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她目光總是常含光芒,可如今她不管再如何笑,眼中都是渡盡千帆。
他不知道是受自己的影響,還是相處時日長了,花向晚最後一次給碧血神君換血時,青年給了她一方手帕。
碧血神君幾乎是沒有意識替她擦了臉上血跡,花向晚愣愣抬頭,就看青年垂眸看著她。
“你若願意,本座可以把溫少卿殺了,迎你入魔宮,如何?”
聽到這話,花向晚滿臉震驚,隨後慌忙道:“阿晚惶恐,以合歡宮的身份,怕是會給主上徒增……”
“呵。”
碧血神君聽到這話,怎會不知這是她的托詞,他冷笑著甩開手帕,淡道:“走吧。”
花向晚趕緊起身,捂著傷口,踉蹌著離開。
換血後沒多久,碧血神君就開始病重。
他開始經常嘔血,仿佛有什麽在吸食他的生命,每次修煉,他就會明顯感覺到自己生命力的枯竭。
察覺到靈力和這怪病的關系,碧血神君停下修煉,他開始尋找原因,最終發現問題出現在花向晚換給他的血中時,他幾乎是想殺了她!
在自己的血中下毒,用來和他同歸於盡,這是碧血神君怎麽都沒想到的事。
“她怎麽知道是我?”
“她不想復活合歡宮嗎?!”
“為了殺我,她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她瘋了嗎?!”
碧血神君在他夢境中質問他,瀕臨崩潰:“這種毒……這種毒,她用她還怎麽操控魊靈,放出魊靈她就去死,我計劃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
“所以我說,”沈逸塵平靜開口,“你不了解她。”
碧血神君愣愣轉頭,沈逸塵張開眼睛:“她不是了殺你所以給自己下毒,是因為她想救人。她要放出魊靈才能救合歡宮的人,可她也絕不會因一己之私徹底放縱魊靈,所以,這種毒,是她最後的歸宿。”
“殺你,”沈逸塵輕笑,“不過順便罷了。”
“不,”碧血神君搖頭,“殺我,才是她最重要的事。無論愛還是恨——”碧血神君執著出聲,“我都是她最重要的人。”
沈逸塵不說話,聽著他開口之時,他有些想問面前人。
為什麽。
【9】
這個答案,他從巫生身上看到。
花向晚無法成為魊靈之主,謝長寂便成了碧血神君唯一的希望。可謝長寂有問心劍護身,魊靈根本無法寄生。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毀道。
他知道花向晚要去取魊靈,於是提前開啟魔主試煉,給了她一個充足的理由,上天劍宗求親。
他附身在沈修文身上,故意撮合和謝長寂和花向晚見面,讓謝長寂意識到她的身份。
而後不出所料,謝長寂毀道下山,跟著花向晚回到西境。
他封了自己五感,碧血神君無法看到什麽,但碧海珠當初與花向晚滴血結契,可以感知到花向晚所有血脈靈力變化。
於是謝長寂第一次運用靈力替花向晚打通經脈,他和碧血神君便一起得知。
他心上一顫,碧血神君冷冷睜眼,並沒多言,他只是挑選著魔主血令要散去的方向,緩慢道:“第一塊血令,就給玉生吧?沈逸塵,提醒一下謝長寂,你的存在,如何?”
要在取魔主血令過程中,一步一步將謝長寂逼到徹底入魔,如果能讓花向晚也一起墮道入魔,那更是再好不過。所以每一塊血令的選擇,都必須慎重。
他聽著碧血神君的話,隻提醒:“我和玉生不同。”
“有什麽不同?”碧血神君冷笑,“要不是你讓著他,你顧慮著瀾庭真君之死,輪得到謝長寂?”
“她對我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胡說八道!”
“你清楚。”沈逸塵冷淡揭穿。
碧血神君沉默下來,過了許久後,他嘲諷:“哪又如何呢?總之,謝長寂信了,那就夠了。”
第一塊血令給了玉生,意在提醒他與花向晚之事。
第二塊血令給了狐眠,意在溯光鏡中,讓謝長寂得知她所經歷,感同身受,沉淪欲恨。
可沉淪的卻不止謝長寂,當他們從碧海珠中感覺到花向晚身體變化,察覺她有孕時,碧血神君一夜殺了上百人。
他阻止不了碧血神君殺戮,只能冷眼旁觀,等碧血神君冷靜下來時,他才道:“好得很,既然謝長寂上趕著送死,這個孩子,來得正好。”
“你想做什麽?”
他問,可隨即便明白碧血神君的意思。
無論任何劇毒,女子有孕,這個孩子,都可以成為一線生機。
如果花向晚能活下來,她就可以成為魊靈之主。
“你不想讓她活?”
碧血神君看他神色發冷,笑了起來:“謝長寂和她,你不會希望她死吧?”
“自然不會。”沈逸塵隻問,“我只是奇怪,你在憤怒什麽?”
“受你影響罷了。”
碧血神君低下頭,用白絹擦拭染了血的手,隨後轉頭看他:“你魂魄越發強大,如今已經與我通感,你不是想回來吧?”
“我有我的三魂七魄,”沈逸塵聲音冷淡,“到你的身體,我嫌髒。”
碧血神君嗤笑,而後他便悄無聲息進入溯光鏡。
花向晚必須按照過去的步驟一步一步走完,才能完整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於是給秦憫生的藥中,他加入了能隱藏花向晚孩子存在的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