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按照少東家的吩咐進行著,現在鎮上的人都在痛罵那家人。”
顏青棠沉吟一下,吩咐:“找人繼續煽風點火,先把顏世海一家拖出來,逼他們去找顏翰河,把火引過去。”
張管事應是,正打算下去,他遲疑地看了看燈火通明的隔壁。
那裡,算籌聲一直沒停下過,劈裡啪啦響得讓人心驚。
“少東家……”
顏青棠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柳眉不自覺皺起。
“那些帳還沒盤清,等理完了再說。”
張管事有些感歎:“要是老趙還在就好了,以前這些都是他管著的。”
可這次趙管事卻和顏世川一起出了事,屍首還是顏青棠去拉回來的。
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言,張管事忙告了聲罪,下去了。
夜涼如水。
顏青棠坐在椅子中,一動也不動,似乎在思索著什麽,暈黃的燈光在不遠處給她投出一道單薄的剪影。
燭台無聲燃燒著,時不時爆起細小的火花。
素雲和鴛鴦來看幾次了,見姑娘不說話,也不敢吱聲,只能又是換茶又是拿毯子,生怕她著涼了。
臨近子時,十幾個帳房盤了一天的帳,終於盤出來了。
“姑娘,窟窿有近二十萬兩。”
銀屏拿著帳本走了進來。
她今年十八,瓜子臉,長眉細目,穿一件素緞忍冬暗紋的衫子,雖長得不是多漂亮,但自有一身書香氣。
四大丫鬟裡,她算獨立在外的,在顏青棠身邊專管帳房之事。一共十幾個女帳房,都歸她管,是獨立於顏家公帳之外專屬顏青棠的帳房。
“從帳目上來看,這些帳都是從老爺私帳走的,和公帳沒有牽連。其中主要是在和織造局來往上,最初的一筆帳是乾武十三年。”
現在是乾武十七年,也就是說短短四年不到,他爹的私帳上就多了二十萬兩銀子的爛帳。
顏家雖是大富,但二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
顏青棠看著帳本上那片觸目驚心的紅色,沉思片刻道:“讓帳房們都回去歇著吧,去把陳伯叫來。”
陳伯沒有睡,私帳箱子是他交給姑娘的,自然知道帳盤清後肯定要問他的話。
夜風清涼,陳伯進來時卷進了一陣冷風,顏青棠把毯子往身上攏了攏,讓銀屏遞給她一杯熱茶,又示意陳伯坐下說話。
“這些帳是二月頭時,老爺交給我的,說是先放在我那兒,我以為是老爺怕姑娘知道了跟他吵,哪知……”
哪知道三月顏世川就出事了。
“陳伯,你知道這些帳的來歷?”
陳伯雙手杵在膝上,似在回憶。
“這私帳本還是當初太太還在時,老爺設下的,每次給太太買首飾衣裳,都是從私帳裡走。後來添了姑娘,給姑娘買小玩意兒,買瓔珞項圈……再後來,有些不宜和公帳牽扯的帳,都是從私帳走……”
不知為何陳伯竟憶起了往昔,本來顏青棠還有不耐,聽見陳伯說起娘,說起她小時候的事,也不禁聽得入神。
直到她一盞熱茶不自覺喝完,陳伯終於說到了織造局。
“姑娘你應該知道織造局跟家裡有生意來往?”
這個顏青棠自然知道。
凡在江南一帶做絲綢布匹生意的,就不可能不跟織造局打交道,織造局吃相難看,她也知道。可她爹總說他自有處置,讓她不要管這些,她也就沒多做干涉。
“歲織有定額,織造局之所以叫織造局,是起初上用及官用緞匹都是織造局自己織的。可隨著上用緞匹需求越來越大,以隸屬織造局的匠人來織染,根本完成不了定額,於是織造局從京裡分派到地方……”
其中又以江南一帶的織造局最多,分別為蘇州織造、杭州織造和江南織造,江南織造要比另兩個織造大上一級。
“……先是食糧額匠,再是領機給帖,由於官差從中多有盤剝,機戶無利可圖,又耽誤生計,多有不從。後,織造局以徭役為名,強行給民間機戶派織,以至於鬧得民憤沸騰,機戶為了躲避分派,家家閉戶割機,重則棄家出逃……”
“乾武十三年,蘇州機戶暴動,打死了幾個督織官差,數千人圍堵織造局數日不散,織造局為平民憤,不再強行招募民機織造,而是改為將歲織任務分派給了各大絲綢商……”
連民間機戶的工錢絲料都能短缺,以至於派織屢屢受挫,機戶無利尚要逃,商賈的織坊又怎可能有利可圖?
不倒貼銀子都是好的!
至此,顏青棠終於明白她爹私帳上二十萬兩的窟窿是從哪兒來了,也明白為何陳伯會說,你爹怕你知道與他爭吵。
“即是帳,總有來由,除了帳冊外,可有織造局欠帳的文書字據?”
陳伯苦笑搖頭:“跟織造局來往的相關,一直是趙管事幫老爺管著,我也是偶爾聽老爺抱怨幾句才知道一些,其他卻是不清楚。”
可趙管事和顏世川都死了。
顏青棠緊皺柳眉,心裡有種莫名的想法。
這股想法很強烈,同時她又覺得很荒唐,可她實在壓抑不住這股鼓湧著往外冒的念頭。
“陳伯,你說我爹的死會不會和織造局有關?”
第5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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