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都看向蘇憫這邊。
嚴驚才和許衣香最為驚悚, 看一眼兩盤菜再看一眼蘇憫, 已經完全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了。
蘇憫沉默地看了眼兩樣菜。
一樣是炒空心菜,一樣是毛豆肉絲。
看到那裡面零星的肉絲,蘇憫有點想歪,這肉絲怕不是這個小陳的肉做的吧?
小陳在給他放完菜後又離開了大廳。
老院長看向蘇憫,慈祥地說:「好好吃, 不要浪費了,浪費是可恥的。」
蘇憫總覺得自己誤入了什麼奇怪的劇情, 為什麼都要讓他吃, 他一點都不餓。
他和驚恐的嚴驚才對視一眼,然後低頭用筷子戳了戳自己面前兩盤菜。
裡面沒出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蘇憫沖嚴驚才搖搖頭, 對面的許衣香和他才鬆了口氣,但是依舊不敢吃。
老院長也沒注意他們吃沒吃,自己吃的慢吞吞的,一口要嚼半天才行。
石南盛邊吃邊問:「怎麼今天孩子下來的這麼少?」
他昨晚也得知這邊有七個孩子,但是目前他看到的也才只有這三個而已。
老院長一說起這個就愁眉苦臉, 「他們不願意吃飯, 待會我還得上去哄。」
石南盛皺眉, 「小孩子這麼麻煩啊。」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當初是這個孤兒院最麻煩的一個孩子, 脾氣最差的。
老院長說:「那能怎麼辦呢。」
石南盛一想也是, 小孩子又不能打罵,只能理性地去講道理, 但是他們不一定接受, 就很容易鬧矛盾。
所以說小孩子最難帶了。
蘇憫特地觀察了自己對面三個孩子的模樣, 他們也是小陳準備的飯菜,挺小的碗,每吃一口都要看他一眼。
尤其是小女孩,眼睛都釘在他身上了。
蘇憫被看得渾身難受,但是每次一接觸對方的視線,她就非常害羞地低下頭。
蘇憫:「……」
他能說什麼好呢。
半小時後,一個小孩子突然從上面跑了下來,叫道:「啊啊啊啊明明又打人了!」
老院長差點噎住,連忙站起來,他轉過頭道:「怎麼了,怎麼突然打人?」
小孩子哭著說:「不知道。」
老院長整張臉皺在一起,然後離開了自己的位置,「你們先吃,我去樓上看看。」
嚴驚才巴不得他離開,「好好好。」
只要老院長一離開,他也不用裝模作樣,直接把菜扔了就行,省得糟心。
老院長和那個小孩一起離開。
餐桌上頓時氣氛一鬆,石南盛正在大吃特吃,還問道:「你們怎麼都不吃啊?」
韓琴琴胃口小,只吃了幾口。
嚴驚才和許衣香坐得一本正經,面前的菜被翻了無數遍,一口都沒吃。
他們兩個異口同聲:「你吃你吃,我們不餓。」
石南盛看了會兒,聳肩道:「行吧。」
只是他剛說完就感覺自己被硌著了,叫了聲後吐出了嘴裡的東西,「這骨頭這麼大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齊看過去。
一根斷指歪歪斜斜地放在桌面上。
作為一個畫家,石南盛最清楚不過這是哪個部位的了,整個人都驚呆了。
嚴驚才立刻和許衣香說:「幸好不是我們的。」
他們倆剛剛在菜裡找了半天,就怕那根被切斷的手指在他們的菜裡。
沒想到竟然在不信任的石南盛那裡。
最重要的是還進嘴了。
石南盛猛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什麼玩意兒這怎麼在菜裡?誰幹的?」
蘇憫一臉淡定,「我們提醒過你了。」
石南盛想起吃飯前他們和自己說的,自己當時還鄙視他們,嘲諷了幾句,現在就打臉了。
韓琴琴離得遠,安慰道:「也許是雞爪。」
石南盛擺著頭,「雞爪不是這樣的……」
斷指上的皮膚已經沒了,只剩下骨頭連接在一起,他立刻反嘔起來,摳著自己的喉嚨口。
蘇憫則是目光看向三個小孩子。
他們似乎對這個並不關心,只是在吃自己的東西,剩下的就是在看他。
石南盛破口大罵:「什麼鬼!」
他說完就直接從後門衝了出去,顯而易見是要去找那個小陳算賬了。
嚴驚才皺眉說:「他這樣不會……」
許衣香補充道:「小陳會不會把他殺了?」
然後做成菜再給他們吃……就像人肉叉燒包一樣,小陳就是個屠夫?
她被自己的想法噁心到了。
蘇憫起身,「跟過去看看吧。」
沒想到他們還沒離開座位,石南盛就回來了,臉上儘是尷尬,甚至還有一絲害怕。
蘇憫覺得他可能看到什麼了。
嚴驚才問:「你不是去找小陳了嗎?」
石南盛不回他話,沉默地直接往走廊處走,進了房間後摔上了房門。
韓琴琴也不太滿意了,說:「他這是什麼態度,又不是我們得罪他了。」
說實話,她是最沒有接觸一切的。
就連那斷指,因為她從來不知道蛻皮後長什麼樣子,所以恐懼度並沒有那麼高。
見自己沒得到回復,韓琴琴又問:「你們之前說廚房的事是真的嗎?」
許衣香想了想,說:「當然,你看石南盛的行為就知道了,他不信。」
韓琴琴的理解是不信就是這麼個下場。
蘇憫提醒道:「先把菜處理掉。」
嚴驚才回神,「對對對,趁著老院長還沒回來的時間,不然就難搞了。」
最後這些菜都被扔到了外面去。
一頓飯就這麼不歡而散。
幾個人回樓上的時候,另外一邊的小孩子哭聲斷斷續續,時大時小地傳過來。
蘇憫也不準備過去看,直接回房間準備吃點零食。
嚴驚才看到他行李箱裡的零食都震驚了,「你怎麼帶這麼多吃的過來,難道是早有預料?」
蘇憫說:「就是喜歡吃零食。」
他分了兩袋給嚴驚才和許衣香。
中午沒吃他們兩個都餓壞了,此刻看到就算是壓縮餅乾也覺得人間美味。
吃完後小情侶窩在床上考慮離開的事情。
蘇憫聽著沒什麼意思,也不想打擾他們,索性除了房間,順著走廊一間間往裡走。
和晚上走的感覺很不一樣,白天只有蕭瑟的模樣,空蕩蕩的,給人一種孤獨的感覺。
蘇憫回到房間後,許衣香已經回了自己的房間。
嚴驚才正裹著被子,見到他回來,立刻說:「我們準備明天就回去,你呢?」
蘇憫下意識想回答又不出去的。
但是這個太打擊人了,他換個說法:「不一定有車,想回去也不一定行。」
嚴驚才說:「肯定可以的。」
蘇憫說:「行吧,能回去我就和你們一起。」
要是男女主角就這麼跑離了恐怖片的中心點,那這部恐怖片也演不下去了。
得到肯定答案的嚴驚才非常滿意,躺著午睡了。
蘇憫:「……」
真的不得不佩服主角心大,他乾脆也躺了下來,現在都是兩點多了。
***
蘇憫再次醒來的時候天朦朧黑了。
整個房間就剩下他一個人。
窗戶大概是被嚴驚才關了,閉合得緊緊的,窗簾也不能吹得起來,顯得很寂靜。
蘇憫正要下床,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一轉頭,問:「你怎麼在這坐著?」
沈宿坐在床邊,問:「你餓了嗎?」
蘇憫說:「不餓。」
他在之前都吃了點零食,而且現在也的確是沒什麼胃口,畢竟都看到那個斷指了。
蘇憫自然地下床換好鞋,順便問:「我昨晚的拖鞋去哪了?」
沈宿說:「消失了。」
蘇憫愣了一下,沒覺得他在說謊。
昨晚他是穿著拖鞋出色的,但是回來的時候沒有拖鞋,沈宿不允許赤腳。
那麼那雙鞋是被小男孩拿走了?
這年頭的小孩都有收集癖的嗎?
這次蘇憫重新去了走廊盡頭。
拉開窗簾後,外面光透進來,就是天氣不太好,是陰天,沒有陽光。
蘇憫對著看了看牆角,沒發現什麼特殊的,連簡筆畫都沒有,可以說是乾乾淨淨的。
他又轉向了第一間房,試了試門鎖,的確是從外面鎖上的,也不知道明明是怎麼進去的。
這是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小男孩能直接穿進去是因為他不是人嗎?
但是蘇憫直覺這個小男孩明明並不是鬼,甚至於這個感覺比餐桌上的小女孩還要強烈。
太過神秘了,除非能夠再接觸幾次。
沈宿跟在他旁邊,不時地說著話:「你要是真餓了,親我一下就不餓了。」
蘇憫:「……」
他無語了半天,然後想要衝沈宿翻白眼,最終還是忍住了,反問:「你是覺得我是傻子嗎?」
怎麼可能和他親幾下就不餓了,他又不是什麼聞了就能飽腹的東西,這又不是仙俠電影,可以直接辟榖。
沈宿摸他頭,「小傻瓜。」
蘇憫:「……」
感情自己剛剛的話是被他當成耳旁風了。
沈宿伸出一根手指按在蘇憫的唇上,指腹間是柔軟的觸感,隨後陷了下去。
蘇憫坐回床上,「你又發什麼神經。」
他一張開嘴,沈宿微涼的手指就意外觸碰到了他的牙齒,硬硬的,和柔軟形成了鮮明對比。
蘇憫的唇色很明艷,也是一直被人認為好看的其中一個原因,不像其他人乾燥起皮,他是一直水潤飽滿的,曾經一度被班級裡的女生們羨慕過,還打聽過保養方法。
沈宿迷戀道:「你真好看。」
蘇憫扯了扯嘴角,拿開他的手指,「不用你說。」
他覺得自從認識沈宿之後,好像自己就變得和他差不多了,以前都不自戀的。
沈宿低聲地笑,格外好聽。
蘇憫感覺他又發神經了,沒想到下一秒自己的肩膀就被捏住了,隨後頭被迫抬起。
沈宿低下頭咬住他的唇。
走廊中有風吹過,蘇憫猝不及防靠在了牆壁上,雙眼微微睜大,對上一片黑暗。
沈宿貪婪地索取著。
昏暗的環境下更加刺激著人,蘇憫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咬住了牙關,隨後又被撬開。
白皙的臉部因而染上一層艷麗的紅。
蘇憫意識回籠,對他目前的姿勢感覺到羞恥,伸手推了推沈宿,唇齒間溢出聲音,「鬆開……」
沈宿撫了撫的眼角,唇移到蘇憫的唇角處,舔了下他的耳垂,咬聲道:「你還是那麼好看。」
蘇憫一臉茫然,沒覺得哪裡不對勁。
然而就在這時候,不遠處有零碎的腳步聲傳來,似乎是有人要過來了。
蘇憫立刻清醒過來,「有人來了。」
沈宿說:「她看不見我。」
蘇憫氣得拍他一巴掌。
是看不見沈宿,但是能看見他啊,這畫面讓人怎麼想,還以為他是神經病。
沈宿愛極了他這幅模樣,又低下頭親了他一口,妥協道:「好吧好吧。」
他癡癡地笑,笑在蘇憫的耳邊。
蘇憫眼含水光,推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果不其然,下一刻之前餐桌上小女孩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房間門口,然後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蘇憫看了眼沈宿,又轉回去,「現在是睡覺時間,你該回去休息了。」
小女孩低著頭說:「我的衣服找不到了。」
蘇憫問:「什麼衣服?」
小女孩轉了個圈,像個玩具店裡放在櫥櫃裡的芭比娃娃,「小裙子不見了。」
蘇憫心想自己不會又要和小孩子玩遊戲吧。
沒想到小女孩已經抬起了頭,一雙眼睛被黑色覆蓋,問:「你能幫我找到我的小裙子嗎?」
蘇憫驚訝於她的眼睛變化,別人的眼睛是眼白和瞳仁,她是只有黑色,像個黑洞。
蘇憫猶豫了一下,「那我幫你找找吧。」
沈宿不知道小孩子的衣服有什麼好找的,但是沒打擾他,跟在他旁邊。
小女孩從樓梯口那邊走過來,自覺到了蘇憫的另一邊,然後拽住了他的衣角。
蘇憫心想幸好不是許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