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後,邱可可來問她要照片做什麼。
寧檬扯了個謊圓過去,她便沒太在意。
既然可以確定這張照片上的女生丟失的魂在紙人身上,那食堂的那個女生肯定也是的,就是不知道在那個紙人身上了。
她原本想再去看看,但想想還是算了。
一來膽子小,二來又沒有保護的方法,去了也等於沒用,還不如不去,在這裡好好思考。
只不過寧檬得知了一些真相,實在忍不住,開始托邱可可打聽大禮堂的那些人。
邱可可消息多是真的,第二天下午就給她答案了。
“我有個朋友今天去大禮堂的時候聽到裡面好像在吵架,他就沒進去,不過吵架內容和裡面的幾個人倒是看清了。”
吵架?寧檬皺眉,“吵什麼架?”
邱可可想了想,說:“他好像是說,皮影戲團有兩個大人在罵那個年紀小的少年,就那個看著熬夜熬多了的那個,還指揮他做這做那。”
皮影戲團都開始做這麼可怕的事情了,裡面居然也會有矛盾?
她還在繼續說:“後來他看到那個老爺爺出來了,把那少年帶走了,其他人雖然罵罵咧咧的,但也沒阻攔。”
邱可可就得到這樣的消息。
寧檬卻是陷入了思維怪圈。
皮影戲團肯定是一早就在幹這種事,到底是一個人做的,兩個人做的,還是一整個團的人都在做,這還是個問題。
為什麼要把人的魂弄過去,難道是為了紙人跑起來?
這個問題她一直沒想通,他們做皮影的要這個幹嘛,又不是什麼賺錢的活,做了也損陰德。
邱可可看她一臉思索,湊過去問:“你問這個幹什麼呀?你對他們很感興趣嗎?”
寧檬解釋說:“我覺得他們很奇怪……”
邱可可說:“奇怪?說到這個,我想起來了,他還有句話說,就是那個少年好像特別討厭其他人,被罵被打的時候說總會遭報應的。”
她聳肩攤手,“這年頭哪有報應這一說,那麼多壞人還逍遙法外呢,也就心裡舒坦舒坦。”
“是啊……”寧檬回答了她的話,陷入思索
系統突然冒出來說:“報應是真有的。一個人的怨恨到了一定的地步,就會影響到他怨恨的那個人,輕點的倒楣幾下,嚴重的就小命都沒了。”
寧檬可沒心情和它討論報應的問題。
這個皮影戲團的秘密太多,她到現在還一頭霧水,時戚那天又變得那麼虛弱,都讓她覺得最好不要碰為好。
想到這裡,她回頭看那邊。
時戚正在看書,嘴唇抿著,手指劃過書本時的優雅,略微淩亂的頭髮遮住了耳朵一點,矜貴得像中世紀的貴公子。
寧檬忽然感慨:“大孫子長的真好看啊。”
系統說:“你說的都對。”
晚上六點,陳豔來到了教室。
她一一解釋:“待會進去不要擠,先是前十個班觀看,大約一小時的時間,不長,你們很快就看完的,記得晚上寫感想。”
比起上晚自習,自然更多人願意去看皮影戲。
等她一宣佈可以去了,教室裡的同學都三三兩兩地,女生挽著一起,男生勾肩搭背的。
天還亮著,高三前幾個班的學生就已經開始準備進入大禮堂了。
平心而論,寧檬對那裡有些排斥的。
她乖乖地窩在時戚邊上。
大禮堂太可怕,還是他身邊比較安全,一張符紙定住,那些紙人肯定都不敢過來。
時戚也沒說話,不緊不慢地繞過教學樓。
他腿長,一步就抵寧檬兩步,還必須得放慢速度才能讓她跟上,偏偏她還一臉沒發覺,緊張得要死。
寧檬還在和系統嘮嗑:“我會不會被大禮堂的紙人抓走,它們都想嚇我。”
系統想了想,打擊說:“可能是因為你長的不好看吧,你看它們就不嚇別人。”
寧檬說:“垃圾系統。”
她不再理系統,拽住時戚的校服衣角,偷偷說:“時戚啊,要是有紙人活了,你就把它定住!”
看她如此緊張,時戚忽然想笑,餘光看到纖細白嫩的手捏著自己的衣角,頓了下,應道:“好,你不要亂跑。”
寧檬哪敢亂跑,她點點頭說:“不跑不跑,今晚我就坐你邊上了。”
一行人魚貫入了大禮堂,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學校早就安排好座位,每個班的位置是有安排的,高三一班理所當然就在最前面,領導席的後面。
不過這次的表演,領導不來看,第一排還是他們。
寧檬距離舞臺不過兩米遠,上面看的一清二楚,現在還沒什麼東西,帷幕也拉著。
但她莫名地緊張,總感覺要發生什麼。
人都到齊後,座位這邊的燈就全黑了下來,只有舞臺上有微弱的光,不亮。
帷幕被拉開,隨後一塊很大的幕布被放上來,上面什麼都沒有,說透明也不透明。
隨著時間的到來,一群人的身影也出現在幕布後。
寧檬坐直了身體,偷偷捏住時戚的胳膊,她就怕待會紙人突然跑下來拽住她就跑。
時戚扭頭,垂眸看她:“你不要緊張。”
寧檬看他:“我不緊張。”
時戚:“……”
他覺得自己的校服衣袖都被捏皺了,看她繃著臉,抿著紅潤的唇,白淨的臉上情緒一覽無餘。
時戚沒再說話,轉頭看向舞臺。
寧檬卻不敢鬆開手。
嘴上可以過過癮,但自己的小命還是要保著的,她既要保住自己的形象,也要安全。
七點的時間一到,整個大禮堂突然安靜了下來。
大禮堂的舞臺是按照表演那東西來的,對皮影戲來說非常大,一塊幕布也才到一半,幕布的角落處還有一張二郎神的皮影。
老人被少年扶著,上了舞臺,停在幕布後。
寧檬一直覺得他倆有點怪,尤其是上次老人和她說的那句話,明顯是有深層意義的。
她一直沒想通,老人不讓她去,是覺得她去了會怎麼樣,還是察覺到她體質特殊的問題。
系統早就和她說過,因為體質陰,才好附身,不容易出現排斥現象,而且也比較適合她的靈魂。
那老人為什麼不讓她去呢,明顯是為了她好。
隨著人的到齊,鼓聲逐漸變響,莫名的振奮人心。
幕布後的老人坐在後面,對著下面烏壓壓的人群,忽然長長的歎了口氣。
瘦弱的少年擔憂地喊了一聲:“爺爺……”
老人搖頭,兩手將皮影放上幕布,前面的影子便顯示了出來,隨即台下掌聲四起。
邱可可忍不住開口:“這都坐了快一個小時了,再不開始我就得睡著了。”
她坐在寧檬的左手邊,還帶了糖,她一顆,寧檬一顆,吃的不亦樂乎,寧檬有時候都好奇,她吃那麼多糖也不怕蛀牙。
她小聲地問:“可可,你來過大禮堂看皮影戲團的人嗎。”
邱可可不在意地回答:“沒啊,我對這個不感興趣。而且我來過一次想進去,結果被人語氣好差地對待,就再也不進了。就上頭那個男生,脾氣差。”
隨著她的話音,鼓聲變強,陣陣擊在人心。
突如其來一聲咿咿呀呀的唱腔,從幕布後,從喇叭中傳出來,傳至整個大禮堂的所有人耳朵裡。
聲音奇怪,晦澀難懂。
寧檬豎著耳朵聽了會兒,果然發現聽不懂,她歪著頭去問時戚:“你聽懂了嗎?”
時戚沒說話,也沒搖頭。
寧檬依稀能分辨出來,這聲音是那個老人嘴裡出來的,但是一點也不弱,伴著鼓聲讓人心裡直跳。
幕布上的皮影動來動去,人後的控制極快,與咿咿呀呀的唱戲同行,組成了一幕戲。
漸漸的,寧檬便入了神。
幕布上的影子變大,充斥了她的眼睛,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皮影裡的戲,她跟著咿咿呀呀地唱起來。
臉上也露出微微的笑容。
就在這時,寧檬只覺得一晃,眼前水紋一樣地閃過,嘴裡就被塞進了一樣東西。
甜甜的,硬硬的。
她猛地眨眼,心跳得快要蹦出胸腔,轉頭看時戚,時戚正盯著她看,“你被吸引了。”
影影綽綽下,一雙眼睛被映成了墨綠。
聲音低沉又清冽,混著山泉落下的嘩啦聲,配著煩擾的雜音,聽著格外誘人。
寧檬耳邊蕩了蕩,和他對視了半晌,渙散的雙眼變回原樣,終於回神:“我剛剛怎麼了?”
唱戲聲太大,他們又是在第一排,說話都聽不太清楚。
時戚微微蹙眉,抬眼看舞臺上的光鮮亮麗,人影紛雜,垂下眼眸,將她的臉扭過去。
而後貼近了她耳邊,輕輕說:“你中了幻覺。”
寧檬睜大眼,揪著他的衣服,嘴裡還有剛剛被放的一顆糖,甜絲絲的。
耳朵周圍紅紅的,被他呼出來的氣癢得瑟縮了一下。
剛剛那一刹那,周圍的唱戲聲和鼓聲就像是突然消失,斷了線一樣,模糊起來,隨後緊跟著是時戚的聲音。
逐漸放大,纏繞住她。
我知道她在逞強。
但我不想戳破她。
或者說,我有能力讓她逞強。
——《時戚偷偷藏起來的小日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