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活了兩百多年,一輩子總該有幾個喜歡的人,可依舊能修至問心劍大圓滿,”花向晚笑起來,“他應該是知道怎麽控制自己,不去喜歡一個人的。”
聽到這話,謝長寂忍不住笑了。
這笑容讓花向晚有些莫名心虛,她輕咳了一聲:“總之,有時候,大家兩兩放手,各啟前程,也是好事。”
“放手……”他輕喃,緩緩抬頭,直直盯著花向晚。
“你騙我。”
這樣的謝長寂讓花向晚有些害怕,她心虛否認:“我怎麽騙……”
“你來過雲萊。”
花向晚猛地抬頭,謝長寂盯著她的眼睛:“靈虛幻境裡是你的記憶,那是雲萊鳳霞鎮。”
“你……”
花向晚有些說不出話,沒想到“謝無霜”竟然沒忘。
他沒忘,他來問這些做什麽?!
“鎖魂燈是合歡宗至寶,獨屬於你,而當年,晚晚就是用它封印魊靈。”
聽到“晚晚”這個稱呼,花向晚心上一跳。
而對方不管不顧,語速極快,繼續開口:“幻夢蝶是合歡宮秘術,只有你會,謝長寂從你這裡學會,用它沉溺幻境兩百年。”
“你曾經用劍,晚晚當年也是。”
“你說你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可以為他丟了性命,你喜歡那個人,是不是就是……”
謝長寂語調一頓,好久,才開口:“謝長寂?”
花向晚沒說話,震驚看著對方,等徹底消化對方說什麽後,她才冷靜下來,神色慢慢平靜。
雨聲淅淅瀝瀝,花向晚想了想,無奈出聲:“你就這麽叫你師父和長輩的名字?”
謝長寂盯著她:“是不是?”
花向晚知道謝無霜肯定是拿了鐵證才來找她,已經無可抵賴,便坦然承認:“是。”
她抬頭,看著空中落下來的夜雨:“我當年喜歡那個人,的確是你師父謝長寂。兩百年前我來過雲萊,化名晚晚,糾纏於他,你師父不喜歡我,我心灰意冷,自行離開。現下已經過去兩百年,我與他恩怨兩清,你也不必再多生是非。”
既然來的是他,不是謝長寂,那他應該沒有把此事告知謝長寂。
花向晚想著,拚命思索著如何挽救。
謝長寂聽著這話,他克制著自己,不敢出聲。
他將目光緩慢挪移到花向晚手上,聲音微顫:“你以前用劍,你劍術很好。”
“我棄了。”
“你曾天賦絕倫,十八歲位列化神。”
“都是過去的事。”花向晚輕笑,“說多了,就是笑話了。”
“花向晚,”謝長寂抬眼看她,“他已經是當世第一人,你是他的結發妻子,他欠你一條命。”
你本可以和他索要一切。
花向晚聽到這話,忍不住輕笑。
“他欠我?不,他不欠我什麽。”
花向晚看向這個年輕人,解釋著當年是非:“封印魊靈本就是我師門要求,與他無關,我與他相交,他救我,我還他,不曾相欠。”
“晚晚是為他而死。”
“她不是,哪怕是,也讓她死在過去。”
花向晚靜靜注視著“謝無霜”,冷靜得讓人心寒。
看著年輕人固執的眼神,她強調:“不要打擾你師父,也不要打擾我。明日我會定下夫婿,後日我會同修文成親,再過兩日我就會遠離雲萊,他與我再無乾系。你告訴他,是要做什麽呢?”
“他是問心劍主,是雲萊第一人,他不可能隨我回西境,可若告訴他,他當年結發妻子要與他人再紅燭同枕,又何等難堪?不如就當晚晚死了,過些年,他飛升得道,我再得良緣,豈不兩全其美?”
謝長寂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她。
“無霜,”花向晚歎了口氣,“從當年我假死開始,我與他的緣分就斷了。姻緣不可強求,我已經重新開始,他再出現,只是困擾。”
“困擾?”
謝長寂喃喃,他難以理解,茫然看著眼前人:“可明明……是你先說喜歡他的。”
“抱歉。”
花向晚低頭,這話出口,她莫名有一種錯位的錯覺,好似當年的自己和謝長寂掉了個位置。
那時候總是他在說抱歉,可其實只有說抱歉那個人,才是真的傷人。
好在眼前這人不是謝長寂,她說話也能放松些。
她無奈看著“謝無霜”,輕聲勸說:“我的確說過喜歡,可如今,的確已經不喜歡了。”
謝長寂愣愣抬頭,不可置信看著花向晚,花向晚面對他的目光有些難堪,想了想,轉身往裡。
她轉身離開刹那,謝長寂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她。
他的手很冷,帶著夜雨的濕潤。
他顫抖著,死死盯著她發問:“他做錯了什麽?”
做錯了什麽?
她說放下就放下,說不愛就不愛。
說好喜歡他一輩子,臨死前還在而慶幸,還好他不喜歡她,就不必為了她的死而痛苦。
她至死都在為他著想,怎麽兩百年……
才兩百年……
再次相見,連相認都不肯呢?
花向晚聽到這話,一時也有些恍惚。
她想了好久,苦澀笑開:“他什麽都沒錯,如果一定說,我和他之間錯了什麽,大概只有,”花向晚頓了頓,隨後緩聲開口,“當年我喜歡他的時候,他沒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