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和唐大人騎馬跑在了最前面,喻刺史目送他們衣袖翻飛的縱馬慢慢跑遠,摸了摸胡子道:“可惜了。”
副將問:“可惜什麽?”
“可惜人搶不過來。”喻刺史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有白大人三分的機靈,我也就不說這話了。”
副將:“……卑職若有,那邊不會去當兵了,直接讀書科舉,三四十歲上考中進士也不虧了。”
喻刺史:“還有臉說。”
他轉身道:“走吧,回去。”
走了兩步想起來,他扭頭和長史道:“我這兩天翻閱戶籍名冊,發現這兩年有許多成丁未曾分到過田地,你回頭讓各縣將名單整理出來匯報上來,三年內成丁沒有分到過永業田的補發。”
長史愣了一下就問:“大人,分的田地是要從贖買的田裡出,還是從別處的官田上給?”
喻刺史不在意的揮手道:“就近,他們家在哪兒,就近給他們割田分了,不過今年莊稼都已經種下,秋後再分,現在先統計下來,回頭將所計劃分的田地和名冊都收上來,本官要親自看過。”
長史應下,然後欲言又止。
喻刺史瞥了他一眼,很想像在雲州一樣不怒自威,但想到這是岐州,不是盜匪橫行的雲州,於是收斂了怒容,擠出一抹僵硬的笑道:“長史有話便說。”
“大人,我們只能從別處官田分永業田了,因為才贖買回來的田,地契都叫唐大人帶走了。”
“他們拿到戶部核算後自會送回來的。”
長史默默地沒說話。
岐州距離京城不是很遠,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戶部時常和岐州接觸,想要在岐州布置一部分職田。
京城和雍州一帶的職田幾近飽和,雖然天子腳下失地不嚴重,但也是有侵吞現象的,蠶食一樣,一年一點點,一年一點點,久而久之職田就不夠用了。
所以岐州這邊的官員和戶部打交道的機會就多了,那位在戶部尚書位置上坐了近十年的劉尚書,那可是雁過拔毛,三大箱的地契過去怎麽可能會平平無奇的送回來?
喻刺史見他這表情也不由停下了腳步,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由跺腳,“哎呀,失策了——”
他立即轉身去看已經消失了的車隊。
副將也著急起來,問道:“大人,要不要去追?”
喻刺史原地轉了兩圈,最後還是不得不狠狠的跺了一下腳,“這時候追上去,朋友沒得做了,還不一定能搶回來。”
長史也生怕這位刺史和京官發生衝突,連忙道:“不錯,或許是我們想多了,劉尚書在審核過後就會把地契送回來,不然過幾日我們就去公文催一催?”
喻刺史只能點頭,“讓各縣趕緊把名單統計出來,就和戶部說我們急著用地分永業田呢。”
長史應下。
主動送回去是不可能的,劉尚書背著手繞著這三口大箱子轉了一圈,很高興,手一揮道:“調幾名經歷過來,讓他們核算一下,若是帳目沒有問題,那就給他們簽單。”
唐大人把地契交給戶部,轉身便要進宮去複命,想到了什麽,轉身叫上白善,“走,一起進宮去。”
白善便跟著去了,不過匯報是主官的事兒,所以他沒去太極殿,而是晃蕩著去了太醫院。
太醫院的太醫們看見他,露出笑容,紛紛行禮後道:“白大人回來了?”
白善笑著點頭,目光在大堂裡掃了一圈,探頭看向後面的辦公房,問道:“暑天炎熱,太醫們近來很忙碌吧?”
鄭太醫見他眼睛不斷的瞟向後面,就憋住笑一臉嚴肅的點頭,“是啊,暑氣一起,生病的人便多。”
“那太醫們可得注意些,小心時疫。”
鄭太醫連連點頭,“白大人放心,我們一直很小心。”
白善沒話說了,他都站在這兒說了半天話了,滿寶怎麽還不出來?
那就是……
白善又往裡看了一眼,還是沒忍住問道:“周大人不在太醫院中嗎?”
“哦,原來白大人是來找周太醫的呀,”鄭太醫笑眯眯的道:“周太醫出外診去了,估摸得到下午才回來呢,白大人要不要坐著等一等?”
“不必了,不必了,”白善笑道:“我來求一瓶消暑健胃的藥丸。”
鄭太醫笑眯眯的去給他取了,白善在一眾太醫滿懷笑意的目光中離開。
出了太醫院他就呼出了一口氣,想了想,很乾脆的去中書省裡晃了一圈,交了差事後便出宮回家去了。
既然滿寶上午出外診,那中午肯定要回家吃飯休息的。
白善帶著大吉和一個護衛回家,才下馬,門裡便跑出來一人。
兩相一對上全都眼睛一亮,白善將馬繩丟給大吉便跑上前,“你這是要出門?”
周滿眼睛亮晶晶的搖頭,仰著腦袋看他,搖頭道:“不是呀,我聽護衛說你回來了,你交差了嗎?”
她以為他此時正在宮裡交差呢,因此想進宮看看,誰知道他也回家來了。
白善牽了她的手轉身進門,笑道:“我剛從宮裡出來呢,在中書省點個卯就可以了, 陛下那裡有唐學兄和梁禦史去回話呢。”
倆人手牽著手開心的往回走。
和皇帝懇談了半個時辰,又因為梁禦史告狀在宮裡耽誤了一個時辰的唐大人出宮時,已經是饑腸轆轆了。
他站在宮門口才想起來,“爹,白善也在宮裡呢,忘了叫他出來了。”
本來他是想讓白善候在太極殿側殿,萬一皇帝召見,他也可以露露臉,誰知道梁禦史這麽看不慣喻刺史,他才匯報完工作就告狀了。
一旁守宮門的侍衛好心的道:“唐大人,白大人一個多時辰前就出宮了。”
唐大人:……
老唐大人看了他一眼後轉身道:“走吧,你媳婦在家等著你呢,看你出外差才多久,一身的邋遢。進宮面聖也不知道先把自己倒騰倒騰。”
唐大人默默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