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輕輕拍了拍王世貞的肩膀,讓他稍稍平複情緒,小心隔牆有耳。
通政使趙文華是嚴嵩的乾兒子,是嚴黨骨乾中的骨乾,是嚴嵩手下的得力乾將。通政使雖然只是正三品,但卻極其顯要,各地上奏嘉靖的奏本都要經過他。
上次朱平安的奏折之所以那麽快通過通政使司到了西苑,原因有些巧合,當初正是嘉靖齋醮過後,各處官員都在歌功頌德,朱平安的奏折混入歌功頌德的奏折中,讓通政使左右參議疏忽大意了;而且當時作為通政使司最高長官的趙文華收到嚴嵩的指示,正在加班加點寫青詞,左右參議又是他信得過的手下,見他們通過了,加班寫青詞的趙文華就說了聲過,朱平安的奏折這才蒙混過關了。
也正是因為朱平安的奏折的事,讓通政使司上下都長了教訓,之後每一個奏折,不分事大事小,都要經兩個人互相審過方可。
所以,王宗茂的這封奏折,在第一時間就被通政使司的書吏發現了,第一時間上報給了趙文華,趙文華也第一時間密報了嚴嵩。
“王大人以必死之決心行上書之事,在其上書之後,就去了棺材鋪定了一口薄棺。”張四維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對於王宗茂的風骨歎息不已。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王宗茂為官多年,對奏折上奏流程,肯定是了然一胸;通政使趙文華是嚴嵩的乾兒子,這也不是什麽秘密,王宗茂不可能不知道,但他還是毅然決然上奏。
王宗茂上奏肯定不是為了名垂青史,而是他的責任感,正如他奏折所言:“臣亦有身家,寧不致惜,而敢犯九重之怒,攖權相之鋒哉?誠念世受國恩,不忍見祖宗天下壞於賊嵩之手也。”
對此,朱平安自歎不如。
至少自己是不敢此時彈劾嚴嵩的,飛蛾撲火,自己還沒有這個勇氣。現在嚴嵩如蒼天大樹,樹乾粗壯,根系發達,而自己只是一個幼苗,蚍蜉又怎能撼大樹。
在現代時,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草根,用盡全力也不能在時代上留下多少痕跡。
自己能來到這個大明,能有參與時代大幕的機會,是一場美妙的、獨一無二的偶然,能來到這個交叉路口的大明,自己一直都是感激的,更是有野心的,不僅想獨善其身,不僅想錦衣玉食、萬人仰望,更想要為這個時代,為這個時代的芸芸眾生,為大明、為百姓、為中華民族做出自己的貢獻。
“子厚,第二件事就是刑部陳情的事了。”王世貞擔憂不已的看著朱平安,一臉嚴肅和擔憂,“我從刑部主事李攀龍那裡聽到了風聲,刑部陳情要提前了。”
“好啊,文生,這是個好消息,總算沒讓我失望。”朱平安沒心沒肺的咧嘴笑了。
好消息?!
聞言,王世貞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臉都有點抽了,哭笑不得的看著朱平安,說不出話來,“子厚啊子厚,你真是”
張四維伸手揉了揉後腦杓,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子厚,你就不擔心麽,我聽說昨晚趙大膺冒雨去了嚴府,備了兩車厚禮。這刑部陳情提前,分明是嚴黨包藏禍心。雷厲風行的將所有敢彈劾嚴黨的人都處置了,這是為了殺雞儆猴,震懾眾人,讓人不敢再生彈劾之心。”王世貞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別擔心,我彈劾的是只是趙大膺殺良冒功,人證物證俱全,並非是捕風捉影。公道自在人心。”朱平安輕聲安慰兩人,一點也不擔心即將到來的刑部陳情。
“子厚”
張四維和王世貞兩人一臉無奈,怎麽好像刑部陳情是他們似的,反倒朱平安沒事人一樣。
三人站了沒多久,臨淮侯府的管事跟劉大刀找了過來,遞給了朱平安一個刑部公文,說是剛剛刑部的官員送到府上的,老夫人令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傳給朱平安。
刑部公文上寫的很清楚,令朱平安今日赴刑部陳情,不得有誤。
“啊,怎麽會這麽快?”王世貞詫異不已,雖然知道會提前,可是沒想到竟然會提的這麽前。
“看來嚴黨確實想要以雷霆之力震懾眾人了”張四維擔憂不已。
“那我先去刑部,咱們改日再聚。”朱平安將刑部公文疊好放入懷中,微微笑了笑,拱手向張四維和王世貞辭行,語氣感覺就跟去刑部吃個早餐一樣,輕松加隨意。
“子厚”張四維和王世貞擔憂不已。
“放心吧,沒事的。”朱平安安慰兩人。
“如何能放心呢,哎,我去找下李攀龍,另外我父親在兵部有些關系,我也去試試看。”王世貞為朱平安擔憂不已, uukanshu 看到刑部公文後比朱平安還著急,在朱平安還沒動身去刑部的時候,王世貞就急急忙忙的先一步走了。
“我伯父早年曾任刑部主事,現在還有些人脈,我這就去拜訪下。”張四維也緊跟著王世貞動身去了。
朱平安看著兩人風風火火的背影,摸了摸腦門,怎麽比我還著急啊算了,改天好好請他們吃飯吧。
“公子,給你添麻煩了。”劉牧和劉大刀兩人來到朱平安面前,愧疚不已,覺的是他們給朱平安添麻煩了。
“說什麽呢,錯的是趙大膺,又不是你們。你們是受害者。”朱平安用力的拍了他們肩膀一下,然後叮囑兩人道,“我先去刑部,你們先回侯府,把大錘他們叫上,我之前交代的東西也都帶上,在刑部衙門等我消息。”
“公子,我陪你一起去吧,讓大刀去府上。”劉牧問道。
朱平安微微搖了搖頭,“此處距離刑部衙門很近了,不用擔心我,現在你們還不宜出面,在外面等我消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