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案子算破了,一直護持她進出宮的禁衛軍便撤了,他們隻一輛車,很快便到了侯府門前。
不少百姓跟著在侯府門外湊熱鬧,當然,多數是這附近的人家派了下人來看。
裡面哭聲震天,正不斷的有人往外面搬箱子,還有一些名貴屏風桌椅之類的東西也被搬出來裝車上拉走。
滿寶下車看了一會兒,便環視一圈,找了一個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士兵道:“唐大人在嗎,我找唐大人有些話說。”
滿寶覺得對方眼熟,對方卻是直接認識滿寶的,因此對方只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進了侯府。
不一會兒唐大人就出來了,他笑問滿寶,“這兒亂的很,你怎麽來了?”
滿寶從侯府大門上收回目光,道:“我想問一問唐學兄,中毒的一共有多少人,我好給他們準備解藥。”
唐大人一愣,問道:“你要給他們每一個人都準備解藥嗎?”
滿寶疑惑,“不需要給每一個人解藥嗎?”
唐大人頓了頓後道:“那個村子目前還有八十六個人,你要知道,從高昌到京城不近……”
別看他們輕描淡寫的把石頭和人證拿了出來,但這事要不是殷禮去做,他或是太子都查不到這些。
或者,便是查到了,也沒法把證據和人證帶到京城來,速度還這麽快!
殷禮是皇帝的心腹,他將案子從太子那裡接過之後直接就盯上了侯集,唐大人在查侯集時疑心上了兩年前太子彈劾他的事,懷疑那塊寶石就是出自高昌。
殷禮聽了之後直接到軍奴裡去查,一查就查到了前高昌大王子的人,從他那裡知道了工匠所在的村子,也知道了高昌大王子曾經的想法。
前後不過三天的時間。
但他們為什麽卻在接案的四十二天后才匯報?
因為他們要去高昌接人和找證據。
殷禮用了軍馬和驛站的人,雙人四馬,以八百裡加急的公函讓高昌那邊送人。
京城快馬密信,一到站就換人,這樣到高昌時隻用了八天的時間,路上差點跑死人和馬,但從高昌帶著證人回到京城足足花了三十一天的時間。
唐大人沒有告訴滿寶他們的是,其實這一次證人是五個,只不過有兩個在路上熬不住死了而已。
這是急行軍。
要是商旅,從京城到高昌可能要走上兩個月的時間。
這個案子,換成了別人來查,都不可能查得出來,或者說,沒有死證把侯集釘住,周滿把那塊寶石的毒解了,有沒有毒隻憑她一個人的說法,別說朝臣了,要不是他足夠相信周滿,他也會懷疑的。
不過唐大人看著似乎沉靜了不少的滿寶,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沒有告訴她從京城到高昌的路有多難走,他笑道:“你既然能做得出來,那就多做幾份吧,嗯,做出九十份好了,到時候我讓人送去。“
滿寶便點了點頭,轉身要走時看了一眼侯府,問道:“當年高昌大王子發現石頭有毒的時候為什麽不告訴村民們?”
唐大人的資料上顯示,那個村莊一開始祭天都是用的牲畜,是大貞十三年開始情況急劇惡化,他們這才開始用活人祭祀。
唐大人沉默了一下後道:“高昌國滅於他們來說也是好事,不然,整個村子的人恐怕都活不下來。”
滿寶緊緊地抿著嘴角,半響才道:“人命,就這麽不值得珍惜嗎?”
看著滿寶,
唐大人微微挑眉,他想了想後道:“他們是王,想的是利益得失,你是大夫,他們與你又無利益糾葛,想的自然與你不同。” 唐大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對待一個大人一樣道:“你長大了,該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等能左右的,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去影響我們能影響的事。”
見她一臉迷茫,唐大人便湊近了兩分低聲道:“比如說太子的身體健康和子嗣。”
他壓低了聲音道:“東宮為國本,他安穩,就是國本安穩,就是社稷安穩。”
滿寶抬起眼來對上唐大人的目光,半響,她輕聲道:“他很安穩。”
唐大人便翹了翹嘴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正自得間,就聽得背後陰風陣陣,“唐知鶴,你在幹嘛?”
聽到這道聲音,唐大人立即往後一蹦,扭頭看去,就見唐夫人正鼓著眼睛瞪他。
唐大人立即問道:“夫人怎麽來了?我,我就和周滿說說話。”
滿寶淡定的道:“嫂子,學兄威脅我說,不能把他和楊學兄去狀元樓裡吃酒叫伶人的事兒告訴你。”
唐夫人瞪圓了眼睛,“你叫伶人伺候了?”
唐大人一口氣噎在胸中, 回身瞪了周滿一眼才去安撫唐夫人,“夫人,那伶人不是我們叫的,是韓正中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長博去飲酒,還叫的什麽伶人?那是我們賞伶人,還是伶人賞長博,呸呸呸,這話你可別往外傳……”
唐夫人攥緊了拳頭,但大庭廣眾之下,尤其封尚書他們幾個也從侯府裡出來了,因此她運了運氣沒有動手,只是橫了他一眼,然後把回身從丫頭的手裡接過一個包袱砸他懷裡,道:“這是我給姑母他們準備的一些衣裳,你給他們送進去,晚上回去再找你算帳。”
說完,她扭頭看向滿寶,露出了笑容,招手道:“滿寶快來,嫂子送你回家。”
滿寶就屁顛屁顛的跑過去了。
上了車後撩開窗簾和唐大人道:“唐學兄,太子安穩,朝臣也要安穩才好呀,不然像左虞候這樣三天兩頭的來一個,我想國本再穩,社稷也是不穩的。”
唐大人:……
這小妮子以前明明軟軟萌萌的,何時變得如此凶殘可怕了?
唐夫人讓自家的車夫走,大吉老老實實的趕了車跟在後面。
等馬車走遠了,唐夫人這才問滿寶,“你們說什麽安穩不安穩的?”
滿寶搖頭,道:“在說高昌的事,嫂子知道天降毒石的事嗎?”
“知道,”唐夫人頓了一下後道:“昨晚上聽知鶴說的,如今京中的人應該也都知道了。”
滿寶道:“我們在說送解藥的事,京城到高昌太遠,路上怕是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