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知道了任紫就是師尊之後,牧子潤的心態就來了個三百六十度大轉變。如果說以前被迫侍奉自己暫時打不過的、武力值高強的傲慢紈褲是讓他滿心不爽隨時準備掏光紈褲的家底的話,那麼換成了師尊以後,對他而言就變成師徒間的……小遊戲了。
作為一個孝順的徒弟,既然師尊想要換張面孔來折騰他一下,那就讓師尊折騰嘛!反正做這些小事對他來說也是心甘情願的,實在算不了什麼。
所以,牧子潤有了這種心態後,在陳一恆眼裡,事情就突然變化了。
比如,他發現禹天澤的小寵物開始主動討好任紫了,以前是任紫吩咐一句他就做一個動作,就算做了還總是顯得疏離,現在就變成了態度慇勤,哪怕任紫不主動提起,他也會立刻很貼心地侍奉過去。還比如,以前這牧子潤笑容溫和但是多餘的話一句沒有,而現在就變成了怎麼看怎麼是他在不著痕跡找話題的樣子……
儘管牧子潤好像還是和以前做著同樣的事,但用心程度、認真程度、細緻程度、主動程度,那都是天差地別。
怎麼看都是十足的熱情。
心思細密如陳一恆,也覺得這情況突變得有點快。
……難道是任紫給了牧子潤什麼他讓他無法拒絕的好處,所以牧子潤已經決定背棄禹天澤投奔任紫了?
左思右想,也只有這個猜測最為靠譜了。
一時間,陳一恆就覺得,他得把自己摘出去。
主要是堵住明鳶的嘴,不能讓禹天澤知道這一次他們出來的時候遇見了牧子潤,還親眼見證了他跟著另一個男人離開的事情。
他沉吟片刻……這事情應該不難。
明鳶對他一片癡心,答應他的事情必然不會洩露,而牧子潤早就跟任紫離開了,他這邊倒不必擔心,想必他也根本不會提到他們……唔,也許事先打點一下更好。
在這樣的各自思量下,又過了一些日子,終於到了金銷城。
拍賣會就在明天開始,他們來的時候比較不那麼湊巧,就在這段時間裡,整個金銷城中的客棧,就幾乎都是爆滿了。
陳一恆為了跟「任紫」打好關係,很用了一番心力,才到一間頗為不錯的客棧裡,想方設法用大筆錢財砸下了兩個房間。
是的,只有兩個。
——畢竟這裡的人太多而房間不夠,想要一人一間,那基本就沒啥可能。後來花費了很多功夫,也才弄到這些,確實是沒有更多了。
陳一恆覺得,儘管事情好像沒辦好似的,但「任紫」還會覺得他貼心也說不定……這剛把人弄到手,之前趕路是不方便,現在停下來了,怎麼也得有個私人空間來好好親熱一下不是?
對「任紫」很抱歉地解釋了房間稀少的原因後,他又看向牧子潤:「子潤,我想,你應當不介意同任公子合住一間?」
牧子潤微微一笑:「自然不介意。」
陳一恆瞭然,暗道一聲:果然。
那「任紫」聽了牧子潤的話,高傲地抬了抬下巴,也默認了。
陳一恆更覺得自己做事周密了。
之後,陳一恆看著明鳶,柔聲開口:「明鳶,你便與我住在一處,可好?」
明鳶面色一紅,略有羞赧地說道:「我、我都聽一恆師兄的。」說完,就悄然低下了頭。
陳一恆心中微動,有點口乾,但他很快控制住自己,也許……他可以先嘗一嘗?反正也是送上門的,不那麼拘束也沒關係吧。
明鳶好似感覺到了陳一恆的目光,稍稍偏過頭,眼中卻是水光潤潤。
牧子潤也敏銳地發覺這兩人的動靜,他暗自皺眉,看了看自家師尊。
「任紫」的眼裡飛快閃過一絲嫌惡,但若說阻止或者什麼其他的意思,卻是半點沒有的。
牧子潤秒懂,對那兩個人,也就當沒看見了。
沒多久,雙方就各自回了房。
牧子潤是鬆了口氣,首先就服侍他家師尊脫了外衣褪了鞋襪,再端了水來給他師尊洗手淨面,又給他師尊解了長髮找了單衣,順便去浴房看了那引來的溫泉水,準備好換洗之物放置其中。
拉拉雜雜,許多小事全都辦妥。
這時候,牧子潤才笑道:「任公子,請先去沐浴罷。」
禹天澤看著徒弟精心伺候體貼入微,心裡先是有一點爽,但馬上又變得有一點不爽。這小子,對誰都這麼仔細?果然是孽徒!
牧子潤可不知道自家師尊在心裡已經罵了一百遍的「孽徒」,他自打重遇師尊後心情就一直非常愉悅,所以把師尊哄著去洗澡後,他又把自己一路上搜集到的各種滋味不錯的靈果取出來——反正也是預備回去孝敬師尊的,現在孝敬了也是一樣——非常多此一舉地削皮去籽切塊,還沒忘了用自己學會的冰凌咒把準備好的靈果都冰鎮一遍。
另外再還有把客棧裡的床上也重新鋪過啦,早早備好的食材趕緊趁機去尋客棧掌櫃借了小廚房立刻烹製端上來啦,把桌椅什麼的都擦得乾乾淨淨也重新鋪過啦,林林總總的,反正完全不覺得累。
等做完這些,牧子潤發現他家師尊還沒出來,想了想走到浴房前,試探地發問:「任公子,可要晚輩來給你擦背?」
像這種可以溝通師徒感情的事,他現在力氣大了,也可以跟師尊互相增進了。
然而在詢問過後,他不知怎地有點小緊張。
……這大概是因為他前世就沒有個長輩啊兄弟什麼的能互相搓背,所以這輩子有了,反而會擔心對方不給這個機會吧。
禹天澤本來反射性地就要拒絕,可是想起之前孽徒的手藝……他稍微猶豫了一線,冷哼一聲:「進來罷。」
牧子潤笑容頓時更加溫柔:「是,晚輩遵命……任公子。」
他又想了想,把備好的靈果盤,也帶了進去。
總是要讓師尊覺得舒坦才好,以後,才可以多多地增進師徒間的情誼。
這時候,他又覺得有點雀躍了。
浴房裡水氣氤氳,一個人影若隱若現。
牧子潤走進去,轉頭再把門帶上。
禹天澤泡了有一會兒了,修士的客棧跟凡人的不同,雖然上等房比較難訂,但是一旦訂下來以後,裡面的設置什麼的,卻還是非常奢華,屬於絕好的享受。
就比如他現在,整個人都浸泡在白玉池裡,池水很是溫暖,也很是柔滑。
真是渾身舒坦。
禹天澤等了等,孽徒的腳步聲也漸漸接近了,跟著就有一隻手拈著塊緋紅靈果肉放到他的唇邊,散發著淡淡的甜香。
他張口咬住,吃下去。
果肉很是清甜,味道極佳,孽徒也算有心了。
想起「有心」這兩個字,禹天澤不禁又擰起眉頭。
孽徒怎麼對什麼人都有心?
牧子潤倒是沒想這麼多,他發現師尊泡著似乎挺舒服,就利落地把弄好的果子送上去,這是為了孝敬師尊來著。
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接連服侍師尊吃了好幾塊果肉後,他才淨了淨手,準備給師尊擦背。
然後一入眼,就是一片……
嗯,師尊的皮膚真白。
牧子潤一個不慎,直接用手摸了上去。
接著他就僵住了。
忘了拿毛巾了……
禹天澤也覺得有點奇怪,孽徒擦背怎麼就用手來擦的?這感覺……跟絲絹不同的一種輕微粗糙感,還有來自另外一具人體的溫熱。
他一貫不喜歡跟人太接近,這種**的脊背直接給人觸碰更是從沒有過,突然被孽徒「搓」上來,真是怪異。
不過也不厭惡就是了。
他這孽徒未免也太慌張了,居然忘記取絲絹過來,還是孽徒搓背原本就與他人不同?若是不曾記錯,凡人間搓背時,總是要用上巾帛之類的物事的。
禹天澤也懶得提醒,他現在本來就有點不高興,就開口道:「搓!」
牧子潤的手就順勢摸了摸。
……臉上有點發熱,身上也有點不自在。
算了,用手搓就用手搓……師尊好像沒發現,將錯就錯總比被師尊覺得他做事不利要好。
而且,就算是用手搓,他也能讓師尊舒服的。
這麼想著,牧子潤就稍微用了點力,開始將自己手掌上的繭子微微繃緊,自上而下,用力地在師尊後背滑動。
可是老實說,心裡還是有點尷尬的。
越「搓」越覺得很好摸,還有點摸順手這種事,兩輩子的老男人覺得有點羞愧……他忽然明白過來。
這真是……該死的青春期荷爾蒙!
不願意把氣氛僵硬在尷尬中的牧子潤,開始努力想辦法了。
與此同時,禹天澤發現自家孽徒的話更多了,還又亂七八糟地折騰起來。
一會兒說:「任公子,可要再吃幾塊靈果?」
一會兒又說:「任公子,搓背的力道可要再大些?」
一會兒還說:「任公子,這水溫如何?」
一會兒再說:「任公子,若是有什麼不適,大可告訴晚輩。」
任公子任公子任公子,禹天澤眉頭越擰越緊,心情也越來越壞。
他禁不住就脫口而出:「我與你很相熟麼?這般多話!」
牧子潤一愣,不太理解:「什麼?」
禹天澤別過頭,十分不爽:「沒什麼,繼續搓!」
隨隨便便在路上遇到的陌生人就這般慇勤,卻從不說思念他這師尊,這孽徒……真是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