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假托欽差之名,欽差現在也見不得光,只能隱忍下來。
“說起來,你家那位爺真是難辦,這麽多人都在中間插了一手,以後辦起來,難道把這些人都撤掉?”進了艙房後,顏青棠看向景道。
她沒敢直呼太子,也是顧慮隔牆有耳,還是謹慎得好。
景臉色難看,幸虧有面具擋著,沒讓顏青棠看出端倪,不然該要疑惑,他不過一個小小的暗衛,江山又不是他家的,他氣什麽?
紀景行當然氣,更惱,怒!
如此多的蠹蟲,他卻渾然不知,每跟在她身邊多知道一些,都會讓他為之心悸且氣堵。
不過怒也沒用,有些事總得解決。
市舶司有弊政,就得改,這些人喜歡走私,那就讓他們不得再走私,都得通過朝廷監管進行貿易。
可同時他又有種悲涼感,不同於京城的花團錦簇,歌舞升平,出京後所看到的一切,無不是在隱晦地告訴他——大梁看似太平盛世,實則已然千瘡百孔。
打掉這個貪官,還會有其他人頂上,私欲是無窮無盡的,人心是不足的。
“你怎麽了?”
見他不說話,顏青棠好奇問。
“沒什麽,只是覺得跟殿下出京後,看到太多的貪官汙吏,以權謀私。”
顏青棠不禁瞅了他一眼。
難道他還關心這些問題?
又想,也許他不是關心,只是感歎,畢竟太子平時能看見什麽,他應該也能看到什麽。
太子殿下能看到什麽?
那自然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當官的會說天下官員不難貪者少之又少?除非是瘋了,想把攤子都砸了,讓自己也不能過了。
人家十年寒窗苦讀,為了什麽?
不就是為了光宗耀祖,為了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她也沒藏著掖著,一邊坐在桌前倒茶,一邊將其中道理將於他聽,就當是寬慰他。
微風拂過,外頭日頭正好。
因為在水上,倒是不炎熱。
見她侃侃而談,景不禁道:“你倒是看得透徹。”
此時顏青棠心情不錯,也願意跟他多聊聊這些閑話。
“我不是看的透徹,只是人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色自然不同。當官的為了讓自己官位坐得平穩,自然要報喜不報憂,其實你家那位應該多下民間看看,多看看就懂了。”
就像這回,若非結識章二爺,她能看到堂堂一省都司都參與走私?
“你家生意做這麽大,這麽多鋪子掌櫃,難道他們都不暗中貪你的銀子?”景突然問。
提起這,顏青棠微哂。
“那自然不可能,水至清則無魚嘛,以權謀私乃正常,有權都不讓人謀點私利,那人家為何要累死累活為你辦事?還不如當個小夥計,少操心少勞力。”
纖白如玉的手,將茶杯捏在指尖,她一邊小口啜著茶,一邊道:“像這種時候,就需要把握住度了,你知道他知道你知道他其實謀了點小私,但只要這點小私不越界,在可接受范圍,便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不夠,因為人的貪欲是無窮盡的,這時候你就需要給他上一根緊箍咒。”
“什麽緊箍咒?”
“你要告訴他,有人看著他。當然你,也許會擔心,這個看著他的人可能與他一起謀私,這時候你要再加一根繩兒。不光如此,你還要讓這幾條繩兒互相監督,誰乾的好誰乾,誰乾不好誰下來。”
“又或者安排兩個互相不對付的人,做大掌櫃和二掌櫃。他們為了坐上或坐穩大掌櫃的位置,自然會好好乾活,甚至互相監督,再加上我隔三差五會去巡視,幾道加起來,差不多可以杜絕大部分問題。”
畢竟就這麽大的攤子,也犯不上上更多手段。
其實這些道理紀景行都懂,他從小學的是四書五經、經史子集,再大點則是帝王之術、馭人之道。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不光父皇與他講過,太傅也與他講過,但都沒有她此時講得透徹,通過小小一個商行,便把其中大部分問題剖析清楚了。
說白了,還是用人。
但用人這裡頭的學問太大,要根據對方性格、秉性、派系,乃至各種各樣的複雜關系,因地製宜去放人。
這是要學一輩子的學問。
所以這就是這幾年,父皇把周閣老抬上來的原因?
甚至是江蘇這,魏閣老的人佔了主要位置,次要位置必定是周閣老一脈的,總是要互為牽製,互為掣肘。
皇帝身處京城,對地方鞭長莫及,很多事情他不可能親力親為,只能用人。可每派出的一個人,其背後可能都有一股勢力。
這麽大的江山,這麽多官吏,千頭萬緒,很多時候一些事不是不知,是知道也無能為力,只能暫時穩著先不亂,再把問題慢慢解決。
所以父皇將他派到了江南?
紀景行陷入良久的沉思。
顏青棠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心有所感。
她以為景說不定是動了想與她學做生意的心思,見他似有所感,自然滿是欣慰,也沒有說話去打擾他,而是又去書桌前看帳本。
另一艘船上,竇風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髭,道:“這小娘們長得挺水嫩,看似清冷,實際上身俱媚骨,怕人看上她,故意往冷淡裡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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