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呀?」
谷鬱歡感受到了阿爾傑複雜的內心活動, 當發現這個圖案擦不掉的時候,他想要將這件事告訴父母,他打開了門,但是外面兵荒馬亂, 從宴會廳回來的母親神情愁苦, 讓他就待在房裡,不要出來。
這時候沒人有功夫聽孩子說話。
阿爾傑有些害怕,脫了鞋子把自己縮成一團, 漸漸的就睡著了。
因為共情的作用,谷鬱歡和他一起睡著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阿爾傑不用上學,這又是一個沒有太陽的日子,被子有點潮,味道不那麼令人舒服。
阿爾傑醒來的時候父母都已經不在家了,走廊裡的燈都亮著, 否則連路都看不清楚。今天的阿爾傑快步從走廊裡面跑過, 看到門口的鹿頭的時候, 內心忽然有些害怕——昨天的他是沒有這樣的情緒的。
姑姑和姑父招呼他到餐桌上吃飯,兩個人說起來昨天晚上的事情。
「發生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的, 只是個意外。」
姑姑不停的禱告說:「希望這些不幸的事情快點過去!」
阿爾傑吃到一半的時候, 表哥帶著一身水汽下樓了,他應該是剛剛洗完澡, 連頭髮都是濕的。
姑父:「又是六點鐘就起床跑步了?」
「嗯!」
姑父的目光充滿了讚賞。
表哥拿起了一塊吐司, 看了阿爾傑一眼:「你這麼晚才起來嗎?我希望你以後能晨起和我一起鍛煉, 那對你有好處。昨天給你佈置的習題都做完了嗎?吃完早飯我會檢查。」
阿爾傑:「……我還沒有寫完。」
表哥:「是沒寫完還是沒寫?」
阿爾傑連食物都吃不下了。
姑姑:「你看看你,怎麼這麼嚴厲。你弟弟還小,你不能以你對自己的全部要求去要求你的弟弟,他還小,正是貪玩的時候,可以慢慢來。」
表哥冷不丁說:「他倒是可以慢慢來,那我的時間就可以隨便浪費嗎?我最煩他了,每次輔導他學習,總是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實際上根本就沒用心。」
姑姑:「你怎麼這麼說你弟弟!你弟弟學習不好,難道你不應該抽出時間來輔導他嗎?」
表哥:「你們非要我每週過來輔導他,不是因為他是我弟弟,而是因為他爸爸有錢。」
姑姑生氣了:「你胡說什麼?!」
這就是阿爾傑不喜歡這個表哥的原因了,不要以為他只是個小孩子就什麼都不懂,起碼他懂得表哥不喜歡他,而且看不起他。可是表哥每週都要來家裡,阿爾傑是有些怕他的。
這是阿爾傑的家,既然看不起阿爾傑就不要來阿爾傑的家裡呀!
阿爾傑很煩躁,他想——不想看到表哥,要是表哥再不出現就好了。
谷鬱歡心裡一涼……她的視角是阿爾傑的視角,否則她肯定忍不住看看阿爾傑現在的表情,即使是共情,也不是說就能時時刻刻知道阿爾傑內心的想法,只是在他有強烈的某些念頭的時候,會傳達給谷鬱歡而已。
阿爾傑現在在想什麼,谷鬱歡不知道。
阿爾傑知不知一直照顧他的保姆的死他胸前的圖案有關係?
他知不知道其實是他自己的念頭害死了一個人?
谷鬱歡也不知道。
好好的早餐就這麼不歡而散。
阿爾傑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麼又莫名的好了起來,他一步一步的跳上樓,鑽進一間臥室裡打開了電視,津津有味的看了起來。
——自由!
阿爾傑非常高興,他的內心裡浮現出這兩個字——自由!
阿爾傑的父母是很忙的,平時待在他身邊時間最長的肯定是照顧他的保姆無疑了。誰會讓他在家裡覺得不自由,當然只能是保姆。
現在阿爾傑感受到了自由。
看了兩個小時的電視,阿爾傑去了玩具房,在裡面待了一個多小時,出來之後發現旁邊房間的門開著,裡面黑洞洞的,但還是能看到人影。
阿爾傑的膽子很大,居然沒有覺得害怕,他打開了燈。
「爺爺!」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抬起頭來,看到是他,用手捂住了眼睛,歎了一口氣。
阿爾傑奇怪的看著他。
谷鬱歡感覺到胸口一燙!
這時候,樓下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然後是尖利得聽不出是男女的叫聲,阿爾傑站在二樓的欄杆前往下看,看到了姑姑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姑父茫然無措的站在樓梯上。
女傭捂著嘴一副要昏過去的表情。
老人推著輪椅來到阿爾傑的身邊,他手放在輪椅的把手上,眼睛看著孩子的眼睛:「阿爾傑,你知不知道,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會比內心滋長的惡意更加可怕!」
這句話谷鬱歡不是第一次聽到了,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是那個扮作乞丐的女巫。
女巫也是谷鬱歡目前認為的BOSS,她認為在共情結束之後,女巫應該會再出現。此時,這哥老人說出的話卻令她心頭一緊。
谷鬱歡認真的觀察這個老人。
老人不胖不瘦,因為年老四肢有些萎縮,不管怎麼樣的挺直背脊都不免有些彎曲,但他的眼睛卻並不渾濁。阿爾傑的父親有一雙棕藍色的漂亮眼睛,阿爾傑也有這樣一雙眼睛,而老人也有,這大概是家族遺傳,連阿爾傑的母親的眼睛顏色也是棕藍色,只不過偏藍一點,沒有阿爾傑的眼睛透亮。
當阿爾傑看著你的時候,你會認為見到了一個小天使。
谷鬱歡不能操縱阿爾傑的言行,否則一定要旁敲側擊的問一問老人的底細,不會任由老人說完了話就推著輪椅離開了,他好像是對下面發生的事情連絲毫的好奇心也無。
阿爾傑注視他推著輪椅回房。
谷鬱歡的注意力沒有放在老人的背影上,而是放在牆上掛著的畫上面。整個古堡裡面,每一條走廊、每一個房間都掛有大幅的油畫,而且偏向於抽象主義的畫作,畫面扭曲,大多數乍一看會給人帶來衝擊,讓心中不安。
這一副畫上的每一個人物卻都栩栩如生,每個人的表情都清晰可見,仿佛是用照相機拍的照片一樣,絕不是抽象主義的畫作,這也谷鬱歡發現的第一幅並非是抽象主義的畫作。
這幅畫作非常的眼熟,谷鬱歡靈光一閃,想起來了——《意外歸來》
【定律五、意外歸來】
這個副本的定律非常的短,目前谷鬱歡只知道禁用道具、共情、缺失掌控權是什麼意思,對於其它三條,毫無頭緒。她本以為意外歸來應該指的是一個事件,沒想到指的居然是一副畫作的名字。
《意外歸來》是俄國畫家伊裡亞葉菲莫維奇列賓大的一幅油畫作品,這幅油畫通過對人物表情的細緻刻畫,向觀者講述一個革命者被流放經受著諸多痛苦,他的家人正在悲傷,卻沒想到流放者不期而歸,家人對此既是意外又是興奮的故事。
谷鬱歡抓緊時間一點一點的掃過這幅畫,希望能在有限的時間裡面從畫作裡找出有用的線索。這幅畫的構圖突出了回家的流放者,那是一個瘦削的、滿臉鬍子的,還穿著四衣的中年男子,他眼珠瞪大,黑白分明。
谷鬱歡琢磨著他臉上——他忽然緩緩的咧嘴笑了。
這個笑容把谷鬱歡驚慘了,但她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不過一瞬就恢復了平靜。遺憾的是房門被老人關上了,谷鬱歡想探究也無法。
阿爾傑在家裡是個很禮貌的孩子,他在家人面前和對外人簡直是兩幅面孔,但其實內心裡都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只不過是說出來和不說出來的差別而已。
癱在地上的姑姑爬都爬不起來,趴在地上嚎嚎大哭。
阿爾傑慢慢下樓,站在餐桌旁邊,看到了廚房的情景。
阿爾傑的表哥,姑姑和姑父的兒子躺在血泊之中,一把勺柄從他的眼眶裡面穿進去,血從戳爛的半邊臉淌出來,阿爾傑聽到了表哥細細的□□,嚇得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
……阿爾傑被嚇暈了。
谷鬱歡醒來的時候,阿爾傑的媽媽拉著他的手,發現兒子醒過來,給了他一個吻。
「寶貝兒,你還好嗎?」
阿爾傑木然的點了點頭。
母親歎了一口氣,手機響起來,她對阿爾傑說:「媽媽去外面接個電話,很快就回來。」
阿爾傑點頭,等媽媽離開之後,他赤腳下床,跑到巨大的穿衣鏡前,拉開了自己的上衣,黑色的五星芒越來越紅了,中間那個羊頭的眼睛微微張開了一點縫隙。
阿爾傑的媽媽就在門口接電話,站在門口能夠聽到她的哭聲。
「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他只是去廚房取切好的水果,地上有一灘水,他踩滑了。剛好碰倒了操作臺上的勺子,摔下去的時候勺子從眼眶刺進去了,刺進了大腦裡……現在還在搶救!上帝保佑他!」
母親回來的時候,阿爾傑已經乖乖的在床上躺了好。
母親雙眼通紅,艱難的對兒子笑了笑:「我的小天使,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阿爾傑:「媽媽……」
母親的手機又響了。
「喔!可憐的孩子……」
母親嚎嚎大哭,對著電話說:「願他死後靈魂進入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