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出現的一男一女,男子黑衣似墨,蒼白的臉色再配上滿頭銀絲,有些嚇人。女子紅衣如血,臉上帶著一副純金面具,只有一雙森冷的眼露在外面。兩人出現的那樣無聲無息,鬼魅異常,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再加上他們奇異的裝束,卓晴和顧雲有些看傻了。
兩人也直直的盯著她們看,其實在她們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本來打算等她們走了之後再現身,卻不曾想,那小不點一般的女子居然發現了他們的行蹤。
四人八目,就這樣你看我我看你,卓晴和顧雲是沉浸在這兩人帶來的視覺衝擊,他們則是衡量著她們的實力。
再看下去天都要亮了!!被排斥在外的乾荊終於受不了的介紹道:「敖天、夜魅,穹岳排名第一、第二的賞金獵人。」
賞金獵人,卓晴見識過了,說他們是第一、第二,她絕對相信,這兩人的氣場實在太強了。
朝著他們輕輕點頭,卓晴大方的我介紹道:「青靈。」
「你就是在宮裡剖屍的那個女人?」黑衣男子的聲音很普通,並不特別低沉,也不是很有磁性,但是絕對夠特別,每一個字都讓你聽得清楚,但是絕對沒有任何一點點感**彩。
「是。」卓晴怔怔的點頭,連這他都知道??她以為古代的消息閉塞,現在看來她錯了……男子看向顧雲,顧雲也不避諱,笑道:「青末。」
他眉心輕蹙,只有短短的四分之一秒,已經足夠顧雲瞭解他疑惑的情緒,爽朗的一笑,顧雲說道:「你可以不用想得那麼辛苦,我沒有什麼豐功偉績足以引起兩位的注意。」她一直都在和將軍府裡的男人們鬥智鬥勇,他不會知道她。
驚異,這一次在他臉上停留了二分之一秒,隨後歸於平靜。顧雲對他很感興趣,畢竟能控制自己的臉部肌肉不洩露情緒的人,很少,他已經很厲害了。
顧雲研究得仔細,卓晴卻是冷汗連連,沒有人希望被人解讀,尤其是這種「高人」!!她沒看見那個紅衣女子眼角里邊射出的寒光已經足夠凍死她了嗎?!!有時候真不知道雲是心思細膩還是神經大條!!
輕咳一聲,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卓晴感覺導入正題:「好了,我覺得有必要先明確一下,既然大家的目標都是要破這個案子,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各查各的,一條是通力合作,我們很有誠意和你們合作,就看你們的意見?」
兩人久久不語,就在卓晴準備自動解讀為各查各的時候,男子再次說道:「你們想怎麼查?」
卓晴看向顧雲,這是她的專長,好在顧雲早就有了計劃,侃侃而談:「第一,找出凶器。死者身上有十三處傷口,卻只有十二把飛刀,也就是說,凶器已經被收走了。即使兇手是什麼高手,可以遠距離射死死者,也需要回收凶器,而能做這件事的,有四個人,死者的朋友李志,死者的夫人楊氏,還有後面趕來的黃易和王衛。他們中的一個,就算不是兇手,也一定是幫兇。當務之急,就是從四人中找到這個人。」
卓晴點頭,肯定的說道:「只要能找到凶器,再做一次屍體比對,乾荊的罪名就洗脫了一半。」
「第二,就是關於那筆黃金。楊碌的死太突然了,顯然兇手就是要陷害乾荊,這件事情的背後,應該與那次黃金失竊案有關,一大筆黃金是絕對不可能不翼而飛,當年草草結案,黃金到現在還不知所蹤,楊碌一定是知情人,或者正是因為他知道的太多,所以才會被殺,找到當年與這個案子有關的利益共享者,就有可能找到兇手。」
顧雲看向兩人,說道:「我說完了,你們有什麼要說的。」
兩人對看一眼,似乎有了共識:「你們去查那幾個人,黃金的案子,交給我們,三日後,子時,在這裡交換消息。」
三天,時間夠不夠??顧雲還在想著,兩人已經出了牢房,身手奇快的一躍而起,幾個起落,從天窗處躍出,消失的無影無蹤她還有話要說耶……看向一臉淡定的坐在一旁的乾荊,顧雲問道:「他們很趕時間嗎?」
抓起枯草,再次叼在嘴裡。乾荊一臉不爽的回道:「知足吧,他和你說的話,已經算多的了,沒看見他理都沒理我……##,有沒有人問過他的意見?!!
「那還真是榮幸。」好像也是,顧雲釋懷了,對著卓晴說道:「走吧,時間不早了。」
走在監牢的通道裡,卓晴猜測道:「明天先去找李志?」
顧雲點頭:「嗯,綜合起來看,他的嫌疑最大。但是我還要先看看那幾個人的詢問筆錄。」
「現在?」卓晴低叫:「小姐,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顧雲只是笑笑回道:「你先和樓夕顏回去,明天早上九點,我在相府門口等你。」只有三天,她一定要找出藏匿凶器的人到底是誰!
「好吧。」卓晴無奈,顧雲絕對是工作狂,勸她只是浪費時間。
***
卓晴和顧雲出來的時候,樓夕顏已經叫來了兩輛馬車,顧雲貼著卓晴的耳朵旁,低聲說道:「晴,你真的走狗屎運了,這麼好的男人都讓你遇上,抓牢他。」說完還向她眨了眨眼,卓睛無語,這是什麼狗屁比喻,意思是說樓夕顏是狗屎?!
懶得理她,卓晴直接鑽進馬車,只聽見車外顧雲不知道和樓夕顏之窸窸窣窣的說了什麼,一會之後,樓夕顏一臉笑意的進入車內,馬車緩緩地跑了起來。
有些好奇,卓晴還是問道:「她剛才和你說什麼?」
「她說……」停頓了一下,吊足了卓晴的胃口,樓夕顏含笑的看著她,輕聲回道:「她說,讓我好好疼你。」
好好……疼……
@,*$,這是什麼話!!卓晴在心裡把顧雲咒罵了一頓!
馬車很快到了相府,兩人一同走了進去,夜已經很深了,除了幾盞照明用的燈籠,一切都已經沉睡,卓晴看了一眼陪伴了她一個晚上的男人,真心說道:「夕顏,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他,可能她也不能這麼順利的見到乾荊。
與她並肩走在寂靜的小道上,樓夕顏腳步邁得緩慢,淡淡回道:「刑部的事情,本來就是我應該監管的,你不用為了這樣的事情和我道謝。」
卓晴沒有再說什麼,她好像已經有些習慣了他這種不讓人產生負擔的溫暖。兩人繞過前院,就看見景颯黑著一張臉等在那裡。
「主子。」景颯迎了上來,在樓夕顏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樓夕顏平靜的點了點頭,雖然從景颯萬年冰塊臉和樓夕顏永遠平靜的眼中,她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是這麼晚了,她隱約覺得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卓晴擔心的問道:「出什麼事情了嗎?!」
樓夕顏輕輕搖頭,回道:「沒事,不早了,你早點去休息吧。」
好吧,他不肯說就是他能解決的問題,卓晴不冉追問,越過他們,朝摘星閣走去,才走出幾步,就聽見一道尖細的女聲陰陽怪氣的叫道:「喲~終於捨得回來了。」
卓晴瞇眼看去,是薛嫻心。她很累了,今天沒有心情陪她玩,卓晴視而不見的想繞過她,想不到她居然左右不讓的將她堵在那裡,卓晴心裡不悅。
她還沒有開口,樓夕顏已經走了過來。看見樓夕顏,薛嫻心立刻換了一副嘴臉,心疼的說道:「夕顏,一定累壞了吧,你爹在前廳等了你一個晚上了。」
爹?樓夕顏的老爸不是駐守西境的將軍嘛,怎麼回來了?!說起這個,卓晴一直很奇怪,樓夕顏都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承相了,他老爸為什麼還要去駐守邊疆?!據說是他老爸自己要求的,真是怪人!
樓夕顏冷淡的回道:「我知道了。」
卓晴覺得沒自己什麼事,剛要走,薛嫻心再次攔住了她的去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說道:「等等,你不能走,老爺點名要見你。」
見她……##,卓晴已經猜到,等著她的不會是什麼好事!
卓晴認命的看了樓夕顏一眼,無奈的哀歎道:「走吧。」
兩人跟著明顯異常興奮的薛嫻心走到前廳,暗夜寂靜的府邸,前廳裡卻是燈火輝煌,燭光搖曳。
主位上,坐著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身著寬大的灰藍袍子,方臉虎目,額頭飽滿,面色微冷,魁梧的身材,黝黑的皮膚,一身硬朗,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氣勢。
進入前廳以後,薛嫻心可以說是興高采烈的走到男人身旁,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樓夕顏也緩步走到他面前,臉上掛著如常的笑,問道:「爹,您回來怎麼也不和我說一聲?」
這人是樓夕顏的父親?!卓晴暗歎,一點也不像,樓夕顏是那種溫柔清冽的男人,而這個男人似乎是那種冷硬而固執的人。
果然不出卓晴所料,他一開口,就是不帶什麼感情,公事公辦的腔調:「知道你很忙,我回來也是為了公事,過幾天就走。」
樓夕顏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回道:「我知道了。很晚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
「你還知道現在很晚了!!」這句話終於有點情緒在裡邊,雖然是怒氣。
卓晴默不作聲的看得起勁,樓穆海忽然虎目一轉,盯著她冷聲問道:「你就是青靈?」
看著別人的眼睛回答問題是禮貌,卓晴沒有避開他逼人的視線,誠懇回道:「我是。」
樓穆海終於正眼看了一下這個嫻心說了一個下午的女人,雖然毀容了,長相尚可,敢正視他,也算有點膽識。心裡對她的排斥稍稍少了些,樓穆海冷聲說道:「不管你以前如何為人處事,現在既然進了樓家,就是樓家的人,要守樓家的規矩,更應該謹言慎行,恪守婦道!」
謹言慎行,恪守婦道?卓晴輕輕佻眉,回道:「您可以說得再清楚一點。」
樓穆海皺眉,這種事本來不應該是他一個大男人來說,但是他身為樓家的大家長,說到這裡已經算是提點她了,她還要如何清楚?!果然是個不懂事的女人!第一眼積攢的好感消失殆盡。
看樓穆海的表情,薛嫻心大概猜到他的心思,乘機煽風點火道:「就是讓你不要出去招蜂引蝶,賣弄風騷,丟夕顏的臉!」
果然是她沒事找事!!疲憊讓卓晴更是沒了耐心,冷視著薛嫻心,卓晴寒聲回道:「雖然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是你活著的全部意義,但是說話要有證據,你憑什麼說我招蜂引蝶,賣弄風騷?」
卓晴襲人的視線讓薛嫻心心顫了一下,但是樓穆海就在身後,自覺有靠山,薛嫻心高昂著頭,繼續大聲囂叫道:「自己做過的事情,還不敢認啊!
今天那個提刑司都找到家裡來了,還有,你和皇上共乘一騎招搖過市,有眼睛的誰看不見!!不要當所有人都是傻子,現在朝野上下誰不議論紛紛,夕顏可是當眾說了你是他的女人,你現在這樣朝三慕四,讓他的臉往哪裡擱!!」
卓晴面色一沉,眉頭輕蹙,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看她默不作聲沒有了剛才的氣焰,薛嫻心得意的說道:「剛才不是還很囂張的嗎?現在沒話說了吧!」
卓晴不是沒話說,對付薛嫻心這種尖酸的陰險小人,她隨時都可以讓她啞口無言,只是她剛才說的話,提醒了她,單御嵐今天來找她或許是巧合,但是燕弘添到相府來,就一定是早有預謀了。有馬車不坐,一定要和她同起一匹馬招搖過市,難道就只是為了帶她看看風景,調戲一下她?!不!他是要壞她的名節,要讓夕顏臉上無光,這男人,實在可惡至極!這麼好的機會,薛嫻心當然不會就這樣放過卓晴,還想繼續說些什麼,樓夕顏忽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她今天很累了,現在也不早了,你們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夕顏,你怎麼現在還幫著她說話,這種女人,不要也罷,」
「二娘,我自有分寸。」樓夕顏聲音微冷,興致勃勃意猶未盡的薛嫻心沒有注意到,一直冷眼旁觀的樓穆海倒是看得清楚,看來夕顏是非常在乎這女娃,算了,他既然護著她,他就給他這個面子吧。
輕輕擺手,阻止了還要說話的薛嫻心,樓穆海朗聲說道:「行了,這件事情就算了,從今天起,青靈就不要出門了,呆在家裡研讀女戒,修身養性。」
意思就是說禁足咯,她被關了這麼多天,好不容易熬到可以自由活動,她會同意禁足才有鬼!!再說她不出門就沒事了嗎?麻煩自然會找上門來。
卓晴再次迎視樓穆海,一字一句毫不敷衍的回道:「樓老將軍,傳出這樣的流言,給夕顏帶來了麻煩,我很抱歉,但也並未我所願,以後我會更加注意,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至於禁足,我做不到。」
樓穆海虎目圓睜,她居然敢頂撞他,好個做不到!他都給她台階下了,她不僅不走下去,還和他叫板了!
彭的一聲,樓穆海一記重拍,身邊的矮桌從中倏地斷成兩截,茶碗、燭台碎了一地。
卓晴沒有想到,樓穆海會發這麼大的脾氣,這人畢竟是夕顏的父親,而且在這件事情上,她確實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薛嫻心終於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指著卓晴,低叫道:「老爺,你看看你看看!仗著夕顏的寵愛,她簡直就要無法無天了!!」老爺好不容易回來,她不好好整死那女人,她就不姓薛!
「老爺,她根本沒有把你放在眼裡,她……」
「夠了。」薛嫻心說得正開心,樓夕顏一聲冷冷的呵斥讓她立刻收聲。
「這些事情我自會處理,爹,二娘,你們早點休息。」牽著卓晴的手,樓夕顏淡淡的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們……他們就這麼走了……,老爺……「嫻心,算了。」盯著那兩道相攜而去的背影,樓穆海眼中劃過一抹快得讓人幾乎來不及撲捉的傷痛。
樓夕顏的手還是一如既往的微涼,只是握著她手心的力道有些重,都並不讓人覺得疼,卓晴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最後還是沒有抽回手,一路無語,兩人就這樣漫步在相府寂靜的小道上,樓夕顏把她送到摘星閣前,卓晴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對不起。」
本來正要鬆開的手又緊了緊,樓夕顏柔聲問道:「為什麼道歉?」
「你幫了我,我卻害你名譽受損。」如果不是樓夕顏把她帶出皇宮,她可能沒有機會見到雲,要和那個喜怒無常的男人周旋,她或許不能像現在這樣隨性,這一切都應該謝謝他。卻不想燕弘添居然來這招,作為一個男人,帶綠帽子應該是最為嚴重的侮辱和打擊了吧,燕弘添這招真狠!
樓夕顏淡淡一笑,回道:「我是男人,這些事情對我不會有什麼影響,到是你,不要想太多,我會處理好的。」
她承認,他淡淡的笑,平靜的眼,輕柔的低音,有一種讓人不能抗拒,不容懷疑的力量,會讓你不自覺的依賴他,相信他,只不過卓晴從來就不在意任何人讚或貶的眼光,揚起肆意的笑,卓晴無所謂的回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我才不在乎這些可笑的流言蜚語,更不介意別人怎麼看我。」
微揚的眼眸中是比星辰更為耀眼的流光,上揚的唇角顯示著她的不屑一顧,樓夕顏能感覺到,她不是在逞強,她就是這樣想的,這樣的自信自我自傲。
手再度收緊,樓夕顏點點頭,一臉認真的說道:「其實這樣也好。」
兩人的手心相貼著,卓晴有些心不在焉,問道:「好什麼?」
「沒人知道你的好,也就沒人和我搶了。」輕的幾乎飄散在風裡的低語讓卓晴以為她聽錯了。
「你……」
澤的豐唇輕抿著,帶著淡淡的笑意,夜風吹得兩人的衣袂翻飛,彷彿也要糾纏在一起一般。隱隱中流動的曖昧氣息,讓卓晴你了半天,也不知道下一句要說什麼?
「去睡吧,一切有我。」輕柔的低吟再次響起,卓晴只看見那張絕美的臉慢慢靠近,很慢很慢,慢到足夠她反應,但是她動不了,也不想動……她以為他會吻她的唇,但是他沒有,輕輕的吻落在唇角,輕的像羽毛劃過,暖暖的溫熱氣息噴灑在臉上,輕撫著她的臉頰,卓晴聽見了自己的心跳,怦怦的幾乎要跳出來,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只是這樣的一個輕的不能再輕的吻,已經足夠讓人心湖蕩漾。
腦子裡一瞬間的空白,她只感覺到他輕輕放開了她的手,還是那樣慢悠悠的轉身離去,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卓晴才回過神來。
同時忍不住哀號……她到底在幹什麼……不就是一個吻嗎,吻的還不是唇,她在臉紅心跳個啥啊……說到底,都是樓夕顏的錯,猝不及防的吻了她,丟下一句話就走,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