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就是一場大雨。
先是雷鳴電閃,大雨傾盆。然後雷是停了,可是雨越下越大了。
蘇棉急道:「怎麼還沒回來啊!」
原來是兩個孩子出去逛,本是要晚膳之前回來的,這會子天都要黑了,還不見人影。
「別急別急,疾風和裴玉卿都去了,就是找到了,也得避雨,這雨這麼大,你叫孩子們淋雨回來不成?」燕子歸忙勸著。
「能不著急麼,這兩個孩子怕是沒見過這麼大的雨。」蘇棉道。
「好了,你坐著,朕去找還不行?別著急,懷著身子,這樣不好。」燕子歸道。
他也擔心啊,不是因為蘇棉在,他早就親自去了,畢竟不是京城。
「別去了,不多你一個,侍衛們也不敢偷懶的。」蘇棉歎口氣拉住他。這麼大的雨,有兩個孩子在外就叫人夠擔心的了。不能再加上一個了。
燕子歸笑了笑:「還知道擔心朕,那就還理智。好了,坐下。這不就是下雨麼,他們是什麼身份?出去帶著人,就是如今這安陽城裡,也是戒備森嚴的,處處都是崗哨。不過是雨大了,所以要避雨。說不定他們還玩的開心呢。」
「嗯,我知道了,渴了。」剛才一直站著,蘇棉也腿酸了。
坐下喝了一杯熱水,眼巴巴的看著外頭。
山楂樹上,碩果纍纍。不過都是青色的,被大雨沖刷著,勉強看的清楚罷了。
這個院子本就不大,大雨茫茫中,像是在仙界一般,帶著一絲霧氣。
都是好看。
「要不是心情不對,我倒是能欣賞欣賞這個景兒。」蘇棉搖頭。
「朕的棉棉當初是如何淡然,在西北遇刺,泰山崩於前也不過是略變了些顏色罷了。如今,孩子多了,就也變得如此柔情似水,柔腸百結了麼?」燕子歸抱住她道。
「陛下是說我老了麼?是不如過去那麼利索了。」牽絆多了,對這個世界的認同感越來越強,甚至想不起過去,自然回越來越在乎眼前的一切啊。
「不老,只是變得越發叫朕喜歡了。別擔心,你我的孩子,洪福齊天,什麼事都不會有。」燕子歸聲音柔柔的拍著她的肩膀道。
蘇棉嗯了一聲,不說話了,只是看著外頭漸漸黑了的天色,昏昏欲睡了。
雨還是那麼大,嘩啦啦的雨像是催眠的聲音一般,蘇棉真就睡著了。
燕子歸見她睡著了,也不搬動她,只是眼神示意青雀拿了毯子給她蓋上。
蘇棉似乎是一睜眼,就看見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青色長袍,長身玉立,帶著爽朗的笑意,咱在門口。
哪裡還有雨?分明是個艷陽天啊。
蘇棉看著他,覺得怪異,這人看著好生眼熟,可是不認識啊。
「你是誰?」明明答案呼之欲出,可是就是不知道。
「傻孩子,連父親都不認識了麼?」那人一笑,帶著春風化雨一般的力量。
蘇棉恍然,怪道看著眼熟,這人與她,有六分相似,再一想,可不就是原身蘇棉的父親麼?
「父親……那麼……我是夢裡?」蘇棉皺眉,不必回頭,也知道周圍沒有人。
「是啊,是夢裡。你借屍還魂,終究有些時候是與別人不同。上回不是也見過了玉丫頭麼?」那人笑道。
「何止是蘇玉,簡家父女,甚至……你真正的女兒的魂魄,我都是見過的。我不肯信,這回……想必不能不信了。」蘇棉笑了笑。
「傻孩子,你雖然不是棉兒,可也是為父的女兒。你娘沒有與你說,她第一胎一個多月上就沒了。你的魂兒飄去了異世。才有你二十年的病痛,因為你的身子從未與魂兒融合。直至棉兒沒了,你才算是回了本體。」蘇展笑道。
「本體?可這是蘇棉的本體啊……」蘇棉疑惑。
「一母同胞,差別不大。好了,今兒給你解惑是次要的,有兩件事要與你說。」蘇展笑道。
「父親請說吧。」蘇棉有些彆扭的道。還真不喜歡叫父親。
「你可知你命中,本是沒有皇后這樣的尊位的?你本該是一品貴妃,一生受盡寵愛,得子為太子。不過,卻沒有皇后之位。」蘇展道。
蘇棉挑眉:「那……」
「壽安城大劫,燕子歸作為潛龍,救人是應當的,也是將他的責任。而你卻是意外,正因你那時候竭盡心力,拯救了不少人,所以才修來了這皇后尊位。且一生富貴榮華,恩寵不斷。你自異世歸來。本有三個劫數。第一,就在這安陽城中落水,有靈將相救,平安無恙。第二劫,就是生產太子難產。不過此劫數已經用你的善心抵消。第三劫,便是上回中毒,九死一生。不過燕子歸趕回,你也一樣無恙。」
蘇棉點點頭,繼續聽著。
「三劫過後,一生順遂。」蘇展笑道:「再者,因壽安城之事,你賺了無盡功德,惠及蘇家,本來,林兒是活不過十五歲的。為父在下,也是深受恩惠,已經做了差官。」
「那還有一件事呢?」蘇棉問道。
「嗯,是要說,再不說可就來不及了,為父就算是個差官,也到底不能離你們太近,今兒這一見,也就是最後一回了。」蘇展道。
「是玉丫頭托付我,說是她那獨女如今也是星辰動,鳳凰命。和該是命定的皇后。還請你幫她。」蘇展道。
「我知道了,你們……都好麼?」蘇棉不知道怎麼,就問了一句,這話自己都不大信。
「好,有你積德行善,蘇家幾代人下去都不會受罪。你也轉告林兒,要多做善事,畢竟他的命是賺了的。總要回報一二。」蘇展道。
「好。我記得了。」蘇棉應道。
「那為父就走了,這一場大雨,天收不少人呢,為父也得忙活去了。」蘇展最後一笑道。
「棉棉?」
熟悉的聲音傳來,蘇棉一個激靈醒來。
燕子歸看著她道:「你怎麼了?孩子們回來了,去更衣了。」
「陛下……我夢見我爹了。就站在那。」蘇棉指著門口道,外頭的雨還是那麼的大,又哪裡來的艷陽天呢?如今,已經全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