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早飯都沒能繼續吃,朱平安一家便由村老、村正及聞訊趕來的鄉鄰簇擁著往村正中央立碑的地方而去。
因為立碑立旗杆石的事,朱父不能去趕牛車了,和往常一樣,讓大哥朱平川接班去趕牛車去了,現在差不多鎮子都習或者是有些依賴朱家的牛車了。
下河村正中央是一處空地,空地正中有一顆參天的榕樹,這棵大榕樹有上百年的歷史了,樹根如蟠龍,皮若裂岩,像個百歲老人,捋著長須。一根根粗大的樹枝蜿蜒盤旋,千姿百態,宛如具傘一樣,有一種鋪天席地的氣象。
現在大榕樹下有一塊丈許高的石碑正立在那,石碑四周還有一個石頭砌成的平台。
石碑正中刻著一行字,“嘉靖三十年辛亥恩科舉人朱平安立”,兩側留白,等著鐫刻激勵後輩的碑文。
朱平安等人趕到這個大榕樹下的時候,村裡的人聞訊趕來了好幾十口子,平時村裡也沒有什麽樂子,現在有了這麽一件全村的大喜事,自然也都抱著孩子過來看熱鬧了,將朱平安作為楷模對自家孩子灌注向朱平安學習的思想,一時間場面倒是非常熱乎。
大約在朱平安等人剛到不久。就有一個村人過來說朱平安家又來人了。
沒等村人說清楚,那邊就有一個轎子搖搖晃晃的過來了,後面還跟著兩輛馬車。車上滿是東西。
排場好大,村裡人全都往那看,很快那轎子就到了朱平安等人跟前,一個身穿綠色葵花圓領瀾衫,頭戴紗帽,腳穿皂靴的中年男子從轎子上下來。
這是丁憂在家的張舉人,是隔壁鎮上的。四十多歲,原先是在望江縣縣衙做縣丞了,去年丁憂在家。因為張舉人妻子是靠山鎮的,所以張舉人跟靠山鎮也是很熟,這次張舉人妻子走娘家,張舉人一同來了。聽說十三歲的朱舉人正好是靠山鎮。所以也就過拜訪一下。
“呵呵呵,不請自來,還望沒給朱公子還有貴村添麻煩。”張舉人是做過縣丞的人,說話也是八面玲瓏,一下轎子就一臉笑的拱著手主動向朱平安打招呼。
“張舉人能來我們下河村,不勝榮幸之至。”村正也是八面玲瓏的人,對張舉人也是見過的,也擔心朱平安不認識張舉人。所以在張舉人話音剛落,就主動上前向張舉人表示歡迎。
聽了村正的話。朱平安也知道來人是一位姓張的舉人,似乎在靠山鎮還挺有臉面的,不然村正也不會認識人家。
“久仰張舉人大名,只是無緣,不等拜見。”朱平安也拱手向前,落落大方。
張舉人來之前,大伯朱守仁在同鄉人面前還有朱平安面前,都還有一副傲嬌的姿態,這一刻見了張舉人,大伯朱守仁立馬並著雙腿,恭敬端莊的不行,就像小學生見了老師似的。大伯朱守仁有心上前打招呼,可是又怕被冷落,局促不安。
“來的倉促也沒備什麽厚禮,還望朱公子莫要嫌棄。”張舉人拱手說著,旁邊就有仆從將一個信封遞到了張舉人手中。
“朱公子尚未弱冠便已是舉人身,真是可喜可賀啊。愚兄無以為敬,謹具賀儀50兩及一些果蔬禮品,還望朱公子莫要嫌棄。”張舉人將信封遞給朱平安,嘴裡說著恭喜的話。
五十兩銀子呢,說給就給了,周圍的村人紛紛吸了一口氣,目光灼灼的盯著張舉人手裡的信封,尤其是大伯朱守仁更是眼神火熱。
朱平安微笑著推辭道,“無功不受祿。”
張舉人堅持要給,作出一副要生氣的樣子,“朱公子可是嫌少了?”
朱平安搖頭,推讓。
“你我二人以後還要相互扶持,朱公子再是這般,可就是見外看不起我張某人了。”張舉人堅持將信封放到朱平安手中,語氣有些激動。
朱平安推托不得,也就隻好收下了。
張舉人這才滿意了,然後又和朱平安及村正村老等人寒暄了許久,當聽說下河村正要為朱平安立碑及旗杆石的時候,張舉人興致更濃了。因為張舉人曾經也經歷過族人為其立碑及旗杆石,所以還是有些經驗的,張舉人將經驗之談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讓村老及村正等人受益匪淺。
石碑及旗杆石的式樣簡單做了修整之後,就是要寫碑文,找石匠來刻碑。
“朱賢弟年少有為,名滿南直隸,碑文舉手事爾。勸勉後進,也是一件幸事。”
聽說立碑還差碑文的時候,張舉人也是推崇朱平安親手寫碑文,張舉人也想趁機見識見識朱平安的文采水平如何,因為聽消息朱平安是舉人榜的最後一名,可是又聽人說趙大人榜下捉婿以及鹿鳴宴的反轉,這讓人對朱平安的文采水平有些好奇。
當說到碑文的時候,大伯朱守仁有些蠢蠢欲動,似乎好像在私底下有準備過的吧。
本來也是讓朱平安寫碑文的,但是現在張舉人也來了,如果冷落了張舉人也不太好意思,村正村老合計了一下,然後大伯朱守仁也跟著發表了一下意見。
“難得我們下河村有兩位舉人, uukanshu 不如都留下墨寶,鼓勵後人。”合計完畢後,村正出來提議道。
“有朱賢弟在,我就算了。”張舉人笑著搖了搖頭。
“石碑需要碑文,兩側還有石柱,也需墨寶,還有祠堂也是需要墨寶,張舉人就不要推辭了。”
村正又是邀請,最後張舉人妥協說道,“我觀此碑兩側留白,石柱亦然,既是鼓勵後人,不如我等皆寫一二楹聯,到時選上幾幅可好?剩下的,以後若是有需要也好做個參考。”
張舉人的提議正中大伯朱守仁的下懷,眼瞅著朱平安金榜題名揚名立碑,大伯朱守仁也眼熱的很,如果能把自己寫的碑文刻在石碑上,那自己豈不是也跟著流芳百世了……
張舉人提議,村正自然不會反對,朱平安也沒有意見,於是村正便安排幾個後輩抬了幾張桌椅,擺好筆墨紙硯放在榕樹下,村老、村正以及大伯朱守仁等識字的也都跟著朱平安及張舉人來到桌前,準備揮毫潑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