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鞭炮與煙花聲震耳欲聾,林羨捂著蕭菀青的耳朵, 陪她在陽台上看煙花, 在夾帶著隱約火1藥味的空氣中,感受彼此綿長而又急促的呼吸。
第二日, 天還未亮, 蕭菀青和林羨還在床上香甜地睡著, 就迎來了第一波拜年的客人——時滿和夏之瑾。
要不是新年不可趕客, 不能說不好聽的話, 林羨帶著起床氣,揉著惺忪的睡眼開門看見她們的一瞬間就想罵人。
誰大半夜天還沒亮地去別人家拜年?!
然而時滿笑得乖巧討喜,夏之瑾笑得美麗真誠,林羨再是想吐槽,也不好意思伸手打笑臉人。
進屋後,兩人不好意思地給林羨解釋,由於最近有狗仔在追蹤她們,所以她們不方便一同進出, 但又想一同來給第一次一起過年的她和蕭阿姨拜個年, 送上祝福, 因此只能趁著現在這個月黑風高不易被發現的時候過來了。
情有可原, 還非常有心。林羨晃了晃腦袋,清醒了頭腦,不僅原諒了她們, 更為自己剛剛的不悅感到羞愧。作為補償,她煮麵的時候,給她們每人多加了個荷包蛋。
飯後,蕭菀青和夏之瑾在客廳裡敘舊,林羨借口要時滿幫她一起洗碗,拉著時滿進了廚房盤問她和夏之瑾的感情進展。
時滿倒是認真地洗了一個碗,頭也不抬地回答林羨道:“現在是好朋友啊。”
林羨一張小臉頓時皺起,欲言又止。
“會上1床的那種好朋友。”時滿補充道。
林羨取走了時滿手中的碗,憂心忡忡地準備好好與好友聊一聊這個問題。時滿卻又拿了一個碗,繼續洗刷,淡聲安撫她道:“林羨,你別擔心,其實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她笑了笑,徹底長開了的五官在這一笑之下漾出了萬種風情。她感慨道:“我曾經以為戀人是最親近的關系,所以最親密無間,最了解彼此。可現在我覺得,也許太過親密了,反而容易一葉障目,自以為是,心生疏離。”
林羨想起一句古言,至親至疏夫妻,似有所感。
“從前,我陷在和她的戀人關系中,心心念念想的好像更多的是,‘我們’甚至‘我’這個詞,所以我不懂她,她也不懂我。現在,我和她保持著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她願意更坦誠地與我交流,我揣摩的更多的也是‘她’這個詞,反而好像距離她的心更近了。林羨,我和她,與你和蕭阿姨不一樣。這些年,我變了很多,她也變了很多,我們心裡都還有彼此,但對過往也都還心有余悸。”
“所以,重新開始,給大家時間重新認識和接納新的彼此,不是挺好的嗎?”她把洗好的碗遞給林羨,坦然一笑。
林羨目光沉沉地凝視她片刻,歎了口氣,遞了兩張紙給她擦手,又心疼又欣慰道:“時滿滿,看來你是真的長大了。感情1事如人飲水,你自己心裡有數我就放心了。”
時滿不喜歡這樣莊肅的氣氛,卸下了成熟深沉的面孔,桃花眼閃了閃,露出壞笑,打趣道:“林小羨,你這老氣橫秋的語氣是幾個意思呀?真當你嫁給蕭阿姨了就也是我阿姨輩了嗎?”說罷,她還不甘願般地拿自己濕漉漉的手去冰林羨。
林羨頓時大惱,一邊閃躲著她的魔爪一邊氣急敗壞地呵斥她走開,不一會兒就像小時候那樣嬉鬧成了一團。
蕭菀青和夏之瑾聽著廚房裡鬧騰的動靜,無奈又寵溺地相視一笑。
岸江市不走初二,所以初三林羨和蕭菀青才去南區拜年,先去了林羨父母家,而後四個人一起去林羨外公外婆家,最後,六個人聚到了林羨爺爺奶奶家。
幾個老人見了蕭菀青,熱情得過頭,拉著蕭菀青圍坐在茶幾旁,你一言我一語地噓寒問暖。看著一旁老是打斷問話的林羨,老人頭一次覺得孫女礙事,無情地驅趕她去和父母一起準備晚飯。林羨為愛委屈求全,巴巴地好說歹說才被允許佔一個小角落。
對於蕭菀青和林羨的關系,老人們都心知肚明,雖還有些尷尬,沒有直接言明,但話裡話外,都是祝福與期盼。丈母娘看女婿般,越看越順眼,林羨奶奶和外婆直誇蕭菀青從小就懂事乖巧,如今更是相貌好,脾氣好,事業好,讓林羨要和蕭菀青多多學習。林羨爺爺和外公話一直不是很多,最後也只是言簡意賅總結,讓她們往後要互相照顧,互相包容,互相扶持,好好過日子。
林羨和蕭菀青點頭稱是,一一應下了。
年初五,在家人關切的叮囑下,林羨踏上了蕭菀青給她的驚喜之旅——北歐環遊。
第一站是芬蘭。
在午夜繁華喧囂的赫爾辛基街頭、在日光柔和的芬蘭堡邊小鎮、在白雪覆蓋的聖誕老人村,在一碧如洗的藍天下,她們像所有相愛的尋常戀人般,十指相扣,牽手遊走,大大方方地接收來自異國陌生人偶爾投來的或是好奇或是祝福的眼神。
抵達芬蘭之行期待最高的玻璃小屋時,已經旅行的第四日了。
芬蘭冬日的白晝極為短暫,仿佛清晨睜眼後,閉眼便到了晚間時光。蕭菀青和林羨下車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只看得見泛著冷光的厚實雪地、稀稀疏疏隱約可見的小樹林、還有遠方曠野旁透著金光的三角頂小木屋。一切宛如童年幻夢中的冰雪童話世界,天地間一片靜謐,仿佛能聽見雪花細細密密灑落於地的聲音。
林羨拖著行李,側目看著蕭菀青墨發上夾雜著的細碎雪花,烏黑的眼眸裡是璀璨如星的光亮。她伸手幫蕭菀青擺正了她有些歪了的耳罩,笑著關心她:“冷嗎?”
蕭菀青莞爾一笑,幫她攏了攏羽絨服的領口,而後扣住她微涼的手放入自己的口袋內,搖頭道:“不冷,很暖和。”
她們腳下這一條掃除了積雪的黑色小道,只有一盞矮矮的黯淡路燈,沒有路標,沒有行人,也像是沒有盡頭。蕭菀青和林羨不再說話,迎著洋洋灑灑的雪花,靜默著並肩而行,偶爾相視而笑,竟覺得就這樣走到地老天荒,也不失為一種別樣的浪漫與甜蜜。
到了玻璃小屋酒店專門備有的桑拿房洗澡時,前台貼心地提醒蕭菀青和林羨,她們運氣很好,今夜可能會有極光出現,玻璃小屋,是最佳的觀賞場合。
林羨顯然對這樣的浪漫奇景充滿著好奇心與向往,興致勃勃地央著蕭菀青今夜一起等待。蕭菀青卻仿佛早有預料一般,波瀾不驚,摸了摸她的頭,很是淡定地應允了她。
洗完澡,回到小屋,最初入住的新奇過後,林羨開始有些犯困。蕭菀青讓她放心睡一會,她等著便好,林羨卻怕蕭菀青一個人醒著無聊,堅持不肯睡去。
凌晨一點半,蕭菀青和林羨還在等待。
林羨俯著身子,抱著蕭菀青細白的腳丫,用前兩天因著好看而忍不住買下的指甲油細心地塗繪著。塗完她還附帶人工烘乾,鼓起腮幫子徐徐地吹著熱氣。
蕭菀青垂眸看著她的動作,眼裡是讓人迷醉的似水柔情。
“可能不會出現了,我們睡覺吧。”林羨又吹了一口氣,見蕭菀青像是有些倦了的模樣,心疼地妥協道。
她說完低頭又吹了好幾口氣都沒有等到蕭菀青的回應,不由地有些納悶,抬頭輕喚她:“盼盼?”
蕭菀青視線正定定地落在遠方的上空,紅唇微微張著,神色有些怪異。聞聲,她收回視線,對著林羨,驀地綻放了一抹嫣然的笑容,聲調有些不平穩道:“羨羨,你看外面。”
遼闊的夜空上,幽藍的天幕像突然被技藝精湛的畫師潑灑下一道絢麗多彩的紫綠色,慢慢地暈染開來,變幻萬千,炫目奪人,一點點吞噬了半邊穹空。
林羨順著她的視線轉身,望向玻璃外的幽遠夜空,星眸中陡然顯現出興奮與喜悅的神采。她嬌呼出聲道:“極光!盼盼,我們看到極光了!”
蕭菀青收回視線,看著林羨癡迷的由衷笑顏,柔聲回應她道:“恩,羨羨,是極光。”
林羨抑製不住心中的激蕩與喜悅,轉回身子,凝視著蕭菀青溫潤的水眸,揚唇繾綣道:“盼盼,你知道嗎?”
她跪坐起身子,眼波如水,匍匐下1身子,是虔誠的愛戀姿態。在蕭菀青的戰栗中,林羨從愛人如玉的纖足,一路向上,吻到蕭菀青溫軟的唇角。
“傳說中,一起看到極光的戀人,是受到祝福的命定愛侶,可以得到永恆的愛情。”
女孩晶亮的水眸裡,盛滿了純粹又熾熱的愛意,一刹那,從眼裡,燙到了蕭菀青的心裡,勾起了她燎原的情1意。
她一手向後摸索著床頭的按鍵,升騰起四周玻璃的窗簾,一手往前探去,纏綿地在女孩細1嫩緊1實的腰間放火。
林羨聽到,女人低柔的嗓音帶著濕潤響在她的耳邊:“我知道。”
窗簾漸漸遮擋住了外間一望無際的雪原,像是也遮擋住了外間的天寒地凍。
屋內開始升溫,仿佛連空氣都變得粘稠潮濕……
林羨被欺負得像小貓一樣低吟,語不成句,隻一聲聲嬌軟地喚著:“盼盼……蕭盼盼……”
女人帶著她的味道,親吻她的淚水,眉目間,沉鬱盡掃,是一派的風輕雲秀,恍惚間,像是與八歲那一年,那個一眼就帶走了她全部心神的明媚女人完整重合。
“阿姨,你好美,我想嫁給你。”稚嫩的童聲仿佛響在遙遠的天邊。
女人溫柔又魅惑的聲線,卻近在咫尺的響在她敏1感的耳邊:“羨羨,叫阿姨……”她一手輕緩地揉著,一手再次往下。
林羨腦子“嗡”得一炸,濕漉漉的大眼睛裡滿是嬌惱。來不及嗔怪,她便聽見,女人含著極致的溫柔,繾綣宣告道:“羨羨,阿姨要娶你了。”
下一刻,林羨不由地渾身一顫,未來得及喊疼,在痛楚中,潮水竟再一次洶湧地湮沒了她。
只要想到是蕭盼盼,她便,足夠快樂,足夠滿足了。
25歲這一年,夢想終於成真——
她在她的手中,融化成了春1水,蛻變了她的妻子。
在極致的歡1愉中,林羨望見,透明的屋頂外,天穹的絢爛極光仿若就籠在她們的上空,如夢似幻。
就像,蕭菀青給她的愛情。
永生難忘。
金色的暖光灑落在床上相擁著的胴1體之上,林羨轉動著眼眸,掙扎著轉醒。她抬手揉了揉眼睛,指縫間奇異的摩擦感讓她下意識睜開雙眼抬手仔細打量。
晨光透過指縫細碎地灑進她的眼底,無名指上素淨的鉑金鑽戒,在光照中熠熠生輝。
一隻纖白的手,繞過她的腰肢,輕柔地安撫著她酸痛的小腹。
“羨羨,我們結婚吧。”蕭菀青貼著她的後背,如是懇求。
2月14日,大年初十,情人節。
除了新春祝福,在社交網絡上消失已久的作者久盼君歸突然更新了一條微博,公布婚訊。
點開附著的圖片,一道小彩虹下,兩隻白淨漂亮的手交疊相扣著。暖陽下,兩手無名指上的鉑金戒指,散發著柔和卻奪目的光彩。
微博正文是:
十八歲時,我以為,愛是為你對抗全世界的勇氣。
二十五歲,我發現,愛是給你擁抱全世界的底氣。
如果你說年少的愛戀像風一樣捉摸不定,那我願,
余生以為期,長逝入君懷。
xlx.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