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串 第12章

導演組並沒有認出旁邊站著的人是前天的農民工，看西裝革履的，還以為是周圍哪個劇組的人，鏡頭一掃而過。

鍾遲津大步趕往目的地，他到的時候，解芝英竟然也才剛剛到路口，兩人一照面俱是一愣。

雖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提前這麽久來，現在才到這裡，鍾遲津還是退後一步：“女士優先。”

解芝英滿頭都是汗，之前手上戴著的手套也脫掉了，見鍾遲津要退讓，她朝他招了招手：“我們一起吧。”

兩人共同走向地圖畫圈的巷口，等到了才發現原來是海城影視城的標志雕像。

“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寶藏嗎？”解芝英問攝像機背後的導演。

“是的，旁邊站著的講解員等下會給你們一起講解海城影視城的由來和景點。”導演指了指雕像旁邊穿著藍色工作服的人道。

文化遺產這檔節目規則便是一旦分出名次，立刻終止其他人繼續通關。

鍾遲津和解芝英共同找到了‘寶藏’，排名先後已分，莊銳鋒被導演組直接帶了過來。

要是不帶過來，他也像隻無頭蒼蠅在外面瞎轉悠，因為剛才跟丟了鍾遲津。

“你們倆一起得了第一？”莊銳鋒聽到裁判結果，扭頭對解芝英哭喪著臉，帶著他慣有的‘大奶狗’式語氣，“英姐，你在這裡等著遲津一起過來，為什麽不再多等我一會呀？”

解芝英有點手無足措，連忙解釋：“不是的，剛才我和遲津一起到這裡的，我沒有讓他。”

莊銳鋒委屈指控道：“英姐你騙我！你明明提前那麽長時間到影視城。”

“那是因為我在影視城迷路了。”

說起這個，解芝英也很無奈，她比後面兩個人最起碼早一個小時到，正好她一到影視城門口，總導演那通電話就打了過來。

解芝英毫不費力就聽懂了，但是拿到地圖後，她帶著自己的導演組繞著影視城四處走，就是找不到這個地方。

因為她根本看不懂手上的地圖，加之方向感極差，才磨到現在。

“這樣啊……不好意思，我誤會英姐了。”莊銳鋒撓頭。

“好了，既然人到齊了，我們可以一起來聽聽講解員講解。”

因為節目叫文化遺產，雖然海城影視城不能叫遺產，但在海城也算一張名片，是文化輸出，所以最後節目組定在這裡結束。

在講解員最後一個字落地，所有導演組和嘉賓都開始返程。

臨走前，鍾遲津猶豫了會道：“導演，你們先回去，我在裡面轉轉。”

總導演點頭答應：“行，那我留一輛車給你，早點回去休息。”

計天傑一直在海城影視城門外等著，剛才隨著總導演一起過來的，他在旁邊跟著看視頻，人都緊張死了，這會好不容易能陪著，自然立刻留下。

“津哥，你剛才乾的太漂亮了。”計天傑跟在鍾遲津後面，“要不是你和英姐一起拿了排名，莊銳鋒還得在外面轉老半天，他昨天不好好學方言，今天全靠跟著你才到這的。”

鍾遲津漫不經心應了一聲，順著之前來時的路走，視線下意識掃向周圍。

計天傑叭叭了半天，終於發現他津哥有些不對勁：“津哥……你在找什麽？”

鍾遲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停下腳步轉頭問他：“前天那一桌特產放哪去了？”

一桌海城特產當場都被打開過，但只是五個人對著鏡頭嘗了一些，後面的全部交給計天傑收走了。

計天傑：“……”

鍾遲津看著計天傑心虛的模樣，又問了一遍：“還有剩嗎？”

計天傑搖頭，小聲道：“我以為津哥不喜歡吃這些東西，所以全分給工作人員了。”

“嗯，沒事。”

鍾遲津繼續往前走，前天他應該留她一起過來領獎的，只不過當時她好像急著走。

終於走到之前兩人相遇的地方，鍾遲津沒有再見到對方，不免心中浮起淡淡波瀾：下次再見，要記得問她名字。

被人惦記名字的薑葉散完步，也差不多出戲了，正趕回劇組。

胡磊還在緊鑼密鼓拍戲，沒辦法，前期燒錢太厲害，現在只能彌補一點是一點。

等拍完一條後，胡磊和幾位主演討論完，才看見薑葉，馬上把人叫過來。

“介紹一下，田嬌。”胡磊指著一個女人，“她今天剛到，在戲裡飾演中年男主的妻子，薑葉你有空好好和她請教。”

田嬌？

薑葉聽說過，黃金配角，這輩子將配角做到了極致，典型的演技派，也是科班出身。

胡磊今天下午拍戲的空閑時想明白一件事，薑葉這人天賦的確好，可以說為演戲而生，但是她沒有經驗，有些角色入戲之後，沒有經驗很難出來。

要是不在早期加以干涉，憑她入戲的程度，猶恐傷己。

胡磊惜才，不想看到這種局面，所以讓演員田嬌有空指導指導薑葉。

“好點了沒？”胡磊和旁邊攝影組的人說了幾句話，又重新走過來，“薑葉現在可以拍了嗎？”

“可以。”

“行，先去把妝補補。”

見他們開始拍攝下一條，田嬌走到一旁觀看，來之前就已經聽同劇組的人說胡磊導演找了個厲害的新人，來之後導演又明確要她帶新人，她要看看對方有什麽出色之處。

薑葉晚上要拍得這條是一場觥籌交錯的酒席聚會，青年舉手投足間都是意氣風發。比起之前陷入泥底，還抱著愧疚贖罪的狀況自然要輕松許多，不過也不意味好演。

薑葉需要調動氣氛，讓鏡頭前的人真切感受到‘他’的得意。

青年坐在桌旁，周圍人或坐或立，大聲說著自己如何如何，勸酒的話從未停止過，終於輪到他。眾人頓時起哄，討好、豔羨的話開始絡繹不絕。

這裡要開始說台詞了。

監控器前的胡磊嘴裡已經開始說出了青年要說的話，但‘他’還是沒有動。

胡磊皺眉看著鏡頭裡的人，正要猶豫要不要喊停，重來一遍，鏡頭裡的人動了。

只見青年低頭似乎在擺弄自己的手指，肩膀有些聳動，是在……笑？

隨後青年抬頭，手指虛虛搭在酒杯上，指腹摩挲了一會，拿起酒杯貼在自己唇邊，眼皮上挑，滿眼的漫不經心。酒還未喝，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又放下酒杯，笑著站了起來：“我敬大家一杯。”

劇本上大段的台詞沒說，只剩下這一句。

胡磊沒喊卡，任有薑葉自由發揮。無他，就這麽酒杯一抬一放，青年居高臨下的人設被立了起來，遲來的謙虛更讓人感到傲慢。

“挺厲害的新人，也不知道導演從哪找來的。”

田嬌聽到說話聲，往旁邊一看，趙構，《四季》男主角。

“是有點意思。”田嬌現在明白為什麽胡磊導演要讓她帶新人，她雙臂交叉，謔笑道，“你不是早來劇組了，還不知道新人背景？”

趙構臉上同樣浮起笑，搖頭：“你也不是不知道胡導什麽個性，他平時就不喜歡說閑話，再加上這幾天拚命補拍，我也只知道新人名字而已。”

“難得，現在圈內像這麽有靈氣的演員不多了。”田嬌有點自嘲，“現在科班和非科班都快沒區別，什麽人都來演戲，科班照樣混，出來後還沒有歌手模特演得好，這時候能有個科班出來打臉是好事，學校裡那些人該清醒清醒了。”

趙構扭頭看了一眼田嬌，用下巴朝薑葉點了點，慢吞吞道：“她不是科班出身。”

田嬌：“……你不是只知道她名字。”

趙構看著田嬌難看的臉色，笑出聲：“這事還是知道的，她要真科班出身，那麽多老師教著還能連個出戲的方法都不會？”

“行了，你也別苦著臉，市場浮躁，撈快錢的人越來越多，誰都來裡面蹚一蹚水。不過時間會讓他們明白沒有實力，走不到最後的。”趙構用手肘杵了杵田嬌，“且看著吧。”

“我是生氣學院裡那些學生，一個個不好好琢磨演技，也吃不了苦，心思全在別的上面。”田嬌不光在圈內拍戲，還擔任中戲學院裡面的老師，看著一年不如一年的學生心裡發苦。

“那就讓非科班的人打他們臉唄，疼了就知道改正。”趙構也是科班出身，不過他對誰都沒成見，演技好才是大哥。

“不說了，說起來就煩。”田嬌抬手按了按酸脹的脖子，她連夜從國外飛回來，時差都沒倒，匆忙過來拍戲。

……

薑葉在四季劇組拍完戲就找田嬌請教，很多小細節問題，以前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都在她這得到了解答，整個人有種豁然開朗，融會貫通的感覺。

空閑下來還能看到其他厲害的演員飆戲，可以說十分快樂。

比起之前劉導的劇組，薑葉在這裡才算真正見識到什麽才是演員，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都是戲，他們的演戲踏實，沒有那種空中閣樓的虛擬感。

“主題曲還沒定下來？！”

薑葉端著盒飯和趙構田嬌一起吃飯，聽見攝影棚傳來一聲吼，不由伸頭看去：“胡導在和誰生氣？”

胡磊在片場脾氣暴躁，NG多了特別容易發火，平時怒火都發泄在他們這些演員身上，但今天演員都坐在一塊吃飯。

趙構朝那邊看了看，了然：“主題曲的事，聽說還沒協調好。”

“那詞不是早寫好了，還沒找到人唱？”田嬌也知道一點。

“好像是找了幾個歌手，唱出來不盡人意，胡導不喜歡，說沒有感覺。”

田嬌也不詫異，她埋頭吃飯含糊道：“這次劇組出了問題，錢燒了這麽多，胡導肯定想要做到最好，反正燒都燒了這麽多，再燒一點也無所謂。”

胡磊站在攝影棚打了半天電話，最後才消氣走過來。

“胡導，先吃飯。”趙構讓了個位子出來。

“這次再不行，乾脆主題曲就別錄了。”胡磊想起電話裡的人說的事，氣又來了。

“您要是稍微放低要求，皆大歡喜。”田嬌涼涼道，“而且胡導知不知道一個定律？”

胡磊看向她：“什麽定律？”

“一般電影越撲街，它的主題曲就越好聽。”

所有人：“……”

胡磊並未沒生氣：“按你這麽說要電影真撲街了，那我還得怪鍾遲津？”

趙構一臉驚訝：“鍾遲津？胡導您把他給請來唱主題曲了？”

胡導沒點頭也沒否認：“還在接洽中，我們的劇本估計要給他看看。”

“要真是他唱，估摸著我們電影出來還會再吸引一批人去看。”趙構摸了摸下巴，顯然想起對方恐怖的粉絲力量。

田嬌也知道鍾遲津：“圈內那些所謂的頂流明星，碰上鍾遲津，就是個笑話。”

看著他們開始討論起這位圈內出了名的歌神，說他性格淡之類的話題，薑葉終於想起來之前幾次碰面的人就是鍾遲津。

所以……歌神喜歡喝啤酒，還一喝就一推車？

會唱歌的人？

薑葉單手杵著臉：那他們應該沒什麽交集。

……

在胡磊緊趕慢趕下，四季劇組終於在年前殺青，眾人聚在一起吃了頓飯。

薑葉收獲一堆微信，以及導演主演拍胸膛的承諾：“年後有什麽戲推薦你。”

臨近年關，世界上規模最大的一年一度人類遷徙又開始了。

薑葉買了張機票，因為是在地級市，沒有飛機場，她先飛到省會再坐汽車到家。

剛舉手要敲門，她媽便從裡面拎著一袋垃圾出來：“葉子，你回來怎麽不和媽媽說一聲？”

薑葉把行李箱推進家門，然後接過她媽手裡的垃圾袋：“剛工作結束，直接飛回來，沒來得及打電話。”

下樓扔完垃圾，薑葉回去洗了個手，爐子上煨著黃豆豬蹄，她爸喜歡吃這個。

“你要是早點打電話，我多買幾個菜。”薑母從冰箱洗了幾個蘋果端過來。

“不用，隨便吃點就行。”薑葉進廚房看了看，沒有要洗的菜，“爸還在學校？”

薑葉父母都是高中老師，一個教數學，一個教英語。

“這些天學校補課，忙著呢。”薑母還有兩個蔬菜要炒，她對廚房外的薑葉喊道，“你房間我還沒打掃，你自己先去清理，今天晚上將就著。”

“知道了。”

中午十二點半，薑父才到家，看到薑葉也吃了一驚：“就回來了？”

“嗯。”

一家人坐上桌，難免要說些近來的事。

薑母一邊給薑父和薑葉每人夾了一塊豬蹄肉，一邊指了指隔壁：“老孫家兒子今年不回來了，說是留在公司加班。”

薑父搖頭：“就算加班又有多少錢，那些小公司開了一陣就倒閉，只有大公司才穩當。”

豬蹄燉得爛，加上黃豆的清香，薑父很快就吃下一碗飯，又盛了滿大碗豬蹄。

薑母給他碗裡夾了幾筷子青菜：“我勸老孫讓小孩去考公務員，穩定。他還不讓，說隨孩子們去，你說好不好笑。又不是什麽名牌大學生，出來就是打工仔的命。”

薑葉垂眼看著碗裡被豬蹄湯汁攪和變黏糊的飯：“我也是在外打工。”

薑父笑了起來：“他能和你一樣，你是A大畢業生！”

他說‘A大’還特意發出了重音。

小地方一年出不了多少A大學生，尤其當年薑葉分數極為漂亮，到現在薑父薑母想起來都還忍不住笑，走出去倍有面子。

薑葉吃了一小碗飯便沒吃下去，說要回房整理東西。

“去吧，碗裡飯都還沒吃完。”薑母嗔怪道，“別學外面那些女孩子，老是嚷嚷減肥。”

關上門，薑葉被嘴裡黏膩的感覺殘留弄得有些反嘔。

她從小不喜歡吃豬蹄。

薑葉父母向來不準她剩飯，什麽都抓得嚴，不過自從她考上A大後，便寬容了許多。

房間裡灰塵並不多，桌上的書有被人動過的痕跡，薑葉掃了一眼書架，少了兩本筆記，大概是借給哪家鄰居了。

他們小區大部分都是老師，小孩眾多，她的筆記在這裡算搶手貨。

晚上薑葉在樓道碰到隔壁的孫老師，他正拖著行李箱準備下樓。

“孫老師，您這是？”

孫老師借著樓道燈光才看清人：“小葉啊，回來啦？”

“嗯。”

孫老師轉身重新把門打開：“進來吧，之前孫劍從外面寄了點特產，留了一份給你。”

薑葉跟著進去：“他不回來過年，您要去他那邊？”

孫老師笑呵呵道：“對啊，公司忙，我過去陪他，晚上還能吃上年夜飯。”

“挺好的。”

孫老師將一大包特產遞給薑葉，打量了一會：“開朗了不少。”

薑葉無奈笑了笑：“我一直很開朗。”

孫老師歎了聲氣，認真看著薑葉：“那就一直保持下去。”

……

溪地小區某別墅內。

“你說我去演戲怎麽樣？”

計天傑手中的水杯差點摔下來：“津哥，你說什麽？”

鍾遲津轉身看著計天傑，一字一句道：“我去演戲怎麽樣？”

計天傑：“……”

他總覺得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津哥就開始不對勁，似乎好像是從海城回來就有點奇奇怪怪……也不對，從津哥說要退圈開始就已經不對勁了。

“津哥你想要演戲當然可以啊！”計天傑放下水杯，鼓勵道，“現在好多歌手都去演戲呢，再說以前演藝圈那些人不都是三棲影星嗎，歌唱得好，戲演得好。哥，你完全也可以去演戲。”

計天傑覺得他哥並沒有那麽大的決心退圈，前段時間就給一個電影錄製了主題曲，他得拉他一把！

“津哥，演戲很有意思的，以前有很多導演邀請哥去演戲，只是那時候你沒興趣。反正現在哥你不想唱歌了，不如去試試演戲？”

“我再想想。”鍾遲津有些走神。

作者有話要說：吃鯨：我老婆說她不會唱歌，但是我會(*·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