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棉起來,穿好衣裳,就覺得渾身酸痛。這還是他給按摩了很久呢,瞪了他一眼道:「壞人。」
燕子歸輕笑,心情很好的抱她:「抱你出去,先用膳,一會帶你出去看看。」
蘇棉哼了一聲,不反對。
午膳很豐盛,不過蔬菜卻只有白菜和土豆,還是從西北運來的,這裡人幾乎是不吃蔬菜的。
蘇棉沒意見,這地方就這樣麼,不能因為她就千里迢迢運來,那代價太高了。
羊肉是非一般的好吃,比西北的還要好吃。烤的,燉的,她都吃了不少,喝了兩萬羊肉湯。這才足了。
「這幾天沒胃口,今兒真的是開了胃口了。」蘇棉道。
燕子歸看著她笑了笑,眼神中帶著戲謔。
不點破她為什麼這幾日沒胃口,也不說她何以今兒有胃口。
蘇棉毫不介意,哼了一聲,起身往外走。
燕子歸忙起來給她披上斗篷:「這裡很冷。」
「我知道,是很冷,不過穿的很厚呢,這鞋子是方嬤嬤特別做的,不過去年就做了。你說她多瞭解我?」蘇棉抬起一隻腳笑問。
一雙朱紅色的小靴子,一看就很厚,裡頭塞著鵝絨。這還是有一回蘇棉無意中說起鴨絨鞋的時候,方嬤嬤聽了去的。
「到底伺候你多年,最是知道你的性子,只是沒想到今年你才來。」燕子歸輕笑。
方嬤嬤是早有準備,就怕蘇棉要往這邊跑趕上冬天,一般的鞋子太單薄了。
「陛下不知道吧?當初她頭天來蘇家教導我們規矩,我就看上她了。我眼光好麼?」蘇棉笑問。
「棉棉的人,都是極好的。自然你眼光好。」燕子歸寵溺的看她。
至今,伺候她的人裡頭,沒有一個出問題的,自然是好。
「那是誰?」蘇棉看著遠處帳篷邊一個小男孩看她。
「救了公孫肅一命,一個奴隸的孩子。」燕子歸看了一眼遠處巴著帳篷偷看的孩子道。
「是麼?是這裡的人?叫來我看看。」蘇棉對青衣道。
青衣應了,走過去對那孩子招手:「你過來,叫皇后娘娘看看。」
那孩子不答話,反而轉頭就跑了。
蘇棉一滯:「我有這麼嚇人?」
「不會說漢話,過些時候回京帶回去吧。」燕子歸道。
蘇棉嗯了一聲不理會那孩子了。
「街上走走吧,沒見過這邊的街道什麼樣子呢。」蘇棉道。
燕子歸沒說話,只是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他們沒住在原先的王府,不管是大都的王宮,還是齊都和陪都的王府,都死了太多人。
於是就住在一個官員的宅子裡頭,這裡的主人已經不在了,並不是被殺了,許是舉家逃離了吧。
這裡的宅子在豪華,也只是一個大,並沒有太複雜。出了府,就見士兵們將一條街都圍著,見了他們兩個,忙跪倒請安。
燕子歸揮手:「不必行禮了,朕與皇后隨意走走。」
到了大街上,也沒什麼繁華。
很多北原人都走了,留下的,不是老弱婦孺,就是傷員。何況國都滅了,哪裡還有什麼人做生意。
滿大街的店舖,竟沒有一家是開著的。
「很想知道這裡店舖都賣什麼,可惜沒人了。」蘇棉道。
「進去看看吧,人沒有,東西還是在的。」燕子歸示意侍衛,將一個沒有匾額的鋪子打開。
進了裡頭,全是皮子,各式各樣的皮子,最多的是羊皮和狼皮。
「頭回見狼皮。」蘇棉輕輕摸那個灰色的狼皮,並不是很柔軟,還有些刺手。
「頭回見,就認識了?」燕子歸好笑。
「嗯,這顏色,這大小,一猜就是啊,而且草原上狼多。」蘇棉點頭。
「朕的皇后太聰明了。去下一家看看。」燕子歸道。
蘇棉點點頭,進了下一家,不過這家空空的,估摸著是齊都還沒破就已經走了。
又去下一家,是賣首飾的,只扔下一些不太好的,蘇棉隨意看了看,倒是也不見什麼特別有趣的。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這裡人太少了。」蘇棉想著要是沒人,這裡奪了下來也沒意思。
「會有人的。駐紮北漠的軍隊,五年一換,棉棉覺得好不好?」燕子歸問她。
「五年。好啊,規矩定好了,規劃好了,五年一換是好事,免得長期駐紮倒是不好。」畢竟北原人不是滅絕了,就算留下的沒有了威脅,那麼趕出去的就不想回來麼?
「棉棉聰明。」燕子歸讚了一聲,他的心思,她總是明白的。
「第一個五年,誰來呢?」蘇棉問。
「叫公孫肅吧,這一個五年,不會太平的。」燕子歸道。
「那能叫家眷來麼?再過五年不見……他們孩子都生不出來了。」蘇棉想了想,兩個人年歲都不小了。
「自然,要建造將軍府,每一任將軍都要帶著家眷來,哪裡能叫人家夫妻分離五年之久?」燕子歸笑道。
「陛下是不會留下公孫肅的夫人,以後換了哪一個將軍估摸著也不會留下一個家眷。可是……等安兒,或者是安兒的孩子繼位的時候,北漠安定已久,這百萬雄兵們,就會成為利器。到時候,再有將軍來戎邊,就會被留下家眷了。」蘇棉搖頭,不都是這樣麼?
燕子歸愣了一下,看著蘇棉的側臉:「棉棉說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誰也不能計算幾百年。」
「是啊,我也不過是感歎一下罷了。每一個開拓之主,興盛三代,總會走了下坡路的。這是必然。如今你一手將大胤推上盛世繁華。經過你幾十年的治理,大胤勢必會是最鼎盛的時候。或者不是,那就等安兒有本事,或許吞併了南疆也未可知呢。不過,再是興盛,也就和登山一般,登上絕頂之後,就會下來的。不同的是,再找個絕頂呆多久。」蘇棉淺笑。
「有時候,真不知道蘇家如何會養育出你這般女子。有的時候,朕都沒有指點河山的意思,與你一說起,就滿心都是豪情。棉棉可知,你無意中的話,將朕心中那種大胤能千秋萬代的想法全都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