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中早有猜測,可還是忍不住確認:“合歡宮已死之人?”
“對。”
花向晚沒有遮掩,謝長寂皺起眉頭:“死而複生本就是逆天而行,這世上所有事都要付出代價。”
“所以我早就準備好代價了。”
花向晚快速回應,謝長寂心上一緊。
“什麽代價?”
“內門弟子一百零三人,”花向晚挪開目光,不敢看謝長寂,快速說著自己的計劃,“當年我母親都給他們打了魂印,我可以順著魂印追回他們的魂魄。找到魂魄,給他們準備好身體,魂體歸位,就能讓他們回來,所以我去天劍宗取了魊靈。”
“你要魊靈,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復活他們?”
“兩者沒有區別,”花向晚出聲,目光極為冷靜,“你說得沒錯,這世上所有事,都有代價。所以,想要一個人生,必須有一個人死。他們欠了合歡宮的,”花向晚抬眼,平靜開口,“得還。”
“之前我沒有足夠能力。”花向晚說著,靠在謝長寂胸口,“我可以簡單滅了九宗任何一宗,又或者是拚全力和溫容鬧個你死我活,但我沒有能力同時對抗魔主、鳴鸞、清樂、以及九宗幾大宗門。而這些人在合歡宮那件事後,早成了一塊鐵板,他們共同敵人,是合歡宮。我有任何妄動,都是滅宮之禍。”
“所以,這兩百年我一直在努力得到他們信任,等待魊靈出世,同時在確認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是誰做的什麽事。我想好了,”花向晚笑起來,“魊靈出世,魔主重病,我就打著去天劍宗的名義,將魊靈搶回來。然後殺了溫少清,嫁禍冥惑,挑撥兩宮關系,再找到師兄師姐的蹤跡,把屍首搶回來。等我用魊靈的力量,殺了他們所有人讓師兄師姐復活,我也就走到頭了,我不能真的讓魊靈禍世,也不能真的因一己之私不顧後果。”
花向晚神色清明,說得極為坦蕩:“所以,從我去天劍宗開始,我就給自己定好了結局。”
說著,她抬眸看他,有些無奈:“只是我沒想到,你會來。”
“那現在呢?”
謝長寂聽她的話,便知道,她有了新的打算,不然她不會告訴他這些。
“現在,”花向晚笑著貼近他,抬手覆在他臉上,語氣輕佻,“你不是來了麽?”
“鳴鸞宮這一戰之後,九宗肯定有很多宗門投靠,雲裳會幫我拿到血令,我會順利成為魔主。到時候拿到復活逸塵的辦法,我們便能復活逸塵。”
“之後你幫我復活沈逸塵,同我一起殺了他們,”她的言語好似妖女,蠱惑著他往地獄一起沉淪而去,“用他們的命換我合歡宮弟子的命,等合歡宮安穩下來,咱們帶著魊靈回死生之界。謝長寂,”她看著他,目光裡滿是期望,“我不想死了。”
謝長寂不說話,他垂眸落到她胸口刀疤上。
她的話漏洞百出。
她怎麽知道魔主會在魊靈出世時病重?
既然當年這些人是一塊鐵板,為什麽合歡宮還能生存下來?魔主和她交換的是什麽?
溯光鏡裡他們便已經知道魔主是取走秦憫生愛魄之人,也就意味著,合歡宮之事幕後主使很可能是魔主,而魔主也是西境真正最強之人,可她整個計劃,對如何處理魔主卻沒有任何打算,為什麽?
他想問,卻不敢開口,他腦海裡劃過一個念頭——
另一半魊靈,在魔主那兒。
第77章
花向晚給冥惑種下魊靈那一夜,冥惑祈求“魊”寄生於自己的身體,這種召喚,只有魊靈才能感應。
而那一晚,除了花向晚奔向冥惑的方向,另外一人,就是碧血神君。
雖然碧血神君始終沒有承認,可這世上能在當年破開死生之界,將魊靈一分為二,附在沈修文身上不被他察覺,抹去他追蹤印之人……
並沒有幾個。
如果魊靈在碧血神君那裡,魊靈本身被問心劍和鎖魂燈封印,能打開封印的花向晚就在眼皮子底下,碧血神君真的什麽都沒做嗎?
想到這一點,謝長寂心頭一跳,他突然意識到什麽,他不敢深想下去,匆忙打住。
他覺得夜風有些涼,花向晚察覺他情緒變化,掛在他身上仰頭湊近他:“怎麽了?”
他盯著她的眼睛,抬手觸碰在她疤痕之上。
花向晚下意識想僵住身子,可是又知道絕不能讓他意識到這疤痕特別之處,於是她主動湊上去,蹭在他臉上,撒著嬌:“還想啊?”
“這個疤,哪裡來的?”
他垂下眼眸,沒有被她把話題帶走,花向晚見他執意要問,靠在他身上,不讓他看,漫不經心回著話:“我不是中毒了嗎,”她說著,“薛子丹療傷留下的傷口。”
“為什麽會留在這裡?”
謝長寂難得追根究底,花向晚也沒有躲避,隻道:“要換血,換血從心上經過,再流過全身。你要好奇,再等幾年我又要換一次……哦,不用了。”
花向晚想起什麽來,頗為高興:“你給我換了一遍,又可以撐很多年,不用去血池了。”
“換了血……”謝長寂皺起眉頭,“還不行嗎?”
尋常毒藥,換一遍血,應該都帶走了才對。
花向晚知道他疑惑,耐心解答:“中毒太深入骨,要多換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