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抬頭看了一眼溫馨馬車的方向,就看到她抱著善哥兒站在那裡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天邊的朝陽踏破黑夜的迷霧緩緩升起,細碎的金邊描過溫馨的眉眼,將她的不知所措放大映進了四爺的眼中。
從沒見過這樣的溫馨,在他的心裡,溫馨什麼時候都是從容的,調皮的,狡黠的。
四爺心口有種很陌生的不舒服的感覺,下意識的對著溫馨招招手,“過來。”
這一剎那,四爺就看到溫馨的眼睛都亮了,嘴角也露出一個笑,腳步輕快起來,朝著他走了過來。
福晉臉上的笑容沒了,李氏渾身一僵,抱著三阿哥的手緊了緊。
大格格牽著二阿哥,側頭看向走過來的溫側福晉還有她懷裡的弟弟。
五阿哥剛睡醒的樣子,一雙眼睛霧濛濛的看著眾人。
她看著都覺得喜歡,更何況是阿瑪。
大格格轉頭去看她阿瑪,果然就看到他眼中帶了笑,伸手把五阿哥從溫側福晉懷裡抱了過去。
五阿哥的小手抓向了阿瑪的臉,溫側福晉的臉都白了,阿瑪卻沒制止五阿哥,她又看著五阿哥滿是口水的臉印在了阿瑪的臉上。
大格格驚呆了。
她跟弟弟們從來也不敢做這樣的事情。
不僅是大格格驚呆了,福晉跟李氏也是傻眼了。
溫馨覺得不好,私下裡善哥兒跟四爺怎麼玩鬧都好,但是現在眾人之前,溫馨可不想讓人瞧見。
太失禮了。
“溫氏你……”福晉就想怒斥溫馨。
溫馨立刻就要請罪,卻聽著四爺說道:“無事,這小子皮得很,福晉不用在意。”
四爺這樣護著五阿哥。
福晉新潮起伏難平,李氏白了臉,神色鐵青的盯著五阿哥。
溫馨想要抱過善哥兒來,偏他死死地抱著四爺的脖子不撒手,大有溫馨硬抱他就一嗓子嚎出來的架勢。
這可是在宮裡,溫馨不敢硬來。
四爺倒是沒覺得什麼,現在朝中因為太子的事情風聲鶴唳,皇上的心情起伏難測,他更傾向於自己這個時候低調一些。
做一個慈父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參與皇子間爭鬥的阿哥,在皇上那裡至少是安全的。
四爺自從行宮被太子再三拒絕見面之後,他就慢慢地想明白了。
太子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大約他這個二哥,不想牽連他。
兄弟之間最後的情分,四爺記在了心裡。
也就從那時候起,四爺再看太子就不一樣了,他現在不僅是皇上的兒子,不僅是太子的弟弟,他還是大清的四阿哥。
他能隱隱感覺到,太子暗中那隻手在推著他往前走。
他無力掙脫,只能前行。
善哥兒在皇上面前也是掛了號的,溫馨這個側福晉也是刷了他的名號得來的。
而且也是奇怪,大約是這個孩子是四爺自己心心唸唸想要的,善哥兒生下來就格外的親他,甚至於比對他額娘還更親近。
那種感覺很不一樣。
四爺託了托五阿哥,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大有四爺鬆開他就哭的架勢。
四爺皺皺眉,就道:“爺帶著他,你們去見娘娘吧。”
“爺!”
“主子爺!”
福晉跟李氏還有溫馨三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福晉是強壓著的憤怒,李氏是遮掩不住的嫉恨,溫馨則是惶恐的擔憂。
兒子太小了,她不願意他這麼小就落入漩渦中。
四爺的這個舉動無異於觸動了後院女人的敏感神經,能被四爺抱著在聖駕面前露臉,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李氏兩個兒子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弘暉……弘暉當年自然是有過得。
就因為弘暉有過,這份特殊,福晉沒辦法讓別的孩子去佔有。
“緊張什麼?爺從小也是帶過弟弟們的,難道還看不好一個孩子?”四爺皺眉,“大哥家的小混蛋還在御前撒過尿呢,你們別擔心。”
四爺輕描淡寫的就把事情定論為她們幾個擔心善哥兒,溫馨不知道四爺為什麼這樣做,可他知道四爺已經定了心。
福晉到口的話嚥了回去,換上一副笑容,輕聲說道:“善哥兒太小了,就怕到時候爺看不住給爺添麻煩。”
四爺看了福晉一眼,“弘暉小時候被也帶進宮比善哥兒大不了多少,還不是好好地?”
善哥兒只知道抱著親爹的脖子,完全不知道因為他引發的風暴,看著他爹沒有扔下他的意思,無齒的笑了。
四爺臨走前安撫了溫馨一眼,讓她放心。
溫馨怎麼能放心?
一顆心都要嚇死了好嗎?
任性起來的四爺,簡直是恨不能把他暴揍一頓!
四爺帶著兒子走了兩步,忽然又轉過身來,對著三阿哥招招手,“你也來。”
三阿哥不想去,緊緊的抱住了李氏。
李氏面上帶著驚喜,立刻去推兒子,“跟著你阿瑪走。”
三阿哥怎麼也不願意,抱著李氏的手死死的,掰都掰不開。
李氏臉都黑了,這孩子怎麼回事?
這樣的好機會,李氏明顯不想錯過,但是三阿哥不配合,李氏一用力掰他的手,他就哭了起來。
四爺看了李氏一眼,李氏渾身都要僵掉了。
四爺懷裡抱著善哥兒,正要過來哄三阿哥,卻見三阿哥忽然抬起頭凶狠的盯著善哥兒,“我討厭他!”
李氏如同聽到晴天霹靂般,身子搖搖欲墜,臉白如紙。
四爺的神色也難看起來,他不會去責怪三阿哥,只會認定李氏不會教孩子。
“平日子裡,你是這樣教三阿哥的?”
四爺的聲音冷冰冰的,卻比不上李氏此刻如地獄般的心情。
宮門外又有車隊到來,四爺不想被人看熱鬧,不再理會李氏,反而看著福晉,“孩子們交給福晉了。”
福晉心裡這會兒也是七上八下,哪裡還顧得上四爺懷裡的善哥兒,她此時恨不能把李氏摁在凳子上打板子!
這可是在宮裡,被人聽了去四爺丟人,她這個福晉又有什麼好名聲?
“爺放心。”福晉擠出一個笑容說道。
四爺帶著善哥兒轉身走了,走之前看了一眼三阿哥,就見他躲在李氏的懷裡,看也不敢看他。
四爺心裡輕輕地嘆口氣,離開的腳步都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