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遲的目光放在鎖孔上,手上一晃,鑰匙串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的動作很慢,看上去就像是刻意地在磨蹭。
身後的男人沒有任何動靜,似乎也不覺得自己這種無緣無故站在別人身後的行為有多詭異。
林兮遲又等了一會兒,沒聽到他吭聲。她垂下眼臉,不再等了,語氣一本正經的,就像是在跟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說話:“先生。”
她背對著他,也不知道此時他是什麽反應,自顧自地說:“你是不是以為你戴了個口罩——”
聽到這話,男人的眉眼一動,抬手把頭上的帽子摘下,抓了抓頭髮。他正想說點什麽,就聽到林兮遲繼續道:“我就認不出你的屁樣。”
“……”
說著,林兮遲回了頭。
借著樓道昏暗的光線,林兮遲看清了他裸露在外的額頭和眉眼,略顯鋒芒,帶著桀驁不馴的氣質。
身上穿著純黑色的防寒風衣,拉鏈拉到下顎,板寸頭利落分明,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片刻後,男人摘下了口罩,露出曲線硬朗的五官。
距離上一次見面其實也才過了兩個月。
寒假的時候,許放回來了一趟,當時林兮遲已經在醫院上班了一段時間了,剛從家裡搬到這個小區來住。
一七年的春節來的也早,除夕夜在一月底。許放的假期不長,一月中下旬放假,年初七就返校,算起來不到二十天。
他完全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在外面住,那二十天幾乎有一大半的時間都住在她這邊。
大概是想讓別人覺得她不是一個女生獨自在外頭住。
林兮遲租的房子小,四十平米,只有一間房間。
房間裡是一張1.5米的雙人床。
因為許放要過來睡,林兮遲要特地收拾了一番,給他準備了一個新的枕頭,把原本放在床上的玩偶全部都扔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樂滋滋的,像是裝飾新房一樣。
結果許放一過來,在客廳掃了一圈,把玩偶提起,扔回她的床上,隨後拿著那個枕頭和被子,連著十幾天都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覺。
有時候林兮遲想粘著他,跟他一起在沙發上睡覺,睡著了之後也會被他抱回房間裡。
然後他繼續到客廳的沙發睡覺。
這就像是小學生畫的三八線一樣。
畫了一條沒必要的線,保持著一道完全沒必要的距離。
林兮遲的印象裡,除了大一,兩人出去跨年的那一次,她再也沒有跟許放一起睡過覺的經歷。
國防生雖然每天都要點名,但大三大四基本管的不會那麽嚴格,偶爾還是能逃得過,但許放就是一定每天雷打不動的回宿舍睡覺。
林兮遲聽余同說過。
每次以為許放一定不會回宿舍的時候,他次次都會回來。
無一例外。
對於許放這名字的含義,他們私下默默地提出了一個想法。對此,他們還用自己那淺薄的腦力,作了一首打油詩——“世上男子千千萬,隻許放不行”。
簡稱“許放”。
對於許放這種默默跟在自己後面的行為,林兮遲其實不太高興,她抿了抿唇,也不再搭理他,拿著鑰匙開了門。
許放跟了進去,沉默地脫了鞋。
林兮遲走到餐桌前,把塑料袋裡的東西倒出來,嘩啦一聲響。
許放走過來站在她的旁邊,看到裡邊的東西時,皺了眉。
“你平時晚飯就吃這玩意兒?”
林兮遲沒吭聲,不想理他。但是兩個月沒見,她的目光總會不知不覺地就放到他的身上,跟隨心意的。
軍校的生活很規律,每天規定六點鍾起床,整理內務,早操,然後再去上課。訓練的量比國防生多,因此他的身材看起來也比先前壯實了些。
算算日子,明天就是清明節,他大概也是放假回來的。
這種假期一般就放兩天,後天就得回去。
想到這,林兮遲也不跟他生氣了,悶聲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下飛機就過來了。”許放把她手裡的泡麵拿開,牽著她走進了廚房,“一下車就看到你出便利店,就跟著了。”
“那你怎麽不喊我。”
察覺到她的情緒,許放的眼睫一動,慢慢地彎下腰,跟她平視:“你一個人住,我想看看你對奇怪的人有沒有防范心。”
林兮遲歪了歪頭,問他:“戴個口罩就以為自己換了張臉?”
許放:“……”
許放瞬間也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很蠢,嘖了一聲:“那就當是驚喜吧。”
“哦。”林兮遲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就站在他的旁邊看著他煮麵,“這個說法比剛剛的好一點,聽起來聰明一點。”
“……”
水還沒開,電磁爐運作沒有聲音。
廚房裡安安靜靜的,唯有林兮遲在跟他說著話的聲音,清脆又生動。
許放側頭,對上她的視線。
又說了幾句話後,林兮遲閉了嘴。
兩人對視不到三秒。
許放毫無預兆地把她抱起了起來,讓她坐到流理台上,單手按著她的後腦杓吻了上去,剛從室外回來,他的指尖還帶著涼意。
林兮遲不禁顫抖了下。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的鍋裡放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他站直了起來,漆瞳裡燃起了火苗,眼神像是想把她吞入腹中。過了幾秒,他莫名有點火大,又低下頭狠狠親了她幾下才到一旁去煮麵。
林兮遲坐在梳理台上,雙腳晃蕩著,問他:“你這三八線要畫多少次。”
許放看她一眼:“什麽三八線。”
“屁屁。”林兮遲一副為他好的樣子,苦心勸導著,“你都二十四歲了,不要再忍了,會生病的。”
“……”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嫌棄你的。”林兮遲舔了舔嘴角,臉上帶了點小心翼翼,“就算你有什麽問題,我肯定也會吃了這個啞巴虧的啊。”
許放面無表情地把她的臉推開,把面端了起來。
“閉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