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這村婦想怎樣?”戶書冷笑了一聲,拿出了平時在縣衙的架子。
朱老爺子額頭上都出汗了,這老二家的怎這麽不懂事呢,剛剛才好不容易讓人家戶書不計較了,現在你又耍哪門子的脾氣啊,這又不是自己家裡,惹惱了人家戶書老爺,吃虧的還是咱們,怎麽這點道理都不懂呢。
“村婦也是你能叫的?”陳氏用力的瞪了那戶書一眼。
“這懷寧縣還有我叫不得的”那戶書輕蔑的掃了陳氏一眼,冷笑了一聲,擺出了強勢的姿態。
“馮大人,馮大人息怒。”大伯朱守仁越過眾人上前,向著戶書拱手行禮,一拱到底,和戶書對了一下眼神,然後轉過身直起腰來對陳氏一臉嚴肅的說教道,“弟妹,這是咱們懷寧縣縣衙戶房的典吏馮大人,掌管咱懷寧縣的魚鱗圖冊、錢糧地清冊,主管全縣上下錢糧征收。馮大人來咱們下河丈量土地,乃是奉命公乾,弟妹可要注意。若是阻了公乾,咱們可是吃罪不起。”
“哼。”馮戶書在大伯朱守仁話音剛落便用力的冷哼了一聲,一甩袖子面孔朝天,留給眾人一個高高在上的下巴。
“我,你便叫不得!”馮戶書的態度更是讓陳氏氣惱。
“你”馮戶書臉上陰雲重重。仿佛是一頭被兔子挑釁的猛虎一樣,似乎就要不耐煩的露出獠牙了。
“馮大人息怒。”大伯朱守仁再次上前向馮戶書拱手行禮,“弟妹鄉下人不懂事。大人勿怪。”
“哦,是朱公子啊,怎麽不在家溫書備考,聽聞劉大人對朱公子可是寄予厚望啊,朱公子可別辜負了劉大人的信任呐。”馮戶書好像才看到大伯朱守仁似的,將他高高在上的下巴落了下來,對大伯朱守仁另眼相看。
“借大人吉言。”大伯朱守仁再次拱手。手指做了一個小動作,不著痕跡的使了一個眼神。
“嗯。”馮戶書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
兩人默契感十足,一切盡在不言中。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樣。
“算了,看在朱公子的面上這次就算了,不與你這村婦計較,下不為例。”馮戶書清了清嗓子。掃了陳氏一眼。一副施恩的模樣。
“多謝馮大人。”大伯朱守仁連連道謝,然後將目光轉向朱父和陳氏,拿手比劃提醒道,“二弟,弟妹,還不快向馮大人道謝。”
馮戶書適時的擺出了架子,等著朱父和陳氏行禮道歉,覺的下馬威已經差不多了。戲演到這裡也該到了切入正題的時候了。
“馮大人?”陳氏冷笑了一聲,然後問道。“馮大人是幾品官啊?”
呃
幾品
陳氏這個問題,讓擺出架子的馮戶書不由咳了一聲,滿是官腔的臉上有些紅,自己雖然說在縣衙裡也有點實權,可是自己這個典吏,在朝廷都沒有編制,哪有什麽品級啊,不入流的。
“有知縣官大嗎?”陳氏又問了一句。
馮戶書的臉更紅了,知縣是七品官,自己那有資格跟縣令大人相提並論。
“我可是皇上親封的六品安人,你們知縣大人見了我都要行禮問好,你卻一口一個村婦。”陳氏冷笑道。
馮戶書聽後臉上表情忽明忽暗,其實他一直都知道陳氏是六品安人,當初知縣大人遣人來道謝,他也是知道的,不過他剛剛卻是故意忽略了陳氏的身份,有意而為,因為他剛剛目的就是給陳氏還有朱父一個下馬威,所以故意忽略陳氏六品安人的身份。
想著,陳氏一個村婦,能有什麽見識,自己先來個下馬威,擺擺架子,估計就把這村婦嚇壞了,她自己都想不起來她六品安人的封號。
先來個下馬威,將他們鎮住,然後再丈量土地說下錢糧稅賦的事,唬住他們。
至於,朱守仁的謀劃能不能成功,就不管自己事了,但是之前許下的二十兩銀子是一個子都不能少的。
然而,萬萬沒想到,跟朱守仁說的有些出入,這陳氏卻不是一般的村婦。
現在聽著陳氏提了他六品安人的身份,馮戶書臉上表情變幻了幾下,然後臉上掛了僵硬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向著陳氏拱了拱手,不鹹不淡的行了個禮,“哦,原來是朱夫人呢,我還道是哪個村婦呢。下官見過朱夫人。”
馮戶書雖說是行禮,可是卻沒有多少尊重的意思。六品安人又能怎樣,只是有個禮節名頭而已,又沒有什麽實權,徒有虛名。若是朱平安在世的話,那就另當別論。可現在,朱平安都不在了,你又沒什麽靠山,家裡面又沒有其他做官的,哪怕是在縣上有頭有臉的人都沒有,自己又有什麽擔心的呢,所以自己才敢應下這事。
“哼。”陳氏冷哼了一聲。
“朱夫人勿怪,這丈量土地,下官也是奉了差事來的。以往朱大人在,朱夫人家自然是無賦稅之憂的,可是現在嘛,下官丈量了土地,以後朱夫人家納稅也好計算。”馮戶書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要知道我朝對賦稅可是非常重視的,所謂‘敢不自佔、自佔不以實者,盡沒入所采取,而作縣官一歲’,逾期不繳、少繳漏繳都是要受重罰的,不僅要沒收田地,還要罰做苦役。”馮戶書接著說道,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的嚴肅。
“繳糧納稅,天經地義。 uukanshu 現在朱大人不在了,除非,你們家再出個秀才或者舉人,有了免稅的資格,不然”馮戶書面上冷笑。
朱老爺子聽了馮戶書的話,不由將目光轉向朱父,他又想到了那天大兒子朱守仁的提議。
“誰說我兒不在了,我彘兒一定會回來的。”陳氏怒了,都想上去撓他了,被後面朱父拉住了。
“朱夫人還是節哀順變吧。下官先忙了,測量好了,等到繳稅時候,我再派人通知朱夫人。好了,繼續測量。”馮戶書不耐煩的說了聲,然後抬手一揮,吩咐衙役繼續測量。
“繳稅?”
“怎麽,我家也要繳稅了麽?”
就在這時,一個少年的聲音在馮戶書耳邊響起。
“當然,繳糧納稅,天經地”馮戶書不耐煩的回道,目光不經意間掃到發話者,不由瞪大了眼睛,後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喉嚨裡呼喝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身體也跟著哆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