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的確是太意外,坐在那裡好半天的發呆。
想起這幾年,耿氏一時還有些恍惚。
剛進府的時候,她還存著一口氣,總想著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
但是,她這張臉在這府裡實在是太普通了,上有李側福晉豔壓群芳,後有溫格格明豔無雙,再後來鈕祜祿氏跟尹氏花開兩朵,各吐芬芳。
只有她在這府裡慢慢的就沉了下去,主子爺恐怕連她這張臉都記不得了。
福晉心思太深,李氏莽直無腦,相比起來,她更喜歡溫格格。
雖然溫格格也不太好相處,但是至少溫格格那個人……
還能讓她試一試。
只是她也沒想到溫格格這麼霸道,從來都不肯在主子爺跟前替她牽線,她原以為是因為溫格格沒有孩子的緣故。
後來慢慢地咂摸出味道來。
其實不是。
溫格格根本就不是福晉那樣的人,她是不會把四爺推到別人那裡去的。
等她想明白的時候,其實心裡已經有些絕望了。
畢竟,她知道自己沒有漂亮的面孔,也沒有討喜的性子,主子爺不會看到她的第一眼。
可是現在!
耿氏沒想到在自己絕望的時候,溫格格送她這麼一份大禮。
就算是四阿哥不是自己生的,但是只要在自己名下,那就是自己的兒子。
將來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依靠。
在這樣的府邸裡,一個孩子實在是太重要了。
不是自己生的有什麼要緊,福晉膝下空空,不也是抱著養別人孩子的心思。
她也只是想要個孩子,想要個依靠。
四爺是靠不住的,福晉她不敢靠,李氏如今已經是日落西山。
萬萬想不到,這個時候竟是溫格格給了她希望。
耿氏伏在靠枕上,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
是該高興的吧?
可是心裡總是酸酸的。
她也曾是個對未來滿懷憧憬的少女,也有閨中女兒的情思,也曾幻想過自己的夫君會是個什麼樣的男子。
可是……
只要她養了四阿哥,除非是有朝一日主子爺能忽然看到她,不然這輩子她也只能把四阿哥養大了。
溫格格那裡,她是不能對主子爺再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了。
這就是代價。
這也是補償。
秋菱還以為格格是高興地,自己也跟著高興地眼眶都紅了。
這下可真是好了。
“格格,您說要是四阿哥真的能養在您膝下,要是那尹侍妾時常來看孩子怎麼辦?”秋菱想起宋格格那裡的情況,忍不住的擔憂起來。
耿氏聞言呼吸一頓,慢慢地抬起頭來目視著前方,“不會的,溫格格既然透了這個消息過來,就不會留這樣的隱患。”
***
耿氏想的沒錯,溫馨的確是這樣想的。
既然要送人人情,補償耿氏,溫馨就沒想著給她留個隱患。
但是她現在也摸不清楚四爺到底是怎麼想的,所以一時間也不好開口。
畢竟,四爺想要把四阿哥換個人養的事情還沒透出去。
四阿哥這一病就是小半個月才稍微好了些,這孩子本就生下來的時候體弱,這回這麼一折騰,越發的顯得瘦小。
四爺把四阿哥帶到了前院,不論是宋格格那裡,還是尹氏那裡都不許插手,以她們的身份,沒有四爺的允許,連前院都沒辦法踏進一步。
溫馨因為剛有身孕,四阿哥受驚之後又有些風寒上身,四爺不許她過去探望。
溫馨也不是個聖母的人,猶豫一下,還真沒想著在四爺面前充賢惠,就呆在聽竹閣安靜的養胎。
等到四阿哥的情況終於好些的時候,四爺這才來看溫馨。
不知道是不是徹夜照顧孩子的緣故,四爺看上去也瘦了些,臉色帶著疲憊跟憔悴,溫馨一看就心疼了。
四爺也怕自己照顧生病的四阿哥,再來看溫馨對她的身體不好,這段日子也一直忍著,只是讓蘇培盛每日都來問一句。
現在見了人瞧著溫馨神色尚可才松口氣,也只是好些。
溫馨孕吐的厲害,虧的孟鐵整日變著花樣的送膳食過來。
“你這幾日胃口怎麼樣?”
“四阿哥怎麼樣了?”
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
你看我,我看你,四爺先笑了,溫馨總是這樣善解人意。
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嘆口氣說道:“風寒是好了,只是這孩子的身體太弱了,以後要精心養著,不然……”
後頭的話四爺雖然沒說,但是看他眉心緊鎖憂愁的樣子,溫馨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這裡孩子夭折率實在是太高了。
溫馨也沉默了下,然後說道:“耿格格溫柔細心,想來是能照顧好四阿哥的。”
四爺對於耿氏沒多少印象,只記得那年西巡她為難溫馨。
聽著溫馨這樣說,心裡想著這倒是個不記仇的。
“你既然這樣說了,想來就是這樣的,那就她吧。”
聽著四爺一錘定音溫馨這才松口氣,然後做出猶豫的樣子看著四爺,“就是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你跟我有什麼不能說,說吧。”四爺靠在軟枕上歪著頭看著溫馨,聽著她這話有些想笑,她也有不敢說的。
“我想著宋格格之所以跟尹侍妾之間起了衝突跟矛盾,其實歸根究底還是因為尹侍妾失了身份。”溫馨皺著眉頭說道。
那樣子似乎在猶豫用什麼話訴說這件事情。
四爺是個聰明人,只聽這一句就知道溫馨的意思了。
他明白溫馨想要說什麼,他當初沒有言明禁止尹侍妾探望孩子,就是想著母子天性,他總不能不許尹氏探望自己的孩子。
但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
如果早知道尹氏如此不知足,早知道宋格格這麼……他當初不會心軟了。
四爺心裡是有些責怪自己的。
四爺嘆口氣,伸手把溫馨抱進懷裡,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聽著四爺疲憊的嘆息聲,溫馨剩下的話也不想說了。
緊緊的靠著四爺,兩人偎依在一起,勝卻無數言語。
第二日,四爺一道命令下去,整個府裡都炸了鍋。
四阿哥記在耿格格名下,交給耿格格教養並記在玉蝶上,尹侍妾無故不得前去探望。
宋格格當初養了四阿哥,主子爺也沒說立刻記在玉蝶上。
奪子另養,記入玉蝶,就如同夏日的驚雷般,整座府邸都震動了。
福晉得了消息,哪裡還坐得住,立刻就去求見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