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世人怎麽看他們這些山匪,兄弟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打劫時一起流血流汗,閑時在山頭種糧種菜,烏雲寨就是他第二個家。
不算新來的大當家那些人,寨子裡還有兩百多兄弟呢!
烏雲寨再易守難攻,也不可能抵擋千軍萬馬,到時候兩百多兄弟就全完了。
六當家心口發涼,臉色慘白。
小八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說話不覺帶了哭腔:“辛公子,那您說可怎麽辦啊?”
六當家斜了小八一眼。
這小子腦子有問題吧,辛公子不就是要剿滅烏雲寨的人。
“是有一個辦法。”辛柚停下來。
小八眼一亮:“什麽辦法?”
辛柚定定看著六當家,一字字道:“六當家,你原來的兩百多兄弟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了。”
“看我?”六當家呆呆問。
“對,關鍵看你怎麽做。”
六當家不由坐直了身體,死死盯著辛柚等她往下說。
“對於叛軍,朝廷是一定會清剿的,不惜代價。”
六當家與小八都不由點頭。
聽說皇帝老子身高九尺,力壯如牛,打仗特別厲害。有人要反了他的江山,那肯定不能忍。
“而這些叛軍與烏雲寨原先的人混在一起,等朝廷大軍來清剿時會區別對待嗎?”
六當家與小八齊齊搖頭。
那肯定不能啊,總不能問你是叛軍還是土匪,叛軍就一刀砍了,山匪就放走。
何況朝廷本來也要剿匪的。
“想要朝廷對烏雲寨原來的人網開一面,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這些叛軍主動離開烏雲寨。”辛柚頓了一下,看著六當家,“而這就看六當家的了。”
六當家一顆心突突直跳,說不出是緊張還是如何:“辛,辛公子,請您明言。”
“如今陵縣百姓都知道再過一些時日就有大軍來剿匪,六當家在這之前……”
聽辛柚說完,六當家低頭不語。
一旁小八看看六當家,又看看辛柚,欲言又止。
他覺得這個辦法可行,但冒險的是六當家,他可做不得六當家的主……
辛柚沒有催促,垂眸盯著地面。
牢房的地面乾淨不到哪裡去,腐朽的氣息充斥鼻端。
如果不能說服六當家,就只能去調寧山衛了。
烏雲寨有大當家這些叛軍在,就不是單純的剿匪。哪怕填進去很多士兵性命,相信那人也不會怪罪。
可士兵的命也是命,有用最小的代價取勝的辦法,就不該白白犧牲。
六當家抬起頭來,緊緊盯著辛柚:“辛公子,我可以試試。可你怎麽保證朝廷不對我們烏雲寨事後算帳呢?”
他願意去試的前提,是烏雲寨的兄弟們能活命。
“兵匪不兩立,解決了那些叛軍,我怎麽相信朝廷不會順手把我們也解決了?”
他們可是土匪啊!
辛柚把金牌掏了出來。
六當家瞳孔一縮:“辛公子願以禦賜金牌為證?”
“那倒不是。”辛柚又把金牌收回,“禦賜金牌隨意交給山匪,那我可無法交代。”
“那辛公子的意思是——”
“就是提醒六當家我是有禦賜金牌的人。”
六當家:“……”
小八猛拽六當家衣袖。
這位辛公子到底是什麽人啊,為什麽會有禦賜金牌?
他隻比六當家提前蹲了半天大牢,竟然錯過這麽多……
“辛公子的禦賜金牌,能保我烏雲寨兩百多兄弟性命嗎?”
“倘若六當家配合剿滅叛軍,烏雲寨眾人從此金盆洗手,我能保證朝廷既往不咎。”
六當家想了想,搖頭。
“六當家——”小八忍不住拉他。
六當家沒理會小八,隻盯著隨意而坐的少年:“辛公子是貴人,不知道我們賤民的難處。烏雲寨的兄弟都是沒了家沒了業的,當土匪雖有隨時掉腦袋的風險,好歹有口飯吃。要是金盆洗手,兄弟們怎麽活?”
將來沒有活路,暫時逃過朝廷的清剿又有什麽用呢?
面對六當家的問題,辛柚早有準備:“六當家這些兄弟,除了大奸大惡的,其他人可以跟我混。”
六當家愣住。
“辛公子,您說真的?”小八又驚又喜。
與烏雲寨那些兄弟們不同,他可是結結實實在大牢蹲著的。六當家要是不和辛公子合作,他們兩個首先就要沒命。
按著他的心思,先答應了再說,以後沒活路總好過現在掉腦袋,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小八很激動,六當家卻不信:“辛公子不要哄我。我們有兩百多兄弟,除去一些不合適或另有出路的,也有兩百來人無處可去。您能養活兩百張嘴?”
辛柚點頭:“嗯,我有錢。”
六當家嘴角一抽,顯然不信。
見少年又伸手入懷,六當家想搖頭。
那禦賜金牌能管人不假,總不能當了換銀錢吧?
“六當家認識這個嗎?”辛柚攤開手,掌心是一枚精巧的銅章。
六當家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能取錢的印章!”
他們曾打劫到一枚小章,可惜只看了一眼就被新大當家收起來了,據說能取萬兩白銀!
“六當家好見識。”辛柚讚一聲,把小章一翻,露出了刻字。
六當家眼珠子險些瞪出來:“十,十——”
小八手快捂住他的嘴:“六當家,小點聲啊!”
辛柚卻一派淡然:“這枚小章能在寶安錢莊取出十萬兩銀,養你們兩百人夠了吧?”
本來在寶安錢莊是一枚二十萬兩的小章,後來為了方便換成幾枚面額小的,這次出門為了應付萬一,辛柚帶了兩枚。
六當家與小八小雞啄米般點頭:“夠了,夠了。”
這位辛公子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這麽有錢?
該不會是皇帝老子的兒子吧!
在六當家的認知裡,能這麽有錢的只能是皇家了。
生出這個猜測,六當家心跳如鼓,下了決心:“小人跟著辛公子乾!”
賭一把,要是賭贏了,他們不但有活路,說不定還飛黃騰達了!
“那就祝六當家一切順利。”
辛柚走出牢房,對等在外頭的人微微點頭:“成了。”
“辛公子如何說服山匪的?”楊縣丞覺得順利得不可思議。
他平時辦點事怎麽這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