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待詔反駁:“怎麽不是?剛剛那位公公的意思,不就是因為畫兄送了辛待詔甜糕,辛待詔在今上面前提了他。”
棋待詔搖搖頭:“非也。甜糕本不值一提,是辛待詔願意提起。”
詞待詔一怔,明白了棋待詔的意思。
一塊小小甜糕算什麽,畫待詔能有得見天顏的機會,是辛待詔心善,對他人點滴好意也珍而重之。
佔卜待詔則生出一個猜測:莫非畫待詔的貴人便是辛待詔?
若是如此,畫待詔與辛待詔的結緣恐怕要在那塊甜糕之前。
而無論如何,辛待詔那樣的身份會與他們這種落魄小官吏結交,足見其心性。
畫待詔進了宮,被領到興元帝面前,緊張得手心冒汗。
興元帝卻比他想得要溫和:“不必多禮,朕傳你來是聽說你擅畫人物,想讓你畫一副肖像。”
“是。”畫待詔低著頭不敢直視天顏,心中萬分期待。
能光明正大看看皇上長什麽樣了。
“嗯,就畫一張辛待詔的畫像吧,正好你們熟悉。”
畫待詔一愣,很快應了。
筆墨紙硯鋪開,畫待詔提了筆,好一陣沒落筆。
負手站在旁邊的興元帝疑惑:“怎麽不畫?”
畫待詔緊了緊手中筆。
他也想畫啊,這麽大一個皇上站旁邊,他緊張!
然而再緊張也不能乾呆著,畫待詔暗暗吸一口氣,落了筆。
畫待詔擅畫人物不是吹噓,落了筆後緊張、忐忑種種情緒頓時拋之腦後,眼裡只有畫卷。
少年的模樣在他腦海中浮現,筆下行雲流水,很快一個俊秀的少年郎躍然紙上。
“微臣畫好了。”畫待詔擱了筆,往一旁退了退。
興元帝興趣十足欣賞,微一挑眉:“眉眼好像有點不像——”
這話一出,畫待詔冷汗立刻流下來,忙去看他一氣呵成畫成的人物。
這一看,就傻了。
以他的畫功別說整日相處的少年,就是一面之緣的人也能畫個差不多,可眼前畫像不是皇上挑剔,是真的與辛待詔有些出入。
“微臣無能,請陛下賜罪。”畫待詔立刻跪下請罪,臉色慘白。
本以為是機會,沒想到是大難。
他不怪為他創造機會的辛待詔,隻怪他剛剛鬼迷心竅。
“什麽賜罪?”興元帝不覺咧開嘴角,“畫得好!賜畫待詔湖筆一對,銀百兩……”
聽了一連串賞賜,畫待詔更傻了。
這一次不是害怕,而是驚喜與困惑。
為何畫得不像還有重賞?
“畫待詔,還不謝恩。”大太監孫岩提醒。
畫待詔回過神來,重重磕頭:“謝陛下賞賜,陛下萬歲。”
畫待詔離開後,興元帝又拿起畫像欣賞一番:“畫得真不錯。孫岩,安排人裝裱好。”
他就說,木兒和他肯定有像的地方,這不就被畫師看出來了!
而畫待詔在暈乎乎回翰林院的路上,猛地停下來。
他不是鬼迷心竅,而是進入忘我狀態之後筆隨心而動,才畫出了那樣的辛待詔。
他畫人善於觀察一個人的骨相,早就覺得以辛待詔的骨相應是一副更俊美的樣子。
這麽說,辛待詔很可能易容了,而他的本來模樣……像皇上!
辛待詔像皇上——想到這裡,畫待詔倒抽一口冷氣。
“畫待詔怎麽不走了?”內侍問。
畫待詔一個激靈回神:“沒,沒什麽。”
他好像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畫待詔一步三晃,回了待詔廳。
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幾人圍過來。
“畫兄,你這是怎麽了?”詞待詔問。
莫非是言行失當,惹了皇上不快?
畫待詔看著幾位一臉好奇的同僚,緩緩神:“今上賞賜我了,太高興了,跟做夢似的還沒回過神。”
辛待詔是嫡皇子!
一想到這個猜測,畫待詔就想尖叫。
“賞了什麽?”詞待詔不由抬高聲音問。
既然是好事,畫待詔怎麽這個模樣?
那東廳的人聽到動靜忍不住頻頻張望,對西廳幾個閑人的際遇感到眼熱。
“賞了一對湖筆,一百兩銀……”
詞待詔幾人聽得眼都直了。
一百兩銀!能當傳家寶的禦賜毛筆!
“那天早上我吃的胡餅比甜糕好吃多了……”詞待詔喃喃,後悔不迭。
佔卜待詔則暗暗點頭。
畫待詔的貴人是辛待詔無疑了。
不提待詔廳眾人心思的微妙變化,辛柚一行人快馬疾奔,在天黑前趕到了驛站。
一行人穿著便衣,亮明身份後驛長忙安排房間飯菜。
“麻煩把這脆皮鴨加熱一下送過來。”賀清宵親自去交代驛夫。
開飯時,辛柚與賀清宵獨坐一桌,見到端來的脆皮鴨,不免看了賀清宵一眼。
“是我府上一位長輩親手做的,要我帶著路上吃,辛公子嘗嘗。”當著其他人的面,賀清宵不便提二人約好吃脆皮鴨的事。
“多謝賀大人。”辛柚沒想到賀清宵還記著之前的約定,唇角不由揚起,“賀大人有如此關心你的長輩真好。”
賀清宵想到桂姨板著臉把脆皮鴨塞給他的情景,一時對這話有些沒自信。
桂姨看起來並不想搭理他的樣子。
“桂姨聽說我護送辛公子出行,還說等辛公子回來請到侯府,她親自下廚招待。”
“那等回來,賀大人可別忘了。”
另一桌的錦麟衛聽著自家大人與辛公子談笑風生,暗暗納罕。
大人平時不是這麽熱絡的人啊。
至於千風與平安,快速扒完飯後就默默站到辛柚身後,眼裡只有這位新主。
多兩個忠心耿耿的人保護辛柚,賀清宵樂見其成,直到這二人堅決要與辛柚同睡一屋。
“我們打地鋪就好,不會影響公子休息。”千風保證道。
辛柚頭大:“我不習慣與人同屋睡覺。知道有人在,就算不發出聲音也睡不著。”
“那小人與千風等公子入睡再進屋?”
“不行。”辛柚與賀清宵異口同聲拒絕。
二人說完對視,眼裡皆是無奈。
千風與平安則對賀清宵的反應感到不解。
這位賀大人是怎麽回事,這麽不把公子的安危放在心上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