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開紙張,卓晴一下傻眼了……
媽媽是國學教授,紙上為數不多的繁體漢字卓晴是看懂了,但是,這圈圈叉叉又點點是啥意思,難道這裡的文字是由漢字和符號構成了?這可難為她了。
「咳……咳……」重重的咳了幾聲,卓晴看向年輕的劉羽,問道:「麻煩你,我能不能請教一下。」
劉羽傻傻的點頭。
「這個圈圈叉叉是什麼意思?」
「呃……」臉上一紅,抓抓頭髮,劉羽訕笑回道:「是恩公給我們村子的糧食和棉被的意思。」他就學過兩年字,不認識的字,只好畫個圖代替一下唄。
原來如此!這麼說,他是不認識的字畫圖代替,還好,這裡的文字應該是繁體漢字。
繼續看下去,卓晴的眉頭又蹙了起來,問道:「那這個點點又是什麼意思?」
劉羽嘿嘿笑道:「是那個……沉冤得雪的意思。」爹曾經教過這詞,說是很有學問的人才會用的,只可惜沒教他怎麼寫。
卓晴嘴角一僵,意思說這些點點就是雪了?有創意!太有創意了!她忍!
繼續看下去,不一會兒,紙上又畫了一個像網狀一樣的東西。「這一坨……」按照他的思維模式,卓晴想了想,說道:「我知道,是漁網的意思!」
「不是啦。」劉羽嘟囔道:「是牢房的意思。」
這是牢房?!
「我真是……」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將狀子扔回給吳斯,卓晴才從牙縫裡蹦出幾個字:「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也能算狀子?!她忽然很想看看那個樓相看見這張狀子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聽了他們這樣一問一答,小五子狠狠的朝著劉羽的腦袋拍下去,嘴上罵道:「死劉羽!吳哥叫你寫狀子,原來你是在鬼畫符啊!」
「誒喲,別打了。」護住頭,劉羽也委屈的叫起來:「我本來就不會寫啊,是你們硬逼著我寫的!」
「還頂嘴啊你!」眼看著兩人就要扭打起來。
「別吵了!」大喝一聲,吳斯頹廢的蹲坐在地上,憨厚的臉上,滿是失望。手中的狀子被他緊緊的握著,全都皺在一起。「沒有狀子,我們怎麼幫恩公洗刷冤屈!」
都怪你!小五子瞪了劉羽一眼,在吳斯身邊蹲下,小心勸道:「吳哥,要不樓相來了,我們給他跪下,咱不會寫,還不能說嘛!」
「我就怕,咱們一群粗人,一時半會說不清說,樓相要是一個不耐煩走了,咱們怎麼辦?!」他們不是沒去官府說過,除了被轟走,他們連個當官的都沒見到!不是這樣,他們何至於搶樓相的女人!
「那……」指著卓晴,小五子說道:「她不是識字嘛!讓她寫!」
卓晴冷冷的別過頭去,這群人,光有熱情沒有腦子,有狀子也沒用。
卓晴對他們視而不見,吳斯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噗通一聲,重重的跪在她面前,才不過三十多歲,就已佈滿風霜的臉上,滿懷著懇求:「姑娘,綁了您,是我們不對,但是我們真的走投無路才這麼做的,求您!幫咱們寫一張狀子吧!」
卓晴一驚,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她,實在不習慣被人跪拜,起身後退一步,卓晴聲音依舊冷漠,心卻也有所動容:「無論出於什麼理由,強行擄人,都是犯法的,就算那個樓相真的來了,你們所說的冤情不一定得到理會,倒是會給村子惹上麻煩!」
挺直身子,吳斯一臉無所謂,大聲回道:「擄人是我的主意,我會一力承擔,只要樓相能來,能給恩公翻案,就是要我吳斯這條賤命,我也心甘情願!」反正他的妻兒都在那場疫病中死了,死活都是他一個人!
吳斯話音才落,原本安靜的村民紛紛激動的跟著叫了起來。
「不,擄人是我們的主意!」
「是我的注意!」
「能給恩公翻案,死了也值!」
「對!」
喊聲一浪高過一浪,每一張質樸的臉上都是一幅英勇赴死的表情。
卓晴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閉嘴!」清冷的女聲冷冷的響起,村民們立刻閉嘴,一雙雙滿懷希望的眼直勾勾的盯著她,卓晴拎著吳斯的衣袖把他拖起來,無奈的歎道:「要我寫狀子,你們總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才行。」
卓晴承認,她被這些淳樸的赤誠之心感動了,為了報恩,他們不惜與相府搶人,手中握的,不過是簡單的扁擔鋤頭,想到他們連筆都握不好,趴在桌子上東勾西的窘樣,想到那張滿是圈圈叉叉的狀子,卓晴不禁莞然。
「姑娘答應了!太好了!」村民們歡叫起來,只見牛家村村口,一群人湧了上來,把卓晴團團圍住,七嘴八舌……「事情是這樣的……」
「恩公是一個大好人……」
「我告訴你,官府……」
***
寬大的書房,被一扇青玉屏風一分為二,左邊,簡單的紫檀書桌,幾幅水墨丹青,彰顯著主人雅致脫俗的性情,右邊,臨窗的矮几旁,兩個俊秀非凡的男子對面而坐,眼睛專注的盯著矮几上的一點。
一會之後,樓夕顏嘴角輕揚,笑道:「你輸了。」
二三四,九點小!他又輸了!無趣的推開骰盅,齊天宇低罵道:「不玩了,再輸下去,齊家都要輸給你了!」
樓夕顏無所謂的笑道:「齊大公子說笑了,我贏的這點小玩意,對齊家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
是九牛一毛,但是他不服氣,他家是開賭場的,從小到大,賭骰子可是他拿手本領,沒理由每次和夕顏玩骰子,都是他輸啊?!一定是他出老千!心裡腹誹,齊天宇也沒膽子搜樓夕顏的的身。
看看窗外,早已經是月上梢頭,齊天宇揶揄道:「天都黑了,你的小美人怎麼還沒到啊!不是藏起來不讓我瞧吧?!」他可是中午就過來了,美人沒看到,反而輸了好幾千兩銀子。
看他一副猴急的樣子,樓夕顏無所謂的回道:「你若喜歡,待會兒接回府上就是了。」他雖不像夙大將軍一樣,對女人不屑一顧,卻也不喜縱情聲色。
「你想害死我啊!」齊天宇故作害怕的怪叫道:「皇上送你的禮物,誰敢搶!再說,你都沒見過小美人,說不定見了你就捨不得了,我可是聽說青家二小姐長得傾國傾城,詩詞歌賦無一不精,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齊天宇說的正歡,一道低沉的敲門聲傳來。
「進來。」
推門而入的男子,皮膚黝黑,剛毅的臉,如刀削石刻出來的一般,冷硬得毫無表情,齊天宇也的確沒見過這塊石頭有表情,不等他開口,齊天宇急道:「景颯,小美人是不是接回來了?」
景颯冷著一張臉,猶豫的看向樓夕顏。
深知景颯的性格,樓夕顏心中已然明瞭,事情有變,臉色如常,樓夕顏淡笑說道:「說吧。」
景颯冷然回道:「青小姐的馬車在京城腳下被劫了。」
「劫了?!」齊天宇目瞪口呆,真的有人敢劫夕顏的女人!!活夠了嗎?!
「當時一百多村民一擁而上,劫了青小姐,並且揚言說,要主子親自到牛家莊才放人。屬下已經派人去查過,牛家莊是一個距京城三十里的小村落,都是一些貧民居住在裡面,全村老幼,不過兩百餘人。」
齊天宇興奮的大笑起來:「一共才兩百餘人就出動一百多人和你搶女人?!」
「派去的侍衛回稟,已經將牛家莊找了個遍,沒有發現青小姐的蹤影。他們堅持,見不到主子,不放人。」下午聽聞青楓被劫,他原本以為這不過是村民的一出鬧劇,派人把人搶回來便是,誰知這些村民竟也不簡單,彷彿早就知道他們的意圖,將人藏匿得很好,態度也十分強硬。
樓夕顏眼神微閃,唇角似有若無的輕揚著,輕笑道:「這麼說我不去看看都不行了!」
夕顏這表情……齊天宇沒來由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