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真很快把成為盟主的事告訴了天齊宮的人。
沐十裡幾人正在湖心小亭裡坐著,頓時高興,尤其是鍾離志,激動地一把握住他的手,熱淚盈眶:“少主,我就知道你行的!”
“運氣而已,”祁真道,“我其實不怎麼想管事。”
“沒事,你是盟主,哪能所有的事都干,坐在後面指揮便好,”鍾離志越說越激動,“對了,咱們可以制定一個計劃把武林發展得更好一些,干活的事交給他們!”
祁真想起他那堆不靠譜的計劃書和偶爾詭異的烏鴉嘴,急忙岔開話題:“這事以後再說,我聽說你想拜醫聖為師?”
“我正在努力,”鍾離志的注意力快速轉移,高興道,“前輩現在蠻稀罕我的,醫治那些傀儡也會喊著我給他打下手,順便讓我陪他說說話,我覺得他在觀察我。”
祁真知道他一向比較自信,興許醫聖根本沒那個意思,但不管如何,這樣跟在醫聖身邊總沒壞處,便點點頭,開始與他們說起別的。
武林建的盟主山莊是給盟主和副盟主等人住的,天齊宮得另外建一座宅子。當然,由於外界都清楚有個天齊宮的存在,他們這座大宅便對外說是分舵。幾人商量片刻,覺得挨著風雨樓的總舵比較好,反正這麼久他們總在一起,早已習慣彼此的存在,出了事也能有個照應。
祁真和莫惑其實也是這麼想的,此刻見他們不反對,便徹底敲定了下來。
無冤立刻問了一個關心的問題:“少主,找大廚的事能交給我麼?”
祁真想了想:“行,咱們以後的人會越來越多,不能只找一個,你去挑個合心意的,我回家找大哥再要幾個御廚。”
無冤默默反應一下,立即撲過去抱大腿:“少主,以後有什麼事盡管吩咐,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當初真是撞了十裡,竟能被你看中!”
沐十裡不解地抬頭,不清楚與自己有什麼關系。祁真則面無表情抽出腿,余光一掃,見四哥輕飄飄地走了過來,不禁打量一眼,問道:“四哥,怎麼了?”
“別提了。”閒王握住他的小爪子,整個人都有點不好。
祁真問道:“二哥又欺負你了?”
“他哪是欺負我這麼簡單?”閒王悲痛道,“我跟你說,之前你出事我也想偷偷去找你來著,但二哥好像看出了我的打算,就把我拉到滄瀾宮最偏僻的小院子裡關著,還吩咐人看著我,臨走前對我說要是敢邁出院子一步,就揍得我三年下不了床。”
“……我這不是沒事麼,”祁真給四哥倒茶壓驚,“而且他沒打你呀。”
“他是沒打我,”閒王痛心疾首,“但你們回來的時候他把我忘了,過了兩天才去撈我出來!”
祁真:“……”
眾人:“……”
閒王抖著手抓起茶杯喝水,絕望道:“最重要的是為了彌補過失,他剛剛告訴我回家要和我坐在一輛馬車裡談心,你說這日子還過不過……”
他說著猛地掃見祁楊正往這邊走來,瞬間閉嘴,主動把位置讓給他,去旁邊坐著悶頭吃糕點。祁真也望過去,目送祁楊在身邊坐下,乖乖喊了聲二哥。祁楊摸一把他的頭,看著蔫了吧唧的某人:“在聊什麼?”
閒王特別鎮定:“在聊天氣挺好的。”
莫惑回來時他們剛剛聊上。
他的神色冷淡,坐下後便拉著祁真的小爪子慢慢把玩。祁真觀察一下,總覺得他似乎不太高興,問道:“鳳隨心怎麼樣了?”
莫惑淡淡道:“氣色比前幾天好了些。”
祁真望著他:“那你怎麼了,有煩心事?”
“沒有,”莫惑頓了頓,“明天若沒什麼事便走吧,有醫聖在,鳳隨心不用再跟著我們,我讓秦肆把他送去風雨樓總舵養傷……”他尚未說完,發現邵沉希過來了,估摸這人是猜出他的打算,便來留人了,不爽地瞇了瞇眼,轉回視線,繼續捏祁真的小爪子。
祁真還是覺得有些問題,又看看他,求助地望向二哥。
祁楊的目光在莫惑和剛剛邁進小亭的邵沉希之間轉了轉,覺得這狀態與當初的他和莫惑很像,心思一轉便猜出了大概,冷笑一聲:“該。”
莫惑:“……”
祁真越發不解:“到底怎了?”
“你不用知道。”祁楊看一眼桌上的果盤,拿起一塊遞給弟弟,順便將人往自己身邊拉了拉。莫惑下意識想拖回來,但手指一動,終究是忍住了。祁楊略微滿意,看向邵沉希:“你們大廚中午做的魚湯挺不錯。”
邵沉希立刻笑道:“楊公子若是喜歡,不妨多住幾天。”
祁楊道:“好。”
“……”莫惑一臉平靜,“說起來,那件事小真告訴二哥了麼?”
祁楊看著他,等待下文。
莫惑道:“武林盟主明年便要卸任,白道現在想讓小真做新的盟主。”
祁楊:“……”
閒王:“……”
祁楊和閒王幾乎同時開口:“什麼?”
莫惑淡定道:“這一兩天就能定下來。”
祁楊看向祁真,詢問他的想法,結果得知他已經答應這事,總覺得是白道的人給他灌了迷湯,頓時就想找個人揍一頓。
閒王道:“咱們明天就回家吧。”離那伙野蠻人遠一點!
祁楊道:“嗯。”
邵沉希:“……”
祁真成為盟主的事終究是定了下來。
祁楊和閒王雖然聽說有幾個副盟主在,沒事不用出面,但仍是不太願意,不過祁真自己高興,祁楊又完全頂不住他的軟磨硬泡,最終只得囑咐他遇上事別死撐,而祁楊既然松了口,閒王也沒意見了。
祁真身為未來的盟主,自然要見一見白道的人。這天便被雲卓抹了點粉,臉色蒼白地到了酒樓。他記得自己“身受重傷”,只露一面便找地方窩著了。
蕭安木、石大俠與薛大公子的副盟主之位都沒受到多少異議,也成功敲定。
成劍劍、吹雪無痕少當家和其他幾位有名的俠客則被選為了堂主,原本白道幾個門派都覺得沐十裡深不可測,想把他也選進去,但盟主卻深知沐十裡的底細,立即以十裡太年輕還需歷練為借口否決了,這才讓他們打消念頭。
世家的人看蕭安木很順眼,今日也將兒子帶了來,想讓他們與蕭安木多處處。幾位公子便很快圍過去,笑著道喜。蕭安木急忙拱手回禮,神色謙和,不驕不躁,仍是往日的模樣。世家的人看得越發滿意,完全不知道只要蕭安木在一天,他們世家就別想再爬起來。
祁真盯著那邊看一陣,深深地覺得某人太能裝,想找大哥嘀咕幾句,結果扭頭就見雲卓一身儒雅之氣,傻呵呵地坐在那兒,頓時就沉默了。
——差點忘了還有一個更能裝的!
他立刻不怎麼想在這裡玩了。
雲卓若有所覺,看他一眼:“怎麼?”
祁真壓下心裡的腹誹,低聲道:“你說他這麼陰險,將來不會為了把我拉下水而故意做些壞事抹黑我吧?”
“不會,你當莫惑是死的?”雲卓笑道,“他當初陷害你,莫惑一直耿耿於懷,要不是我勸了幾句,莫惑根本不同意他坐這個位置。”
祁真覺得有道理,踏實了。
雲卓陪他坐了一會兒,看出他無聊,隨便尋個理由帶著他回到了滄瀾宮。
莫惑早飯後被邵沉希請去了書房,這時才剛剛出來,二人不知聊了些什麼,莫惑終於松口沒急著離開,而是又住了幾天才出發。臨走前,邵沉希便吩咐大廚做了一桌子菜,為他們踐行。
無情門的人已經知道閒王也是楊少俠的哥哥,萬分後悔當初沒與這人搞好關系,不過他們仍惦記著自家門主已訂婚的事,這時便偷偷摸摸將鍾離志拉到一邊套話。
鍾離志被灌了幾口酒,暈暈乎乎的,幾乎沒怎麼掙扎就交代了。
無情門的人摸摸下巴:“原來是女娃,還要找小金球……哎等等,我怎麼記得某些人好像說過關於小金球之類的話?”
“是啊,難道是一回事?”
“有可能,小志不是說另外一條在莫樓主身上麼?”
無情門一眾越想越有種不好的預感,扔下鍾離志去找風雨樓的人,裝作不經意地問:“聽說你們樓主和夫人兒時便見過了,是真是假?”
“雖然我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應該是真的吧?我們見他們戴著相同的吊墜呢,估計就是信物,”風雨樓的人感慨道,“是個很漂亮的小金球,這就是緣分……哎喲你們干什麼?敢和哥哥動手?”
無情門一眾簡直悲憤了,覺得特別有必要和他們打一場,怒道:“閉嘴,打的就是你們!”
風雨樓的人不干了,快速與他們滾作一團。
暗衛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去幫了一把。
“——狗子!” 無情門的人心都碎了,“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其實有可能會成為我們的狗子!”
“……”暗衛沉默地看他們一眼,撲過去繼續打。
眾人休息一晚,第二天早早便出發了。
祁真見鳳隨心沒有被送去總舵,不由得詫異地問了兩句,見莫惑不答,干脆作罷,窩了一會兒便昏昏欲睡,慢吞吞爬進了他的懷裡。
莫惑目光柔和,伸手抱緊了他。
這一次沒有毒怪阻攔,他們走得很順利。而由於祁真幾人的身份比較特殊,莫惑在路過雙緣城分舵時便讓大部分手下留守,只帶了幾名心腹。原本他也想把花笑言扔下,但轉念一想以後興許會將這人派去天齊宮幫著打理幫務,便也帶上了。
他把這幾人叫到一起,說了說祁真的真實身份。
衛玄、花舵主和秦肆幾人:“……”
空氣死寂了一瞬,緊跟著花舵主道叫:“——什什什麼!”
莫惑冷冷地掃他一眼:“這件事不能洩露,懂麼?”
花舵主雖然蠢,但在大事上還是很靠譜的,急忙道聲是,閉上了嘴。衛玄和秦肆等人也紛紛點頭,看看不遠處的祁真和祁楊幾人,壓下心裡的震驚,繼續趕路。
一行人走走停停,這天中午終於到了京城。街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仍如離開時那般繁華熱鬧。祁真扒著車窗干巴巴地向外望,只覺懷念不已。
莫惑看著他:“下去轉轉?”
“不了……”祁真說著突然掃見一塊招牌,立刻喊停,帶著暗衛大步邁進茶樓。莫惑見他氣勢洶洶的,跟過去看了看,接著見他將一位說書人叫進雅間,便與他們一起進去。
說書人仍記得祁真,討好地笑道:“少爺,真是有些日子沒見著您了。”
“嗯,我特想你,”祁真親切地伸爪子拍拍肩,緊接著笑容一收,“給我按住他!”
暗衛能猜出小王爺想干什麼,二話不說將說書人按在了地上。祁真頓時目露凶光,擼袖子便把人揍了一頓。
莫惑:“……”
祁真狠狠出了這口惡氣,又踹他一腳,蹲下盯著他:“有什麼想問的?”
說書人心思一轉便明白了,磕巴道:“沒……沒有。”
祁真道:“很好,看來你還知道我為何打你。”
“是是是……”
“下次再敢說瞎話……”祁真頓了頓,教育道,“偶爾說些好的其實也沒關系,你看武林盟主多厲害,明年新上任的肯定也很強,以後多說些他的偉績。”
“是是是!”
祁真很滿意,愉悅地帶著人走了。
莫惑回憶起這小東西曾經說過的那堆匪夷所思的故事,不禁有些想笑,上了馬車就將人摟進懷裡,扳著下巴吻住他。祁真含混地嗯了聲,慢慢軟下去,被按住吃了不少豆腐,到達王府時差點沒力氣下車。
他哼唧一聲,堅持自己走下去,仰頭看看熟悉的牌匾,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當初離開,他考慮過太多的可能,甚至連和紅衣人同歸於盡的念頭都做好了,誰知事情竟能這麼順利,老天爺果然待他不薄,不僅不薄,還給了他一個王妃。
莫惑握了握他的小爪子:“在想什麼?”
祁真下意識道:“榮歸故裡。”
莫惑:“……”
王府的人已經接到消息,嘩啦啦都迎了出來。祁真示意他們不用多禮,吩咐一句好生招待衛玄他們,然後便將管家叫進主臥,指著身邊僅剩的莫惑道:“從今以後他就是你們的王妃了。”
莫惑:“……”
管家:“……”
管家率先回神,對莫惑行禮:“見過王妃。”
莫惑冷靜道:“……下去吧,沒事別進來。”
管家道:“是。”
祁真原本正雙眼發亮地看著他們,此刻默默反應一會兒,急忙要往外跑,結果被莫惑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轉身扔在了床上。他撲騰一下,緊接著墜入一個濕熱的吻裡,很快被吻得暈暈乎乎,眼底染上水汽,迷茫地看著面前的人。
莫惑掐一把這小東西的臉:“高興?”
祁真回想方才的畫面,漂亮的眸子亮晶晶的,裝傻道:“嗯?”
莫惑又掐他一把,暫時沒與他計較,問道:“不去見你大哥?”
“去!”祁真爬起來換衣服。
莫惑坐在床上看著他:“若你大哥不贊同我們的事,你當如何?”
“不會的,我大哥一向很疼我。”祁真越說越想自家大哥,跑過去“吧唧”在莫惑臉上親了一口,帶著暗衛便進宮了。
房間很快靜下來,莫惑站起身,好奇地開始打量這小東西的房間,接著聽房門被敲了敲,管家的聲音緊跟著響起:“王妃,午飯已備好,是先沐浴還是先用膳?”
莫惑:“……”
管家等了等:“……王妃?”
莫惑壓下把某個小東西折騰一頓的沖動,淡淡道:“……先吃飯。”
“是。”
祁楊、閒王和左侍天這時已經進了皇宮,將一路的事簡單說了說。皇帝之前便已看過閒王寄回的信,知道自家弟弟與風雨樓樓主的事,更命人搜集過莫惑的資料,此刻靜靜聽他們說完,問道:“小真把人帶回來了?”
祁楊點頭:“應該到王府了。”
皇帝微微一笑:“哦,是麼。”
三人:“……”
你別這麼笑。
皇帝還有一些事要處理,便讓他們先去偏廳坐會兒,等用完膳再回王府。左侍天留下沒走,站到了他的身後。皇帝看著手裡的奏折,溫和道:“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左侍天便一點點娓娓道來。
皇帝似笑非笑:“等了小真好幾年?”
左侍天道:“衛玄是這麼說的。”
皇帝問:“依你的觀察,他對小真如何?”
左侍天靜了一瞬,實話實說:“回主子,很好。”
皇帝看他一眼,知道他沒騙自己,點了點頭。左侍天摸不准自家主子的想法,便繼續陪著他,片刻後聽說小王爺來了,不由得看向主子。皇帝終於放下奏折,起身向外走了幾步,目送弟弟小跑進來,忍不住笑了笑。
祁真看見他,鼻子頓時一酸,急忙撲過去:“大哥!”
皇帝接住他,捏捏小肩膀,笑道:“出去一趟,長高了。”
祁真嗯了聲,乖乖站好讓他看。皇帝垂眼打量,覺得沒怎麼瘦,暗道一聲確實被養得不錯,便摸摸頭,帶著他去吃飯。祁真亦步亦趨跟著他,道:“大哥,我找到美人了。”
皇帝問:“你確定是他?”
祁真知道大哥的意思,老實道,“雖然不是我最開始看見的那個,但我現在認定他了,這還是母後定的親呢。”
皇帝道:“聽說了,據說他一直在等你?”
祁真眨眨眼,不想欺騙大哥,便將莫惑給自己挖坑的事交代了。皇帝正在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如今聽說莫惑早已主動坦白,對某人的印象稍微好了一點點。祁真道:“他對我很好的,真的。”
皇帝見他期待地看著自己,不置可否:“先吃飯。”
祁真沒意見,跟著他去找二哥和四哥,一高興便不小心多喝了幾杯,拉著大哥的手細細地講述這一次出門的所見所聞,順便告訴他自己成了武林盟主,師父是三大高手之一的輕邪,正等著教自己武功呢。
皇帝耐心聽著,問道:“真要當盟主?”
祁真猛點頭:“反正不用我出力,說出去多威風。”
皇帝哭笑不得,沒有開口。祁真捏著杯子又喝了幾口酒,想起莫惑的事,湊過去繼續問他到底同不同意。皇帝看他一眼,問道:“我若不同意呢?”
祁真一怔:“為什麼?”
皇帝溫和問:“那你為何非他不可?”
“因為我喜歡他呀,他那麼好看又那麼厲害,”祁真頓了頓,一臉嚴肅,“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們的緣分是天注定的,老天爺讓我活一次就是要讓我和他在一起,我得順應天命,不然遭報應怎麼辦?”
皇帝:“……”
祁楊:“……”
閒王:“……”
左侍天:“……”
祁真握住他的手:“你為……為何不同意呢?”
皇帝道:“沒原因,就是不同意。”
祁真呆呆地看著他,眼底漸漸湧上一層水汽。
皇帝:“……”
祁楊和閒王頓時齊刷刷看過去,皇帝見弟弟可憐巴巴的,沒有再逗他,告訴他等自己見過人再說。祁真這才滿意,窩在他身邊聊了一會兒便回到了王府。
這時節已經冷下來,地龍燒得很旺,屋裡暖烘烘的,莫惑剛剛洗過澡,見祁真回來便對他伸出手,敏銳問:“喝醉了?”
祁真爬到他的懷裡看著他,半晌後炸開一抹微笑,伸爪子摸摸臉:“愛妃。”
“……”莫惑慢條斯理幫他把外衫脫掉,“喊夫君。”
祁真配合地伸胳膊,眨著發亮的眸子望著他。莫惑忍不住掐把臉,將人抱上床,扳起下巴親了親,拍拍背讓他睡一覺。祁真雙眼迷茫,抱住他:“夫君。”
莫惑呼吸一緊:“再喊一聲。”
祁真不明所以,打了哈欠向他懷裡縮縮:“……夫君唔嗯……”
莫惑扣住他的後腦,凶狠地吻了下去。
花舵主和無冤幾人午飯後休息一陣便去外面逛了逛,直到天色漸暗才意猶未盡地回來,結果一抬頭就發現祁楊站在大堂內,似乎也是剛剛才來。幾人想打聲招呼,緊接著就見他神色溫和,與平時的樣子大不相同,不禁一怔。
那邊的人也發現他們,看了過去。
花舵主幾人又看看他,覺得一點都不凶,心想難道和無冤一樣有怪病?哎喲你也有今天!花舵主急忙跑過去:“呦,來了啊!”
皇帝抬手制止暗處的暗衛,笑道:“嗯,剛來。”
花舵主觀察他,試探問:“你認識我麼?”
皇帝笑著遙搖頭。
果然是和無冤一樣的病啊!花舵主放心了,一爪子拍上他的肩:“沒關系,我記著你就好,乖乖跟著我,我帶你去玩。”
皇帝含笑望著他,目光溫柔。
花舵主只覺他這個樣子順眼極了,繼續拍肩,正要掐臉,管家便端著茶回來了,與此同時,左侍天也帶著莫惑到了正堂,二人齊齊震驚。左侍天閃到某人身邊拉下他的手,知道他認錯了人,低聲道:“我們大少爺和二少爺是雙生子,這是我們大少爺。”
幾人:“………………”
大少爺那不就是……幾人眼前一黑,花舵主張了張口,對上某人帶笑的眼,默默拉開距離:“……誤、誤會。”
皇帝笑道:“沒事,我等著你帶我去玩。”
“……”花舵主小臉煞白,簡直想哭,萬分希望這是那位暴躁的大爺,而不是這尊佛。
皇帝見他們回過神似的要行禮,示意都下去,這才看向莫惑,盯著他打量幾眼,覺得倒是個人物,便望向左侍天:“小真呢?”
左侍天道:“喝了點酒,還在睡。”
皇帝知道弟弟喝了多少,聞言詫異,總覺得弟弟睡得太久了,不禁過去看了看,想把人叫起來。莫惑尚未想好對策就見他輕車熟路進了主臥,頓時沉默。皇帝走到床邊,只見弟弟縮在被窩裡,露出的小肩膀上滿是吻痕,慘不忍睹。
皇帝:“………………”
房間靜了一瞬,皇帝的笑容半點沒變,轉身出去,看著莫惑:“還是讓他睡吧,我們先吃,順便聊聊。”
莫惑完全沒見著這人變臉,清楚比起楊難對付得多,自然沒意見,應了一聲。皇帝便看向左侍天,示意他去廚房吩咐一句開飯。左侍天對上自家主子的眼神,快速離開了。
天色又暗了些,朦朦朧朧的,空氣中的水汽漸濃,似乎要下雪。皇帝和莫惑順著走廊緩步向前院走,一時都沒開口,皇帝過了一會兒才溫和道:“你們的事朕都聽說了,小真既然喜歡你,朕不反對,但你若是對他不好……”
莫惑道:“不會的。”
皇帝點點頭:“那便好。”
祁真醒的時候他們已經吃完,而莫惑不知為何開始腹瀉,且渾身無力,他頓時震驚,小跑過去:“怎麼回事?”
皇帝一臉擔憂:“可能是水土不服。”
莫惑:“……”
皇帝這次完全就是明著陰人,看一眼莫惑,心裡稍微舒坦了點。當然,他知道弟弟在乎人家,下的藥並不重,喝點熱水便會沒事。他的表情恰到好處:“朕這就派御醫看看,喝一段時間的藥調理一下。”
祁真道:“好。”
“讓他休息吧,走,我陪你去吃飯。”皇帝說著拉過弟弟的手,扭頭走了。
莫惑:“……”
祁真心裡惦記著莫惑,簡單吃了點便放下了筷子。皇帝看看他的樣子,無奈地摸摸頭,隨他去了。祁真便乖乖把大哥送出門,回去找莫惑,這時只覺鼻尖一涼,不由得抬起頭,發現下雪了。
他伸手接了一片,感覺涼涼的。
“不冷?”
祁真望向聲源,見莫惑從拐角走了過來,不禁一驚:“你怎麼出來了?”
“沒事了。”莫惑道,某人下的藥發作快,結束得也快,他當然好了。
“那怎麼行,”祁真嚴肅道,“你快去躺著,一會兒喝點藥。”
“……不用喝,我已經好了。”莫惑攏了攏他的披風,握住他的小爪子向回走。
祁真道:“必須喝。”
莫惑道:“真不用,我沒生病。”
祁真道:“那最起碼也得喝兩碗!”
莫惑:“……”
皇帝想起弟弟說輕邪等著教他武功,本想告訴他一定過完年再走,結果把這番話聽進耳裡,忍不住笑了笑,站在原地望著他們的背影,暫時沒動。
左侍天找管家要來一把傘,打開為他遮雪:“主子?”
“沒事,走吧。”皇帝說著轉身,沒有再去打擾他們。
莫惑若有所覺回過頭,恰好掃見一抹衣角,不由得怔了怔,瞥見某人還在勸自己喝藥,知道這小東西是在乎他,俯身在這人的額頭印下一吻:“小真。”
“嗯?”
“我喜歡你。”
祁真呆了呆,立刻回神:“別來這招,我盯著你喝。”
“……”莫惑敗陣下來,“行,我喝。”
祁真終於滿意,向他挪了挪,和他一起回房。天色早已暗下,主臥點上了燈,暖暖的光一層層暈出來,正默默等候著他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