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天澤到底還是沒揍牧子潤,因為他現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仙宮的第二層,有一件品質不錯的法寶叫做「親緣尋根羅盤」,顧名思義,就是用這東西可以窺看到跟自己有血脈親緣關系的人的安危、所在方位、近況等等,而當真正和血緣親人相遇後,羅盤還會發熱震動,絕對不會讓你認錯。
這種法寶其實在修真界很常見,仙宮裡有儲備,也不算什麼很奇怪的事情——當然了,當年的聖元仙人留下這個的時候,說不定是為了讓自己的繼承者能找到值得信任的人也說不定——畢竟,血脈親人總比陌生人可信不是?
現在被禹天澤找出來,就是為了他這個奪舍而來的徒弟了。
牧子潤剛佔了便宜,這時候就正好裝乖。
禹天澤的羞意已經褪去,現在是很冷酷地看著徒弟,說道:「予為師一點指尖血。」
牧子潤眼神專注:「弟子的一切,都願意獻給師尊。」
禹天澤:「……快點!」
牧子潤:「……是。」
然後,牧子潤就老老實實地,直接咬破了中指,擠出一滴鮮血來。
禹天澤就拿羅盤接住,只見那鮮血落在其中的凹槽上,下一瞬,羅盤的指針就迅速旋轉起來,飛快地,就轉到了某個方向上。
牧子潤故作好奇湊過來,挨著禹天澤的臂膀:「師尊,往這個方向走?」
禹天澤收回羅盤:「先出去秘境。」
他不過是先試一試罷了,既然確定有用,就還得先離開這個地方。
牧子潤倏然反應過來,對啊,他跟師尊得了仙宮之後就一直在裡面修煉新功法,壓根就沒有管外面的事情,可事實上是,這崢嶸秘境開放的時間已經過了,他們現在要怎麼出去來著?
而且最古怪的是,他們居然沒被直接驅逐……
禹天澤看穿徒弟的疑惑,直接說道:「此地因仙宮而成,仙宮自然可以來去自如。」
牧子潤想了想問:「師尊帶走仙宮,那這秘境是否還會存在?」
禹天澤也想了想:「日後想必會時時開放了。」
事實就跟禹天澤說的一樣。
崢嶸秘境是上古秘境沒錯,但這個上古秘境本來就是因為仙宮而存在的,基本上,是聖元仙人一手造就。
九十年一度仙宮擇主,繼承人必須有機緣,否則發現不了山洞,還得資質絕佳,否則無法度過考驗,更得有足夠氣運,否則就算獲得仙宮也無法保存。
於是多年下來,三個條件都達到的,也就是這獨一份兒了。
而仙宮擇主後,那迷惑他人的秘境就不必再開開關關的,干脆就跟任何一個非常普通的探險地一樣,對廣大人民群眾都開放了,徹底成為了修真界的一部分。
因此,雖然師徒倆是因為得到仙宮後一時興奮修煉功法忘記時間,可這秘境也的確不會再把人驅逐了的。
師徒倆都反省了一下自己的不警惕,然後,禹天澤掐了個訣,就命令仙宮直接把兩人帶走,直接從空間裂縫裡遁出去了。
——就如同一道微光,倏忽間,已然走了幾千裡。
最終,仙宮沒有顯露出來,而半空中,則有一對相貌極佳的青年,袍袖滾滾,倏然落下地來。
站在了一座小山坡上。
牧子潤感受一下,身體裡滾滾沸騰的聖元,比起真元來更加厚重,不管是用御空術還是他曾經使出的水屬性神通,都比從前運轉速度更快,威力也更強大,可見的確是仙人留下的法門,比修真界裡弄到的大不相同——就連他嘗試著用系統拍了鑑定一下,居然也沒有詳細信息,只能初步判斷沒有危險性而已。
這無疑是有很大好處的,如果他可以把這功法一直修煉到最高點,那麼可想而知,他的實力在同境界裡幾乎就可以無敵了,甚至越級挑戰,也不在話下!
這樣的感覺,讓他的指尖都微微有些發抖。
跟水屬性相比,起碼這功法讓他看到了追上師尊的途徑……
禹天澤的體會也挺深刻,不過他本來在同境界裡就沒什麼敵手,也不像牧子潤那麼感慨。
他落下地後,也沒去看徒弟的表情,就只管又把羅盤拿了出來。
上面的血跡還沒干,大概還能用個十次八次的,才需要徒弟再度放血呢。
然後,羅盤再度「呼呼呼」地轉動了起來,又在十幾秒鐘後,再度指往了某個方向,催促著尋找親緣的兩個人,迅速朝那個地方行去。
禹天澤一抬腳,就走了。
牧子潤愣了一下,也趕緊跟上。
兩個人因為要找人,所以並沒有乘坐青雷火雲舟——這玩意兒速度太快,有可能會造成「嗖」一下飛過了,「嗖」一下又飛過了的後果。
於是,就是由禹天澤用他那化神級別的遁行法門,拉著牧子潤的手腕,和他化光而行。然而由於禹天澤遁行速度也很克制,牧子潤被遁光包裹著,悄無聲息地抱住了自家師尊的胳膊,有悄無聲息地攬住了自家師尊的肩背,再悄無聲息地,干脆把人抱住……
禹天澤抽空瞥了徒弟一眼,沒說話。
對於徒弟突然這麼愛撒嬌的事情,他還是采取了容忍的態度的。
反正,他也不排斥徒弟的親近。
他會一直做個好師尊的。
牧子潤就這麼靠著禹天澤,終於兩個人在一座城池的前面停下來了。
羅盤的指針對准這城池,震動的頻率激烈了些,可見牧子潤這具肉身的親人,必然就在這座城池的某個地方。
牧子潤這具身體根本沒留下記憶,就算他在外門的時候,也是沉默地聽人說話再不著痕跡地從他人口中套話,才知道了自己的處境,自然而然的,他就更不會知道這身體的來歷了。
凡俗的人,不管是什麼出身,一旦進入仙門,就只全憑靈根的好壞來定地位,跟弟子在凡俗界時的毫無關系。
但根據牧子潤分析,就算是這樣,他的出身肯定也不高,否則他手裡總該有點世俗的好東西,就算九歲孩童保不住、會被盤剝,也不至於淒慘到那個地步。
因此,他多半只是很普通家庭裡出生的孩子,更甚至遭遇原本就不太好也未可知。
進入城裡後,禹天澤領著牧子潤,就跟著羅盤的顫動程度往四處搜尋,漸漸地,他們兩個就在一處書院的前面停了下來。
以師徒倆敏銳的六識,能清晰地聽到裡面傳來的朗朗書生,而當兩個人隱匿了進入書堂去尋找的時候,就在某個書生的臉上,發現了跟牧子潤有些相似的輪廓……只是遠遠沒有牧子潤生得英俊罷了。
當然,那書生如果只說在凡俗界,也還是很俊逸的,只是他讀書雖然用心,眼神卻隱約有些不甘,身上的儒服相較而言也並不十分簇新,跟周圍的一些明顯出自於富貴人家的子弟比起來,就更顯得有點寒酸了。
牧子潤腦中轉得很快。
這跟他有親緣關系的人,應該是他的兄長,看起來已經及冠了,而且似乎已經中了秀才,不過,也只中了秀才而已。
然後他一轉念,二十多歲的秀才在俗世來說算不得天才,可也算是有出息的人了。他看起來對自己還是不甚滿意,但總體來說,似乎也沒什麼可以還他的……難道還要保他中舉甚至當官不成?
作為修士,小小使把力氣不是不行,可要萬一這兄長借了他的手段進入朝堂後又做出什麼很不妥當的事來,最後的孽債,可能會直接落在他的身上。
糾葛太深,達不到斬斷因果的目的,這不劃算。
牧子潤還是想再看看其他的親緣之人。
禹天澤把羅盤挪過來,這羅盤在他們見到書生後,就出現了好幾道紅色的紋路,好像是用鮮血凝聚成的一樣,跟中間凹槽的血滴相連。
有兩根短的,三根長的,兩根短的那是一粗一細,三根長的則是兩粗一細。
這意思很明顯,短的是父母,長的,就是兄弟姐妹了。
牧子潤還在思忖「報恩斬因果」一百零八種方法時,那邊書生今天的上課時間結束了——不不,應該說他是早退了,好像很匆忙的樣子。
師徒倆看著書生給老師告罪,而老師似乎也並不責備,反而對他說了「恭喜」「快回去」之類的言語,那書生也就立刻走了。
牧子潤拉著師尊跟過去。
這書生無疑是要回去家中,那麼他們只管和他一起,自然就會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只是從目前看來,一定不會是壞事就是。
禹天澤看著羅盤再度震動,知道徒弟的想法沒錯。
以這個頻率來看,他們距離徒弟的親人更近了,而且,這親人的數目,也是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