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單純的找個帶路的,可看在衛國公夫人和外人眼裡,這是衛國公世子孝心可嘉,衛國公夫人心底美的冒泡。
剛瞧見衛國公府大門,那邊一頂奢華軟轎徐徐停下,走在軟轎旁邊的丫鬟見了就道,“世子爺,是永王府的軟轎。”
衛國公夫人掀開轎簾,就看到對面轎夫壓轎,從裡面走出一中年男子來。
一襲錦袍,華貴奢侈。
轎夫腳步快了幾分,到了門口,把轎子放下。
衛國公夫人從轎子裡出來,笑道,“府裡下人不懂事,永王爺登門,也不知道請進府喝茶。”
永王一臉燦笑,眸光繞著楚離打轉,笑道,“本王是專程來找大將軍聊幾句的。”
來的還真是快,她兒子還沒進府喝杯茶呢,永王就親自來拉攏了,她兒子一路舟車勞頓,也不知道讓他歇歇。
衛國公夫人有些不大高興,但事關儲君之位,永王著急啊。
而且她兒子年紀輕輕,就有了能左右立儲的本事,做娘的驕傲著呢。
衛國公應付朝臣去了,暫時沒回來,衛國公夫人就道,“永王爺進府裡說話吧。”
永王笑了笑,邁步進了衛國公府。
楚離緊隨身後。
可是進了衛國公府之後,楚離隻吩咐丫鬟道,“我住哪兒?”
永王愣住。
丫鬟忙道,“世子爺住那邊。”
“帶路。”
丫鬟就趕緊帶路了。
衛國公夫人和永王眼睜睜的看著楚離頭也不回的走遠。
雖然楚離是大將軍,但永王畢竟是王爺,就這麽不把人當回事,足夠目中無人了。
衛國公夫人扶額,替楚離解釋道,“他受傷,撞了腦袋,連我都不記得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好。”
永王爺點頭,“戰場凶險,受傷是在所難免的,我看世子爺面色紅潤,絕沒有大礙。”
永王就在正堂喝茶等楚離。
結果等了一刻鍾又一刻鍾,楚離都沒有來。
他正泡澡呢,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就是永王府郡主砸暈了鎮國公府嫡女,明瀾才從她身體內醒過來。
如今老王爺公然給昭寧郡主招婿。
其實她的歸宿也算是側面定了下來,不是嫁給南嶽,就是嫁給西秦。
以她一人,換取大離喘息的機會。
誰都知道老王爺膝下只有昭寧郡主一人,一旦和親,老王爺就膝下無人了,只能從皇族旁支從挑選合適的人繼承皇位。
皇位就擺在眼前,皇族宗親按捺不住,蠢蠢欲動了。
就泡澡的功夫,又來了幾位王爺。
齊王、蜀王、趙王……
衛國公夫人不知道怎麽辦,乾脆讓幾位王爺坐在一起喝茶。
她可誰也沒偏向,茶都是一樣的。
幾位王爺,“……。”
正堂內,氣氛前所未有的冷,空氣都仿佛結了一層冰塊似的。
楚離沐浴完,才來正屋,不等他們開口,他先道,“幾位王爺來的目的,我知道,但我奉勸一句,大離朝分崩離析了三十年,如今才稍稍安穩了一點兒,如果這時候出點什麽亂子,危及到皇上,別說儲君之位了,只怕連現有的榮華富貴都保不住,皇上回來之前,大離皇族過的是什麽日子,你們比我清楚。”
那時候的大離皇族不如狗。
誰敢打著皇族的旗號,那是活膩味了找死。
老王爺回來了之後,撐起了皇家門戶,這些皇族宗親腰杆子硬了,榮華富貴了幾年,早把往年的慘狀拋諸腦後,開始肖想皇位了。
皇位是好,君臨天下,掌握天下人生死。
可如今的大離朝皇位那就是一塊燙手山芋,沒有點魄力的人,拿到手也會燙的扔在地上,任人哄搶。
真到那時候,老王爺這麽多年的心血就全部付諸東流了。
他們也會過回以前那種任人踐踏的日子。
那段日子太屈辱,就像是遮羞布被人撕開,露出滿目蒼夷給人看,幾位王爺拳頭攢緊了。
永王望著楚離道,“老王爺膝下只有昭寧郡主一人,南嶽和西秦娶昭寧郡主不正是為了大離皇位,難道衛國公世子願意看著皇位落入敵國之手?”
楚離冷淡道,“昭寧郡主才剛回京,南嶽和西秦的人也還沒有到,永王就篤定沒有了轉機?”
永王嗓子一噎。
這事在他看來,是一點轉機都沒有了。
楚離的態度很硬,再加上這麽多王爺都在,楚離不可能明著表示支持誰,幾位王爺就起身告辭了。
等他們走後,衛國公夫人問楚離道,“老王爺膝下無人是事實,幾位王爺都是炙手可熱的人選,征兒覺得哪位王爺希望大?”
衛國公夫人倒不是摻和朝政,她就是純粹的好奇。
“誰都沒希望。”
連最起碼的朝局都看不透,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入得了祖父的眼。
到了時辰,楚離進宮赴宴。
宮裡沒有後妃,連昭寧郡主都不在,宴會是禮部尚書安排的,皇上不喜歌舞,也不敢隨便從宮外請舞娘進宮,不過歌舞不少,那些大臣攜帶家眷入宮赴宴。
那些大家閨秀你方舞罷我登場,群芳爭豔。
一場宴會,楚離不知道收了多少的媚眼。
老王爺賞賜了楚離一株半人高的珊瑚樹,另外的賞賜等昭寧郡主親事落定後,大軍從邊關回來,再一起封賞。
其他人拋媚眼就算了,老王爺讓楚三舞劍助興。
這廝居然學那些大家閨秀給楚離拋媚眼,拋的明瀾一口果酒全噴了出來,殿前失儀。
明瀾趕緊起身認錯。
老王爺搖頭失笑,“他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混不吝,你鬼主意多,為昭寧挑選郡馬一事,你多上點心。”
楚三笑道,“這還用說。”
他和大哥不滿意,誰也別想做他的表妹夫。
那些大臣面面相覷,不知道皇上張榜尋找的幾位貴人都是什麽身份,說話這般無狀,皇上也不生氣,還把昭寧郡主挑選乘龍快婿的是交給他。
楚三坐下,看著桌子上的飯菜,都透著一股子窮。
老王爺節儉,禦膳房不敢大擺筵席,菜肴雖然色香味俱全,但和大周的宴會比,那是差太太太遠了。
這是一個不好面子的皇上啊。
想老王爺坐擁離王府兩座金山,在大離做皇上,竟然這麽寒磣,楚三心底頗不是滋味。
得想辦法給老王爺掙點錢才是。
上回去賭坊贏了不少,估計沒賭坊願意和他賭了,而且這樣掙來的錢,老王爺也不會要。
旁門左道的辦法通通不能用,只能正大光明的掙錢。
想到什麽,楚三眼前一亮。
……
酒過三巡後,百官們有了幾分醉意,老王爺便擺手,一旁的公公就扯著嗓子喊,“散宴!”
百官微微吃驚,這酒宴還沒半個時辰呢,怎麽就散了,依照慣例,要喝的大將軍酒意微醺,才會散宴啊。
他們哪裡知道,老王爺是想單獨和楚離他們喝酒。
到現在,楚離也還沒機會叫他一聲祖父。
大臣們散了,老王爺把楚離一行人單獨留下。
楚離他們跟著老王爺走,那邊鎮國公府二太太走過來,一把將明瀾的手拉住,見她拉到一旁,臉上是刻薄的指責道,“攀了昭寧郡主的高枝,連鎮國公府的長輩都不放在眼裡了?”
被抓了手,明瀾一直是懵的,直到她開口,明瀾才反應過來和她說話的是誰。
這是怪她和凌易從鎮國公府出來,打著求皇上把爵位給二房繼承的幌子,進了宮,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鎮國公府倒是派人來接過她,只是被皇上以她要陪著昭寧郡主為由打發了,鎮國公府說給她送衣物來,可宮裡什麽都不缺。
想見,卻見不到。
鎮國公府老夫人和二太太心裡七上八下的,怕明瀾和凌易趁機向皇上告狀,可皇上也沒有問他們,就那麽乾晾著。
不過明瀾和昭寧郡主走的近,皇上把顧小少爺留在宮裡,對鎮國公府不是一件壞事,但爵位一事沒有了音訊,就像是卡在喉嚨裡的魚刺,吐不出來,咽不下去,渾身難受。
好不容易見到明瀾的吧,結果給她招手,她看不見,喊她明珠吧,沒反應。
真真是沒有把鎮國公府這些長輩放在眼裡。
顧二太太實在忍不住了,哪怕昭寧郡主不高興,她也要問個清楚明白。
明瀾被拉走,昭寧郡主也走了過來,問道,“怎麽了?”
顧二太太心堵的慌。
昭寧郡主對明珠也太關心了點吧,她不應該更關心自己的歸宿嗎?
她做嬸娘的,找自己的侄女說幾句話,用不著這麽擔憂過來詢問吧?
再說了,這裡是皇宮,她能把明珠怎麽樣嗎?
顧二太太深呼一口氣,給昭寧郡主見禮,恭敬道,“老夫人許久沒看到明珠了,有點想她,讓明珠姐弟回鎮國公府一趟。”
明瀾可不想回去,她道,“老夫人找我有事嗎?”
要不是昭寧郡主在場,顧二太太估計直接吼了,老夫人沒事就不能找她嗎,居然敢匡她們這些長輩!
可惜,這些話在心底吼了千百遍,她也不敢說出來,隻笑道,“你隨昭寧郡主去邊關這些天,老夫人一直擔心你。”
這副身子畢竟是顧明珠的,明瀾還真不能讓她背負一個不孝之名,便道,“二嬸先回去,我待會兒就回鎮國公府。”
答應回去就好,皇宮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
顧二太太點點頭,轉身離開。
這邊顧二太太前腳後,那邊走過來一姑娘,甜甜的喊了一聲,“昭寧。”
明瀾多看了那姑娘一眼,覺得有點眼熟。
只是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了。
那姑娘看著她額間吊墜道,“上回我無意砸傷你,額頭留疤了嗎?”
這麽一提醒,明瀾就知道她是誰了,永王府長歡郡主。
她抬手要碰明瀾額心的吊墜,明瀾把她的手攔下,道,“沒有留疤,難道還想再砸我一回?”
長歡郡主臉色一僵,道,“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不能原諒我無心之失嗎?”
明瀾懶得理會她,砸她也有幾個月了,什麽時候都能道歉,卻等到今天才來,不過是看在昭寧郡主的面子上,這樣的人,明瀾懶得和她周旋。
一想到要回鎮國公府,她就心煩的很。
明瀾邁步就走,長歡郡主在身後冷笑道,“你都和我大哥定親了,難道你打算一輩子不理我?”
明瀾的腳步戛然而止,回頭道,“你說什麽?”
長歡郡主走過來,一字一頓道,“你和我大哥定親了,難道你不知道嗎?”
她要知道,她還用得著這麽吃驚嗎?
昭寧郡主眼珠子瞪圓,站在明瀾身側,問長歡郡主,“這件事,我祖父知道嗎?”
長歡郡主一臉古怪,不懂昭寧郡主為什麽這麽問,隻道,“皇上日理萬機,朝政都忙不過來,我大哥定親這點小事,怎麽敢勞煩皇上知道?”
明瀾揉著太陽穴走了。
看著她走遠,長歡郡主生氣道,“她怎麽這麽沒禮貌?!”
昭寧郡主護短道,“你砸傷她,怎麽到現在才想起來賠禮道歉?”
沒有禮貌在前,還有臉指責別人沒禮貌。
長歡郡主嗓子打結,不知道怎麽接話,她沒有及時賠禮道歉是事實。
昭寧郡主也轉身追明瀾離開。
身後,長歡郡主氣的跺腳, 好歹是大離昭寧郡主,居然放著她一個郡主不搭理,袒護鎮國公府一個小小嫡女不說,都快成為人家的小跟班了!
禦花園涼亭內,楚離和楚三他們陪老王爺喝酒。
明瀾遠遠的站著,並未上前,抬手揉太陽穴,昭寧郡主走過來道,“大嫂在為鎮國公府和永王府結親的事擔憂?”
明瀾這副身體畢竟是鎮國公府嫡女,成親大事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鎮國公和鎮國公夫人過世了,由其他長輩代為議親,不是什麽過分的事,明瀾頭疼一點不為過。
縱容老王爺貴為大離皇上,他也不能直接下旨要鎮國公府和永王府取消婚約,再將她嫁給衛國公世子。
用別人的身體,自然有諸多問題,明瀾早有心理準備。
這樁親事,她也沒放在心上,楚離不可能讓她再嫁人,她操心這事,純屬杞人憂天。
再說了,她現在還是聖女,聖山長老離開皇宮之前,說了不許嫁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