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節的日內瓦並不暖和,甚至因為沒有被工業污染的純淨的空氣和水而顯得比國內更加冷冽幾分。不過惡劣的天氣並不能阻擋觀光客的腳步,冬天的冰雪反而引發人們對阿爾卑斯山脈的探索 y_u 望,人群一波接著一波,從首都趕往各個深入山脈腹地的小鎮。
下了飛機,尉遲琰攬著懷中少年的腰緩步慢行朝著出口而去。這個向來我行我素的男人當初在尉遲家小年夜家宴上面對著那麼多家族親緣時就已經毫無顧忌,那麼如今在異國他鄉周圍都是陌生人的境況下就更不會在乎了。
而黎昕因為十三個小時的飛行,在走出機場大門的時候依舊有些暈暈乎乎的,直覺地隨著尉遲琰的腳步,由著他把自己帶向任何地方。這種“反正他不會把我賣掉”的信任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理所當然。
汽車沿著日內瓦湖邊飛馳。大約是前兩天下的雪尚未融化殆盡,冬日傍晚的日內瓦湖在夕陽下美得有些過分。很快的,黎昕也從迷糊的狀態中被車窗外的景色拉回神智,情不自禁地發出感嘆:“好漂亮……”即使從小到大這樣的景色也看過很多次了,可依然每次都會被深深地震懾。
尉遲琰只往外頭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收緊手臂把人往懷裡帶了帶:“你喜歡我們就
多住兩天。”
聽到男人的話黎昕心裡並不是不高興的。上揚的脣角 xi-e 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就連之前被變本加厲地吃了個遍又莫名其妙地被拎上飛機的事都不想再計較了,只是問道:“我們要去別墅嗎?”
尉遲琰點頭:“先回去休息。”
汽車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是一間位於日內瓦湖畔半山腰的小別墅,也是尉遲琰在日內瓦的私人產業。從前尉遲晞每年都會來這裡小住上十天半個月,因為“先天不足”的尉遲簡常年居住的地方就在這人稱“療養勝地”的日內瓦。
別墅的面積並不大,每一扇窗外都種滿了各色在冬日裡也依舊開得豔麗非凡的鮮花。相比氣勢恢宏的尉遲家大宅少了一分極具威懾的華麗,多了幾分歐式田園的悠然與精緻。
“尉遲先生,您可總算來了!”一下車就受到熱情的迎接,那是主人不在時代為打理這棟別墅的管家芮.伯恩,一個日內瓦本地早年喪夫的中年女子。
“伯恩太太,好久不見。”尉遲琰攬著黎昕下了車,對著她點了點頭。
“自從小尉遲先生離開了之後,您也不常來了,這房子裡空盪得很呢!這次可總算把您盼來了,怎麼小尉遲先生沒有和您一塊兒回來呢?”伯恩太太是個相當熱絡的人,獨居多年的孤苦並沒有打磨掉她的這份熱情,尉遲晞從前也很喜歡她。而她對著尉遲琰機關槍似的說了一連串之後顯然也並沒有期待對方的回答,轉而望向被他攬著的黎昕,眼睛一亮又上前了一步:“這就是黎先生吧?初次見面,我是芮.伯恩。”
不同於和尉遲琰說話時的隨意,這一回她用的是生硬無比的中文,只不過臉上笑容依舊。
黎昕對著她微微一笑,開口卻是流利的法語:“初次見面,伯恩太太,叫我黎昕就好。”
伯恩太太對於黎昕也會說法語這件事頗為歡喜,當即就更熱情了。
晚餐是伯恩太太親自下廚做的,不過黎昕刻意忽略了餐桌上的那一道濃香四溢的芝士火鍋,只對日內瓦湖魚為原料的法式魚湯頗為讚賞,另外的一道勃艮第牛肉火鍋也相當不錯,只不過對於黎昕現在的身體狀況而言負擔有些重,所以不敢多吃。
因著時差的緣故,黎昕的精神並不好,伯恩太太見狀很體貼地在甜點之後表示臥室已經準備好了,黎昕的臥室位於主臥的左手邊。不過眼見著那位漂亮柔弱的少年被她的東家尉遲先生攬著腰徑直走進了主臥,這個日內瓦女人聳了聳肩不置一詞,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把尉遲琰趕出浴室,黎昕獨自坐在浴缸裡閉著眸子假寐。雖然在飛機上睡了一路,不過他依然很累,只是並沒有睡意。
從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莫名其妙被拐上床開始,他一直都沒有能夠一個人靜下來好好地思考,因為那個男人無時無刻不黏在身邊,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直到現在,他終於能把尉遲琰趕出去,理一理略顯混亂的思緒。
之前一直懵懵懂懂不知道尉遲琰為什麼一定要帶他來歐洲旅行,不過在看到芮.伯恩的那一刻他略微覺得有些明白了。
大冷天的不選擇澳洲或是夏威夷那種地方避寒,反而千里迢迢跑來更冷的地方,尉遲琰的目的並不複雜──或者說他的目的之一併不複雜──瑞士是尉遲簡“修養”了十八年的地方,那個男人,是打算帶他親眼去看一看那個騙了他十幾年的秘密吧?那個特訓基地……
其實自從他回到尉遲家的那刻起,尉遲琰就一直在試圖無聲無息地將所有的秘密向他坦白,並不是刻意,只是再也不瞞著他。尉遲琰希望能夠用這種方式重新獲得他的信任,黎昕並不是不懂。只是……
其實事到如今已經無所謂了。
憑藉著尉遲家父子二人那堪比妖孽的實力,黎昕明白自己就算知道了那些黑白兩道的秘密也不太可能做出什麼大事來,更不用說要重回尉遲集團當太子爺了。事實上,尉遲琰既然已經做出了這樣的行動,那麼那些真相,那些秘密的內容反而不重要了。
浴缸裡的水略微開始轉涼,黎昕睜開雙眸,脣角掛了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