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清野拿下嘴裡的煙頭,吐了串煙圈兒。外面的雨停了,世界都安靜了下來,老朱的哀嚎就顯得格外瘮人。
老板娘在外面敲門板,“你們幹嘛呢?”
任清野說:“沒事兒。”
老板娘哦了一聲,扭頭就下樓。
這地兒本來就偏僻,窮山惡水出刁民,她早就習慣了這些人打架惹事的,她也懶得管,省的給自己惹一身騷。
老朱在任清野手裡,苦苦求饒。
他不知道這男人又發什麽瘋。
任清野蹲下,對趴在地上的老朱說:“知道嗎?監獄裡地位最低的就是你這種人。殺人犯可能是走投無路,小偷可能是身不由己,而你這種人,就是純的人渣。”
任清野說了就不管老朱的反應,打開門,走了出去。
經過池中月的房間時,他停了下。
裡面的燈已經關了,門縫裡都沒有一絲亮光,安安靜靜的,一點兒響動都沒有。
任清野想到她剛才那一腳,嘴角不自覺地咧了下。
這女人真的有脾氣。
*
第二天一早,任清野一睜眼,發現外面又下著大雨,但好在天大亮了,不影響進程。他起床收拾好東西,去隔壁房間叫池中月。
池中月早就起來了,聽著任清野的敲門聲,沒應答,三兩下把自己東西收拾好,然後跟著他下樓。
池中月沒說話,也沒擺臉色。
只是全身都寫著兩個字——冷漠。
任清野在櫃台結帳,剛拿了錢出來,池中月就往他旁邊一站,也拿了錢出來。
收錢的姑娘看著他倆,不知道該怎麽辦。
池中月說:“我們各付各的。”
她看著任清野,“也各走各的。”
任清野說:“那行。”
他提起腳邊的行李包,率先走出了旅館。
外面下著封門的雨,池中月沒有傘,看樣子這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她看著雨,發了一會兒呆。
旁邊一個蹲著抽煙的男人問她:“姑娘,去哪兒啊?”
池中月看了他一眼,說:“去臨河縣,到哪兒坐車啊?”
那抽煙的男人指著前面的路口,說:“那個路口右拐,有個巷子,穿過去就是大巴站點。”
“哦好。”池中月說,“謝謝。”
她把行李頂在頭上,朝著那個路口跑了過去。
抽煙的男人站了起來,扔掉煙頭,也跟著小跑過去。
池中月一拐緊那個巷子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條巷子是死胡同,哪裡來的什麽大巴車站點。
池中月停了下來,掃視四周一圈,決定原路返回。
只是她一轉身,看到後面幾個男人手裡操著家夥,虎視眈眈。
為首的那個就是昨天被她打的老朱,他一隻手拿著棍子,另一隻手的掌心攤著,棍子在上面一下又一下地敲。
他的嘴一張一合的,但雨太大,池中月根本聽不到他在說什麽。
不過這架勢——池中月自然知道他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池中月迅速打量了這幾個人,看起來都是烏合之眾,但是保不齊是地頭蛇,要是真動手,說不定她會吃虧。
可是——這是個死胡同,來路又被堵死了,她除了跟他們打一架也沒有別的選擇。
池中月扭了扭手腕兒。
既然昨晚那一腳還沒讓他長記性,那就教教他做人。
池中月迎著雨衝向他們,也不管誰是誰,見肉就打。
一拳一腳地下去,這幾個男人還真抗得住打,池中月不佔任何優勢。老朱操著根棍子在旁邊,說:“打!朝死裡打!打死這臭娘們!”
雨嘩啦啦地響,池中月的頭髮貼在額頭上,雨水順著頭髮流下來,迷了她的眼睛。
身旁的男人朝著她走來,池中月喘了口氣,一腳踢過去。
腳腕被來人握住,力道之大,讓池中月差點站不穩。
她正準備掙脫腳換拳頭砸過去,那人卻松開了手。池中月猛退兩步,扶著牆站穩,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看清了面前的人——任清野。
他正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眼神看著池中月,只是隔著雨水,表情朦朧不真切,讓人猜不透他現在在想著什麽。
似乎自己在他眼裡,一直都不可理喻。
任清野顯然是來幫池中月的,但他不戀戰,放倒了幾個就拉著池中月一路跑了出去。
淋著雨,一路跑,雨水與汽車鳴笛的聲音交錯著躥進耳朵裡,嘈雜卻又不真實。
任清野帶著池中月跑,腦海裡卻浮現出許多記憶碎片。
五年前,也是一個雨天,只不過是在夜裡。
即將從警校畢業的任清野放暑假回家,晚上跟哥們出去喝酒,喝到凌晨三四點才回家。
這小縣城的治安算不上好,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昏暗的燈光與他為伴。但任清野一個一米八幾的漢子,又是警校的學生,倒是一點不怕,優哉遊哉地往家走。
走到一半,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任清野跑到一家小賣部的屋簷下多雨。這種夏夜,雨來得急也去得急,最多半個小時雨就會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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