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期待,所以可以漫不經心。
高拱一邊品茶,一邊漫不經心的將目光看向正在對話的朱平安和張居正。
“哦,不知朱大人之論是何四字,正願聞其詳。”張居正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睛專注的看著朱平安。
“無他,‘改革開放’耳。”
朱平安微微一笑,伸出手向前一揮,口氣一如剛剛的張居正,淡定而自信,手勢一如剛剛的高拱,慷慨而有力,陽光照在朱平安臉上,反射的光芒讓張居正都有些側目。
改革開放!
雖然朱平安的聲音不大,但是“改革開放”這四個字宛若黃鍾大呂,在房間內一下子轟然響徹,余音繞梁。
一時間,似乎整個房間都在回響著這四個字。
“改革開放?”
張居正聞言一下子怔住了,這四個字看似簡單,可是稍一琢磨,卻又覺得這簡單的四個字無比的博大精深,不由自主的輕聲重複一遍。
越琢磨,越覺得博大精深。
雖然一時間琢磨不透這四個字的內涵,但是張居正也可以琢磨出一些。
“改革”嘛,變革也。
“改革”這個詞來源於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公元前307年趙武靈王開啟了歷史上大名鼎鼎的胡服騎射改革,下令將趙國的騎兵作戰軍服從中原傳統長裙長袖服裝改為北方胡人緊湊的短衣長褲,因為胡人的服侍多是用動物皮革所製作的,所以改變軍服又被稱為“改革”,後來改革一詞逐漸延伸為“變革,革新”之意。
開放?
張居正第一時間從這個詞想到的就是開放海禁。
開放海禁!
這個觀點跟自己的想法,還有高拱的想法,是不謀而合。張居正深知海禁帶來的負面影響,限制了海外貿易,增加了東南沿海居民矛盾
兩宋孱弱,疆域人口遠低於我大明,可是國庫收入卻遠高於我大明。
為什麽呢?
其中很大一方面就是得益於海外貿易,光是市舶司抽取的關稅就是海量的財政收入。
海禁初期確實有其積極作用,限制了倭寇騷擾,但是也僅限於初期,後面隨著海禁的嚴格,一些利益受損的東南沿海海商、居民和倭寇相勾結,使得倭寇之患越發嚴重,如韭菜一樣,割了一茬又一茬,難以剿滅。
所以,張居正對當今的海禁的態度是否定的,認為應當解除海禁為上。
張居正知道,高拱也是主張開放海禁的,私底下談論的時候,高拱已經不止一次指摘過海禁之策了。
這麽看來,如果朱平安的開放指的是開放海禁的話,那跟自己和高拱的主張就不謀而合了。
初步解讀了“改革開放”這四個字後,張居正的臉色越發的嚴肅了。
在張居正被朱平安拋出的“改革開放”四個字深深震撼的時候,一旁的高拱也不複之前的漫不經心了。
此刻。
原本在品茶的高拱,不知何時就已經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雙眸子如鷹隼一樣看向朱平安,身體也扭了過來,面向朱平安,一副認真的模樣。
改革開放!
這四個字給高拱的震撼並不比張居正少多少。
一開始高拱對朱平安的答案並不怎麽在意的,因為根本就沒報期望,可是“改革開放”這開始簡單卻又深邃的四個字從沒報期望的朱平安口中說出,所帶來的震撼的效果是加倍的。
改革!
這兩個字仿佛在高拱腦海中帶了一串電流,讓高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其實
高拱不止一次在心裡面想過,若是裕王繼位,自己得以主持朝政後,所想做的事情也是改革。
自己剛剛所提的“以義為利”是目的,而手段就是改革,通過改革實現“以義為利”。
至於開放,高拱也想到了開放海禁,這跟自己的想法也是不謀而合。
改革開放!
朱平安的想法跟自己的想法竟然如此的契合?!
契合度絲毫不下於張居正!
這就讓高拱對朱平安不得不重新審視了。
自己跟張居正時常往來,探討學問、治國之策,交流理想抱負,經常磨合,我們之間契合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
自己跟朱平安之前基本上沒有什麽交流,可是朱平安的想法竟然跟自己如此契合。
這讓高拱很是吃驚,雙手按著椅手,身體不由前傾,目光灼灼的看著朱平安,心裡的輕視變成了重視,面上的漫不經心也變成了全神貫注。
張居正的臉色,高拱的神情轉變,朱平安都收入了眼中,不由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很是滿意“改革開放”這一國策帶給他們的震撼。
這在朱平安的意料之中。
如果“改革開放”這一劃時代的國策不能震撼到他們的話,那他們就不配叫高拱和張居正了。
“何為改革開放,還請朱大人賜教。”數秒之後,回過神的張居正問道。
“改革開放, uukanshu 簡而言之就是對內改革,對外開放。”朱平安從容不迫,對答如流。
“改革?如何改革?”高拱微微眯了眯眼睛,敲了敲桌子,看著朱平安問道。
“以生財理財論,吾以為‘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農業是國家的根本,沒有農業則天下不穩;手工業是財富的主導,沒有手工業則天下不富;商業是農業和手工業活力的關鍵,商業串聯了農業和手工業,沒有商業,農業和手工業也就沒有了活力。所以,改革亦應由此著手。”朱平安回道。
無農不穩,無工不富,無商不活!
朱平安的這一席話將農、工、商的辯證關系概括的淋漓盡致,再度讓張居正和高拱耳目一新,震撼不已。這是張居正和高拱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總結農工商的關系,他們越是回味越是覺得有道理,農工商的關系可不就是這樣嘛。
自然。
朱平安在心裡微微扯了扯嘴角,這是現代八十年代時,人們針對中華上下五千年歷史總結出來的,還能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