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陳鋮都沒感覺到預想中的疼痛,疑惑的睜開眼就看到,不知何時,本向他揮劍的敵人正在斬殺身邊的山羊。
而且,山羊的身上全是火,被燒的疼痛的羊橫衝直撞的對方的衣服也跟著點燃了。面對人羊不分的情況,陳鋮一時間愣了,反應過來後就慌忙的往對岸跑。
等到陳鋮上了岸就停住腳步,不為別的,只因他的力氣枯竭了,追風也走不動了。
蘇瑒從高崗上走下來,就見陳鋮坐在地上傻樂。抬腿往他腰上踢了一腳,「大將軍,高興嗎?」
「高興!」陳鋮應下才發現不對,扭過臉見是蘇瑒,震驚的無以言表,渾身顫抖的指著他,「阿,阿瑒,你,你你怎麼在……」
「在什麼在,還不趕緊起來,幾天不見就變得這麼邋遢。」蘇瑒嫌棄的看了陳鋮一眼。
陳鋮見蘇瑒轉身就走,低頭看到水中的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配上髒亂的臉,再也不忍看第二眼。
兀自惱怒自己太過丟人的陳鋮全然沒有注意,蘇瑒剛才的話語是在抖的,雙手一直緊緊的握著。
蘇瑒跨上馬沒有聽到後面的聲音,疑惑的轉過身,見陳鋮正牽著追風慢慢的往前移動。隨即跑到陳鋮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怎麼了?」
陳鋮看到蘇瑒臉上的疑惑,窘迫的笑了。「追風的傷太重。」
「你的傷不重?」蘇瑒的很是無語的瞪著陳鋮,「上來!」
「上,上」陳鋮見他往前移了一下,忙翻身上去。他這一上馬,蘇瑒身上的青色披風就變成紅色,可見陳鋮都經歷些什麼。
卻說蘇瑒感覺到陳鋮的身體向後傾,白眼一翻,使勁的往他身上一靠,砸的陳鋮齜牙咧嘴的直抽抽。
蘇瑒聽到耳邊的疼痛聲,恐懼的心好受了一些。便問,「你遇到的是些什麼人?」
他剛走到河邊上,隱約聽兵器碰撞的聲音,站到高崗上看了好一會兒才清楚,那個被眾人圍住的居然是陳鋮。
當時他的身邊沒有帶別人,又在河對面。正想著怎麼回去搬救兵,驀然發現不遠處有些百姓正在放羊,於是就把羊群往水邊趕,又在羊的尾巴上點著火。
不負他的期望,全身著火的羊群只能往河裡跳。看到山羊把對方的隊伍打亂,蘇瑒這才回去喊哨兵,讓他到城中找人。
卻說陳鋮聽到蘇瑒的問話,心裡也很納悶。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回來的事雖然沒有在軍中隱瞞,可是,也沒有肆意擴大。」
「會是向前嗎?」陳鋮的軍隊與向前的隔江相對,難保不被他監視。
陳鋮扭過臉看著肩上的腦袋,親了親蘇瑒的臉頰,低聲說,「不會是他,向前此人不屑這種手段。」
「你倒是挺瞭解的。」蘇瑒陰陽怪氣的說,「看上他了?」
陳鋮聞到空氣中的酸味,心酸了。很是愧疚的說,「阿瑒,對不起,我一走就是一年。」午夜夢迴,他無時無刻不想念蘇瑒,也想過回來,可是,他不能拿近五萬士兵的性命開玩笑。
蘇瑒也只是說說。因為自打他對陳鋮上心之後,不但不想把他推給別人,更是在內心深處時刻的防著靠近陳鋮的人。
也是因為在意,蘇瑒悲憤了。原來,他不但要防著女人,更要小心男人。想到陳鋮每天和那幫士兵廝混在一塊,蘇瑒真想罵娘。這是什麼鬼地方,憑什麼男男攪在一塊是天經地義呢。
陳鋮自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還在為他的吃醋而高興。於是就對蘇瑒說,「我感覺應該是柳州。」
「柳州?」坐在都城的柳州,蘇瑒不由自主的想到白柔,「你知道嗎,他準備稱王,還想封白柔為王后。」
聽到這話,陳鋮呆了,「柳州瘋了,槍打出頭鳥的道理難道不知?」
「哪能不知,他大概想確定自己的地位。」蘇瑒見陳鋮沒有問起白柔,很是高興的扶著他下馬。向趕來的陳帆揮了揮手,又讓陳一打水,讓陳二去找軍醫。才接著說,「百姓以為蘇亥死了,咱們又沒明說反蘇亥,柳州就想著趁機正名。」
「那就難怪了。」陳鋮伸展雙臂,好讓蘇瑒把他身上的衣服剪開。低頭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把沾血的裡衣解掉,臉上浮現出了滿足。「其實,我懷疑柳州是因為他有充足的時間。如果換成向前,就必須度過江水,穿過好幾路人馬的防線。而且伏擊我的士兵是經過特別訓練的,一般的散軍也沒這麼大的手筆。」
蘇瑒聽到陳鋮的分析,再看到他的肩上、胸前和腿上都有傷口,後背上更是有個一尺長的刀口。眼睛一酸,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陳鋮聽到耳邊的抽泣聲,轉身把人摟在懷裡,悶悶的說,「阿瑒,沒事了。」
聽到陳鋮的聲音,剛剛發生的事情對蘇瑒來說恍如做夢。緊緊抱住他的腰蘇瑒後怕的說,「我如果晚一會兒,你就可能沒命了。你知道嗎…」
沒頭沒尾的話陳鋮還真不知道,擦乾蘇瑒臉上的淚水,試探的問,「那些山羊是你弄來的?」
「不然呢?」蘇瑒聽陳二說大夫到了,白了陳鋮一眼,稍作收拾才讓人進來。
蘇瑒聽到大夫說陳鋮的身上的傷沒有傷到要害,敷上傷藥過些天就好了,一直惴惴的心才放鬆下來。
當大夫說最近盡量不要沾水,陳鋮的視線轉向了蘇瑒。看到他那乞求的眼神,蘇瑒樂了。等到所有的人都出去,就去端水,親自為陳鋮擦洗身體。
陳鋮看著身邊分外溫柔的人,真的想再遇一次伏擊。不過,前提是在他自己能保證完全的情況下。
等到陳鋮收拾妥當,兩人就出去了。沒容陳鋮休息,是因為陳帆他們還在外面等著呢。
隨著腳步聲,陳帆抬起頭看到陳鋮身著單衣,如果沒見過那滿是鮮血的盔甲,誰也想不到他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心中一凜,「大哥,是誰?」
陳鋮示意陳帆坐下,才問,「我的士兵?」
「活著的只有十四人。」陳帆見他的臉色突變,弱弱的說,「八人重傷。不過,大夫說追風沒事。」
「行了,別說了。」陳鋮擺擺手,「對方的人呢?」
「只捉到二十個,不過,有好些都被火燒成了重傷。」陳帆說著忍不住樂了,「大嫂,你真是太厲害!」
蘇瑒見眾將士憋著笑,哼了一聲,「我厲害的地方多著呢,你就瞧好吧。」
陳鋮此刻再想到自己的性命是山羊救起來,對蘇瑒的腦袋也只有佩服的份。不過,正事要緊。
「陳帆,把那十四個士兵單獨安排起來,好好照顧。敵方的拉去審訊,看是不是柳州的人。」
蘇瑒見陳鋮的臉色有些不對,忙說,「你們看著安排。」說著拽起陳鋮,「走了,回房。」
陳鋮看著手上的胳膊,只能無奈的站起來。等回到臥房,蘇瑒才問,「我見你剛才想說什麼?」
「阿瑒,我想了又想,即便是柳州,也不可能清楚的知道我回來的消息。除非,他在我的軍中安排釘子。」說著陳鋮的眉頭不禁夾的死死的。
「可是,你的軍中那麼多人,如何確定誰是釘子呢?」蘇瑒想了想,忙說,「要不,咱們先查查那十四個人?」
聽到這話,陳鋮笑了。攬著蘇瑒的肩膀,激動的說,「阿瑒,你怎麼能這麼聰明呢。」他就是這樣想的。
本以為和蘇瑒一年不見,兩人之間會有隔閡,誰知道實際不容他多想不說,蘇瑒對他比以前更好了。
蘇瑒見陳鋮高興的直打顫,很是怕他的傷口會裂開。無奈的扶著他坐下,「你想好怎麼問了嗎?」
「沒有。」陳鋮抬起頭打量著蘇瑒,「阿瑒,你有辦法?」
「沒有!」蘇瑒說著接過丫鬟遞來的飯菜,「先吃飯,然後休息。」
「那你呢?」陳鋮見他想走,忙說,「阿瑒,你不是也沒吃?」
蘇瑒扭頭瞪了他一眼,「我被你嚇飽了。」說著轉身就出去,到了帳外又交代守衛的士兵,沒有他的允許,絕對不准陳鋮出來。否則,軍法處置。
陳鋮聽到蘇瑒走遠,就放下手中的碗。剛掀開帳簾,眼前就出現了一對長槍。再一細看,赫然是蘇瑒的兩個衛兵。
「你們這是幹嘛呢?」指著阻擋他去路的兩桿槍,「我是陳鋮!」
「末將知道。」兩個士兵對陳鋮拱手道,「公子同意,將軍才能出去。」
「胡說八道。」陳鋮樂了,「阿瑒又不在,趕緊讓開!」
面對大將軍,兩位士兵也不敢硬攔。但是,公子的手段他們都見識過。為了不被凌遲處死,兩人相視一眼。「請大將軍饒命!」
「本將軍又沒有要你的命。」陳鋮抬起頭見陳帆遠遠走來,忙把他喊過來。
陳帆見兩個士兵跪在陳鋮面前,主動問,「大哥,他們犯錯了?」
「沒有,要是犯錯還好了呢。」隨即就把兩人的固執解釋一遍,「我居然命令不了他們。」
陳帆聽到如此類似自嘲的話,想都沒想就把蘇瑒近一年的所作所為道個乾淨。末了陳帆又說,「大哥,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大嫂都快把此地的士兵訓成土匪了。」
這時陳鋮想的並不是這些,在他聽到并州被圍,鹽城缺糧,心裡除了對蘇瑒的心疼,再也容不下別的。再看向不讓他出去的士兵,陳鋮沒有強求,而是返回帳中。
卻說蘇瑒直接找到軍醫詢問清楚那十四人的情況,心中就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