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助心中有些疑惑,之前也灌了兩碗清解湯,怎麽用處沒這麽明顯?
難道是厚積薄發,之前灌的藥都在這一刻起了效果?
湯藥的功效的確會有所遲緩,有的人吃了三四天的藥都不能痊愈,但停下藥後兩天反倒好了。
這並不是不藥而愈,而是藥效有所遲緩。
醫助若有所思起來,難道是用的藥中有藥效遲緩的,或是這位鄭公子的身體原因……
滿寶也在咬著沉思,如果換一個身體更加強壯,或者身體更加虛弱的病人,用上這些藥會怎樣呢?
滿寶這一寫就到凌晨,還是劉太醫直覺不太對,從床上醒來,見蕭院正還在沉睡,便伸腳踢了他一下。
倆人醒來,這才發現天都快要亮了。
周滿竟然沒有叫他們替班。
倆人一驚,立即掀開被子下床。
她不會睡過去了吧?
倆人齊齊跑到隔壁一看,周滿正伏案寫東西呢,桌子上很奢侈的點了兩根蠟燭。
倆人到的時候她才放下筆,扭著脖子伸著懶腰起身。
蕭院正見她醒著就不是很擔心床上的鄭公子了,伸手取過她寫的這一遝東西,翻開一看,不由蹙眉,“這是什麽?”
“這是我設想的,關於建設滅菌病房的建議,這可是我耗費了小半個晚上寫出來的,還有點兒亂,不過大家可以群策群力。”
蕭院正問:“什麽是滅菌?”
滿寶道:“我將風邪之物統一叫菌,它們就和菌菇一樣,天氣一暖和就生長,且和孢子一樣細小,難以察覺……”
蕭院正明白了,抬手打斷她,“你直接說是風邪之物我就懂了。”
他甚至不用周滿說明原因,這一次鄭二郎的病情之所以快速惡化,不就是風邪之物入侵嗎?
不然憑他們五成的成功率也不至於被打得這麽措手不及。
但這樣的病房想要維持住耗費甚巨,還有許多人才要耗在這上面,病人卻未必有幾個,所以蕭院正只看一眼就在心裡否定掉了。
他又往下翻了翻,見她還詳細回顧了一下鄭二郎的病症,這才滿意,放下這一遝稿紙,問道:“人怎麽樣了?”
話題瞬間被轉移開。
滿寶道:“有所好轉了。”
蕭院正便和劉太醫上前檢查,人還在低燒,但看脈象的確好了不少,他們松了一口氣,道:“總算有了些用處,新開的清解湯不錯。”
這一次滿寶沒有點頭,而是問道:“您看他多久能醒?”
蕭院正盯著鄭二郎的臉色看,思索片刻後道:“正午之前他要是還不醒就想辦法把他扎醒。”
不只是為了詢問病人的感受,也為了確定一些事情,要是扎不醒,那就得準備準備了。
滿寶點頭,要是扎不醒,那就是命運的安排了。
此時天將亮未亮,蕭院正覺得她值守了一頁太過辛苦,因此道:“周太醫,你休息去吧,這兒交給我們。”
滿寶也不推辭,把自己的稿紙一收就回屋,順便還拍醒了抱著柱子睡得香甜的醫助,讓他也休息去。
滿寶回到自己的客房,立即有宮女上前來問,“周大人,您要不要先用了早食再睡?”
這會兒也沒多長時間就天亮,人肯定餓了。
滿寶摸了摸肚子,發現還真餓了,於是點頭,“再讓人幫我提一桶熱水來,我清洗一下。”
宮女應聲而去。
既要沐浴更衣,又要準備早食,這一方小院就燈火通明起來。
憂愁得一晚上沒睡的鄭望似乎聽到了動靜,立即披了衣服起床,推開門往西邊的方向看。
看不到,踮起腳尖還是看不到。
於是他就爬上了院子的假山,遠遠的看到那邊的院子燈火通明,他腳就一軟,直接倒在了假山上。
跟在他身後的內侍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大叫道:“鄭大人——”
屋裡的邳國公和盧仲言被驚醒,衣服也不錯就跑出來,看到他軟倒在假山上,立即奔上去扶住他,“鄭大人,你這是做什麽?”
鄭大人臉色發白道:“要,要不好了,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邳國公也看了那邊一眼,忙道:“你別胡思亂想,且先問過再說。”
“來人,快讓人去那邊問問是怎麽回事,可是鄭公子醒了?”
內侍連忙奔下假山,先去找管事申請,拿了條子才能開了院門出去,等到了甬道那邊還得一求再求才給過。
等他跑到那邊院子,宮中的梆子聲響起,各處宮門院門打開……
內侍:……他這麽費勁兒圖什麽?
滿寶已經吃了一小碗米粥,又漱了口,直接就躺在床上,一閉眼就睡過去了。
而蕭院正他們正在吃早食呢,見內侍一頭汗的跑來問情況,蕭院正就瞥了他一眼道:“鄭大人想多了,天亮了開火做早食不是正常的嗎?鄭公子現在的情況還行。”
鄭大人當然不相信,於是衣服也不穿,披了一件袍子就跑來看情況,見鄭二郎好好的躺著,伸手一摸,和昨晚離開前的滾燙完全不一樣,他這才一愣。
蕭院正對他的不信任有些生氣, 都說了沒事兒,這樣急的跑來,還以為他特意隱瞞病人病情呢。
果然,朝會開始前鄭大人隻穿了一件袍子在東宮飛奔的事兒就傳得滿朝皆知,於是皇帝關切了一下鄭二郎的病情,滿朝文武也盯著太醫院看,甚至還把這兩天爭議的李鄭兩家的事放在了一旁。
蕭院正在朝會上面對各方的詰問,解釋得差點兒嗓子啞了。
說深了你們聽不懂,說我只會念醫書,說淺了你們又不相信,覺得我在敷衍你們。
簡直比皇帝還難伺候。
已經升官的蕭院正脾氣也見長,沒有以前那麽好的忍耐心了。
滿寶則睡得很香,一覺睡到午時,掐著點兒醒來去看鄭二郎能不能醒。
醒是不可能醒的,但蕭院正和劉太醫看過他的眼睛,覺得人是有意識的,於是蕭院正就拿了幾根大粗針來把人給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