑起來:“沒好好打扮打扮見你,你是不是又想挑刺?不喜歡也沒有用,我就這麽難看,你受著吧。走。”
秦雲裳合上棺木,啞聲將棺木扛起來:“我帶你回去。”
說著,她轉頭看了一眼旁邊兩人:“我先走了。”
秦雲裳帶著程望秀的棺木一起踏入傳送陣,狐眠也背起蕭聞風,轉頭看著花向晚道:“你處理後面事宜,我也先……”
話沒說完,兩人一股罡風從外猛地吹來,靈北“轟”的一下,撞開大門砸進大殿。
花向晚和狐眠瞬間回頭,就看門口出現一個身影。
他周身被雨淋濕,手上提著一把用布帶封著劍刃的長劍,白衣沾染了幾滴鮮血,倒宛若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