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花向晚的!
所以她拿著清心鈴卻深陷度厄境不能自拔,而他明明心智有失卻能從容抽身。
因為花向晚才是度厄境針對之人,所有得記憶,都來源於花向晚。
意識到這件事那一刻,他氣息急促起來。
如果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可以是巧合;
如果口味也是巧合;
如果她拿劍的姿勢也是巧合;
那記憶,也可以是另一個人擁有的巧合嗎?
但如果是她,如果她真的還活著,那為什麽她拔不出問心劍?為什麽感應不到鎖魂燈?
為什麽兩百年都不曾出現,留他一人在死生之界苦等。
青松已作滿山桃花,死生之界再無妖邪,她說會喜歡他一輩子,她怎麽就不回來?
如今回來了,好不容易回來了,她為什麽不說?
她身處困境,明明這麽需要一個強者跟隨她回西境,明明知道雲萊第一人清衡道君是他謝長寂,她為什麽寧願和一個元嬰期的沈修文結親,都不肯說一句,她回來了?
他腦海中閃過度厄境中她手執斷旗,滿地血水的場景;
想起西境那些修士嘲弄的口吻;
想起方才夢境中,她艱難舞動的那根樹枝;
想起許多年前,弟子向他稟報:“上君,西境邊防大破,十萬魔獸入境,圍攻合歡宮,少主花向晚領弟子苦守宮門一月,至金丹碎盡,劍折旗斷,方得援軍。合歡宮精銳於此戰近乎全滅,其他宗門對其虎視眈眈,天劍宗可需過問?”時,他淡然回應那一句:“西境援軍已至,後續皆為內鬥,與我們無關,不必過問。”
他呼吸急促起來,覺得有什麽狠狠劃在心上。
她喪師喪友,她金丹半碎,她被一群宵小欺辱不得不遠赴千裡,低聲下氣向他人求親。
可哪怕這時候,她都不肯和他有半點聯系,不肯承認一句,她就是當年的人。
她說她從不用劍,她說她不曾來過雲萊,她騙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惑心印,她甚至還打算和他師門其他人結親,哄著他說那句:“我祝花少主與沈道君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她說她忘了,她喜歡過許多人,她已不喜歡他……
怎麽可能是她?
怎麽可以是她?
他呼吸漸漸急促,因為胸腔處的劇痛忍不住微微佝僂,旁邊昆虛子察覺不對,一把扶住他:“長寂,怎麽了?!”
“師叔……幫我一個忙。”
“什麽?”
昆虛子不明白,這種情況他還要做什麽。
謝長寂沒說話,他仿佛什麽都顧忌不了,什麽都看不見,神色渙散,沙啞出聲:“合歡宮還有誰留在宗內?”
“靈北,”昆虛子茫然,“怎麽了?”
“我要見他。”
他死死抓住昆虛子,抬起頭來,通紅的眼裡帶了幾分祈求:“師叔,讓我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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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有些冷,烏雲聚在高處,似乎會有一場小雨。
可這並不影響靈北的興致,他同江憶然對過明日婚禮細節後,正高高興興往客院走。
剛走到半路,他就聽到一聲呼喚:“靈左使?”
靈北聞言回頭,就見昆虛子站在不遠處,手持拂塵,笑意盈盈看著他。
靈北愣了愣,隨後趕緊行禮:“昆長老。”
“叨擾靈左使,”昆虛子笑了笑,從暗處走出來,“我有點事兒,想請你幫個忙。”
聽到這話,靈北心中打了個轉。
昆虛子與他地位懸殊,能有什麽忙要越過花向晚直接找他?
他遲疑著開口:“不知昆長老需要晚輩做什麽?”
“沒什麽大事,就是明日就要成婚,宗內想再了解一下花少主,想請靈左使去聊聊。”
“如此。”靈北心上一凜,笑了笑,“那容晚輩同少主稟報一聲,畢竟事關少主……”
“一點小事,”話沒說完,昆虛子便抬手搭在了靈北肩頭,靈北瞬間覺得周身都動彈不得,他僵在原地,聽靈虛子和善開口,“不必勞煩花少主了。”
說著,昆虛子提著靈北縱身起落,沒一會兒就到了一個房間,開門把靈北扔了進去。
“問什麽答什麽就是,”昆虛子笑了笑,“別緊張。”
靈北滾落到地上,緩了片刻,便覺得身上柔軟下來,又能動彈。
他撐著自己起身,看了一眼周邊。
這是一個極其普通的客房,中間放了個屏風,屏風後燈火通明,旁邊門窗緊閉,周邊都設了結界,昆虛子守在外面,他想逃走,難入登天。
他站起身來,想去尋找出路,然而剛一動彈,他就聽見了聲音。
他轉過頭,便見屏風之上出現一個人影,那人生得高瘦,頭戴玉冠,不知怎麽進的房屋,緩緩走向屏風中間。
隨著他入屋,威壓鋪天蓋地而來,靈北身體根本不受控制,“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這是強者對弱者的絕對征服,靈北已是元嬰期以上,僅憑威壓就能做到這種地步,必須要化神……不!至少渡劫!至少要渡劫才能做到!
渡劫期的強者,這當世能有幾人?
靈北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對方緩慢落座,隔著屏風凝望著他。
“晚輩……晚輩靈北……見過……見過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