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樂看著顧柏,後者正專注的看書,眼神安靜,看著便讓人心生好感,以前上學時就有許多女生喜歡他,可惜這人一概不理,他本以為是為了學業著想,現在才知道不是。
顧柏翻過一頁,頭也不抬:「看著我幹什麼?記起東西了?」
祈樂回神,有些不自在:「不是,我有個問題,關於祈樂的。」
顧柏微微一頓,抬頭:「問吧。」
「你喜歡他……多久了?」
顧柏不答反問:「你是從什麼時候愛上寧逍的?」
祈樂嘴角一抽:「據說是高二,怎麼?」
「隨便問問,我比你的長,我從初中發現喜歡他,這輩子就沒打算變過……」顧柏說著頓住,眸子一時有些深,不變又能如何,那人終究還是不在了,他的餘生都將活在綿長而孤寂的思念裡。
祈樂知道他是想起自己了,有些難受:「對不起,我不該提……」
顧柏望著他:「你如果沒失憶,現在肯定放不開寧逍,絕對還會去找他,你才愛了他四年,而我,我和小樂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他對我而言已經不是單純的愛人或親人了,現在他走了,你能明白我的感覺嗎?」
祈樂恍然記起過往的點滴,又想起在陵園聽到的那句「我整個人都被掏空了」,只覺鼻腔發酸,幾乎快哭了:「對不起……」
顧柏沉默片刻:「你真的覺得抱歉?」
「嗯!」
「那你現在就出院把信和畫拿給我,它們對我很重要。」
祈樂默默消化一秒鐘,翻身躺回:「您老繼續看書吧。」
顧柏:「……」
顧柏冷眼看他,很想問問那些東西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而這時房門忽然開了,護士帶著位年輕的醫生走進來,指著道士:「就是他了。」
那醫生點頭,過去坐下。護士便推著小車發藥,祈樂低聲問:「怎麼回事?」
「你昨天不是說他犯病嘛,我剛才去精神科通知了一下,這位是新來的醫生……怎麼說呢,」護士尋找措辭,「比較有幹勁。」
祈樂:「……」
擦,他的運氣要不要這麼好啊?這家醫院精神科的醫生對這種病早已見怪不怪,按照慣例只會讓護士隨時注意,除非發作的太頻繁才接手,可現在來了位新人,而新人的熱情都比較高。他戰戰兢兢看過去,只聽那醫生問:「聽說你醒來後覺得自己是另一個人?」
道士自然不能再去精神科,一臉沉穩:「我失憶了。」
「你這就不對了,」醫生溫和的勸,「不能諱疾忌醫,你不說實話,我怎麼診斷啊是不是?」
道士面無表情:「我失憶了。」
「你配合點,」醫生壓低聲音,「我聽說這家醫院經常有人一睜眼就換身體,有這回事嗎?我想做調查,看看這到底是種病還是靈魂的寄宿,或許就能解開發生在你們身上的事了。」
「……我失憶了」
祈樂聽得清楚,更加肝顫,他看看顧柏,見後者也看著那邊,急忙開口:「那什麼……我還有點頭暈,你給我洗個蘋果行嗎?」以自己對顧柏的瞭解,這點事他應該會幫忙。
顧柏果然看向他:「蘋果呢?」
「不是在桌上……」祈樂說著扭頭,卻見易航正捧著最後一個蘋果,邊啃邊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望著那邊,這時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頭看他,慢吞吞放回:「給……」
祈樂:「……」
那邊醫生勸了半天仍不見成效,乾脆到易航面前:「我聽說你也是那種症狀,是嗎?」
易航默默拿過蘋果,悶頭啃。
「放鬆,我沒別的意思。」
易航繼續啃。
「你如果配合,我能想辦法讓你提前出院,怎麼樣?」
易航把蘋果一放,倒頭睡覺。
醫生:「……」
醫生把最後的希望投在了祈樂身上:「你和他們住了這麼久,知道的應該挺多吧?」
祈樂:「呵呵。」
「他們醒後有什麼症狀?」
「呵呵。」
醫生:「……」
那人滿腔的熱血沒地方灑,捂著心臟凌亂的就出去了,顧柏詫異:「他說換身體……什麼意思?」
祈樂冒冷汗,乾笑:「這種事哪能信啊,其實這兩人的腦袋都有問題。」
那二人頓時看過來,祈樂瞪著他們,目露凶光,大有你們如果敢說就死定了的意味。易航便低頭數手指,道士盤腿打坐,一語不發。祈樂於是繼續解釋:「他們都進過精神科,不信你問護士。」
顧柏又問:「你既然清楚,剛才怎麼不回答醫生的問題?」
「……」祈樂說,「因為那什麼嘛……」
顧柏挑眉:「嗯?」
祈樂糾結半晌,靈光一閃:「我如果說了,害他們再進一次精神科或被拉去精神病院怎麼辦?到時候他們的家屬還不得揍我啊,是吧?」
顧柏點頭,盯著他看,祈樂故作鎮定:「怎麼?」
「如果你和小樂真是朋友,那我現在能理解了,你們在說話的語氣上很像,」顧柏打量他,「可我記得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他微微一頓,「或許是我和你不熟吧。」
祈樂再次冒汗,乾笑一聲,默默躺回,他暗中觀察,見這人對剛才的解釋沒有懷疑,不禁松氣,暗道也是,如果不是親身經歷,誰會相信這麼玄乎的事?
幾人和氣的度過一天,傍晚時分精英男回來了,和顧柏對視一眼,二人都笑了笑,祈樂看得詫異,小聲問:「你認識他?」
「見過幾次,」顧柏把晚飯放在桌上,「你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祈樂看著從食堂買的飯,心想尼瑪這就是差距啊,以前他住院的時候,這人哪會讓他吃食堂……他打開飯:「想不起來。」
顧柏點頭起身:「明天見。」
祈樂揮手,決定今晚逃院,畫畫寫信全搞定,明天傍晚或後天早晨出院後就能拿給他了。
精英男看著關上的門,望向祈樂:「圈子裡那麼多小零都想攀上顧柏,他都不看一眼,怎麼會照顧你?」
祈樂一怔:「他很有名?」
精英男點頭:「高富帥,溫柔又癡情,誰不喜歡,據說他喜歡的人是直男,都好幾年了,我記得前年有幾個小零想找上門,告訴那人如果不喜歡顧柏就別賴著他,結果在中途被他攔住,狠狠收拾了一頓,那好像是他第一次發火,後來就沒人敢去了,據說那人被他保護的特別好,根本不知道他是gay,也根本沒接觸過C市的gay圈,現在他肯照顧你,為什麼?」
祈樂靜靜聽著,只覺心裡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精英男見他不答,倒沒介意,平靜的說:「你應該和他學學,同樣是喜歡一個人,你就沒有他的名聲好。」
祈樂:「……」
精英男摸摸易航的頭:「我去問醫生你什麼時候能出院。」
易航見他離開,立刻奔過去:「那人喜歡的就是你吧?」
祈樂應了聲,歎氣。
「我擦,這麼癡情,你為什麼不同意?」
「……我一直把他當哥們。」
易航埋怨:「你沒見他很難過嗎……」
「你以為我心裡就好受?那是比我親人還親的人,」祈樂瞪著他,眼底有些發紅,「你說我是寫信讓他好好過日子,還是告訴他我還活著,然後拒絕他,再讓他看著我結婚生子?」
易航捂著心臟:「我覺得讓他知道你過得幸福……最起碼比你死了強……」
「讓他眼看著我家庭和睦,妻賢子孝嗎?」祈樂冷笑,「那我寧願他當我死了。」
「那……那……」易航糾結,「你就不能試著接受他?」
祈樂這次沒反駁,他其實早就考慮過了,畢竟那個人是顧柏,對象是他的話,他想試試,如果真的可以,到時候再攤牌,他見易航還不走,提醒:「你男人在商量出院的事。」
易航:「=口=」
易航瘋了:「怎麼辦?我不想出院啊!有辦法嗎?像你一樣再撞撞?」他望著牆,「我我我不敢……你按著我的腦袋撞成麼?」
祈樂低頭吃飯。易航簡直快哭了,看向道士:「你說的,做人要積德!」
道士:「……」
祈樂整天的注意力都在顧柏身上,自然忘了手機沒開,因此他並不知道外面找他都找瘋了,葉水川等人發動所有能認識的去找,結果兩天一夜沒有任何消息,他們重新整理信息,卻出現了驚人的事實,據葉水川回憶,鄭小遠的記憶已恢復,可他醒後為什麼不承認?眾人找到娃娃臉,後者哭了,說當時那人看到他和寧逍接吻了,還大方的原諒了他,眾人抽氣,想到一個恐怖的可能,繼而整個圈子都震驚了。
於是這天顧柏從醫院離開,偶遇圈子的朋友,便聽那人問:「出了件大事,你知道嗎?」
顧柏詫異:「什麼?」
「聽說鄭小遠好不容易恢復記憶,結果又看到那兩人親熱,這次再也受不了刺激,第二天穿戴整齊的就去自殺了!」
顧柏:「……」
等顧柏聯繫葉水川,一群人風風火火趕到醫院的時候,祈樂剛好收拾妥當準備逃院,而道士被成功說服,正一臉慈悲的按著易航的腦袋向牆上撞,畫面瞬間定格。
眾人全部凝住。葉水川在死寂下暴怒道:「這他媽的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吧?一個不行還來兩個,這家醫院怎麼回事?!」
易航:「=口=」
道士:「……」
顧柏現在相信那兩人是神經病了,他看著祈樂:「幹什麼去?」
「……」祈樂說,「去去去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