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蘇鈺剛跑出門,就和從別處回來的陳鋮撞個正著。蘇鈺抬起頭,看到陳鋮的眉頭一皺,不禁打個激靈。
「爹爹,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二叔一家安排好了嗎?」蘇鈺問的正是從朔方城過來的陳帆。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陳鋮沒好氣的看著蘇鈺,「你已經十六歲了,還當自己是個奶娃娃呢。」
「爹爹……」蘇鈺嗲嗲的一聲,還想說教他的陳鋮瞬間轉移了話題。
「阿瑒呢?」陳鋮見院落裡沒人,便問:「到清涼殿處理政務去了?」
「在內室裡。」蘇鈺拿眼往身後看了看,小聲的說,「我去看看小弟弟。」
「去吧。」陳鋮擺擺手,說:「你二叔有幾年沒見你了,陪他好好聊聊。」
「知道了。」蘇鈺抬起頭,不經意看到陳鋮鬢角的華髮,心中一滯,只是什麼默默的轉過身體,慢慢的往外走。
陳鋮看到蘇鈺那步履穩妥的背影,以為是自己剛才的呵斥起到作用,很是欣慰的暗自點了點頭。
蘇瑒剛把面前的三位女子趕出去,隨後就見陳鋮進來了。聞著室內的胭脂水粉的味道,陳鋮好奇的問:「怎麼樣,兒子答應了嗎?」
「沒有!」蘇瑒無奈的搖著頭,「那小子眼看就成年了,卻對娶妻之事毫不上心,他,會不會?」蘇瑒遲疑的看向陳鋮。
「不會!」陳鋮看到蘇瑒眼裡的擔憂,很是好笑的說:「有咱們在前面,兒子若是真的對男子敢興趣,不會瞞著你我的。」
「我就是怕兒子害羞。」蘇瑒長吁短歎的說。
害羞?陳鋮聽到這個詞,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於是,就說:「小蘇鈺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我到真希望他知道什麼叫羞。「
此刻不單陳鋮,就連剛見到蘇鈺的陳帆,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歎氣,他的大侄子太不要臉了。
「蘇鈺,你手中擺件是我要送給你爹爹的。」陳帆無語的看了蘇鈺一眼。話說他剛把這件墨色的貔貅從禮盒中翻找出來,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突然而至的蘇鈺摸到手上。見他不捨的鬆手,陳帆只能用商量的,「等二叔回去,淘一些西方特產讓給你送來。」
「二叔,何必這麼麻煩。」蘇鈺說著把小貔貅裝進荷包裡,拍拍腰間,說道:「爹爹的東西就是我的,即便這是送與他的,到最後還不是回到我手中,幹麼非得饒一圈呢。」
陳帆聽到這話,額頭上瞬間佈滿黑線。很是無力的說,「大侄子,再過兩年你可就成家了。」
「誰說的。」蘇鈺的長腿一抬,坐到椅子上,悠悠的說:「我可是要找個同我情投意合的。」
「那可就難咯。」陳帆不禁為自己大哥默哀,「你爹爹還想著早點抱孫子呢。」
一提到陳鋮,蘇鈺臉上的從容淡然變成了猶豫不決。「二叔,我爹爹真的同你說過,他希望我早些娶妻生子嗎?」
「這還能假嗎。」陳帆這次回來主要是把幾個子女留在都城,朔方城雖然天空海闊,但對於不斷吸收知識的孩子,還是繁華錦繡的都城比較有利於小孩的成長。
同是為子女操碎了心的父母,陳帆很是理解陳鋮在說起蘇鈺時的心情。「你爹說,一晃眼你已經長成大人了,他在不知不覺中也四十有無了。」陳帆看著蘇鈺說。
「二叔,爹爹這是什麼意思?」蘇鈺收起臉上的嬉笑,很是認真的看著陳帆。
「能有什麼意思。」陳帆坐下來,語重心長的說:「如果有可能,誰不希望看到兒歲滿堂。」
聽到這話,蘇瑒低下了高昂的頭顱,陳鋮花白的鬢角同時出現在他的面前。想起此處的人多是活的五十出頭,蘇鈺不禁握手成拳。
隨後同陳帆聊一會兒,與兩個堂弟玩鬧一番,看到門外的夕陽西下,蘇鈺就說:「二叔,您一路舟車勞頓,我就不打擾了。」
上午到皇宮之後就同哥哥弟弟熱聊一番,如今蘇鈺再這麼一說,陳帆的身體還真有些乏了。因此對蘇鈺的告辭點點頭,順便讓他轉告蘇瑒,別整什麼歡迎宴了。
就要用膳的時候蘇瑒看到蘇鈺姍姍來遲,很是驚奇的問:「你怎麼沒有陪你二叔?」
「怎麼,不歡迎我?」蘇鈺小眼一睨,看著陳鋮說:「嫌我礙眼呢。」
「坐下!」陳鋮手中要不是端著碗,真想一腳踢過去,「過來吃飯,別作樣!」
「我怎麼作了。」即將成年的蘇鈺面對著蘇瑒,心中還是有些怯怕,嘟嘟囔囔幾句過過嘴癮,就問:「父皇,國家法令不是規定,男子無子才准納妾嗎?」
「這不包括你。「蘇瑒索性放下筷子,「金玉王朝需要傳承,咱們家只有你一個,我可不想看到二世以後皇帝異姓。」
「可是,律法規定,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要是擱在以往蘇鈺絕對不會多問一句,坊間還是說「刑不上上大夫」呢。
「兒子,實話跟你說,先前你看到的那幾位女子就是下臣們送來的。」要不是大臣們提醒,他還沒有正視到,當年的那個奶娃娃已經到了娶妻的年歲。
「這幫渾人!」蘇鈺咬牙切齒的說:「他們真是想當皇親國戚想瘋了!」
「兒子,一般來說皇子在十四歲的時候就有房內人了。」蘇瑒想到宮中只有蘇鈺一個,故認為他比瞭解此中不成文的規矩,便為他一一解釋。末了又說:「這樣也有個好處,環肥燕瘦見多了,也不會輕易被哪一個女子瞇了眼。」
「爹爹,你也是這麼想的嗎?」蘇鈺很想知道陳鋮是怎麼看的。
「你如今也不算小。擱在尋常百姓家,的確到了議親的年齡了。」看到辛辛苦苦養到大的孩子要和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在一起生活,陳鋮這個老爹的心怎麼也淡定不了。
作為親生蘇鈺的蘇瑒更是連淡定都沒了,直接說:「你要是一直不長大該多好呢。」
「父皇,我也不想。」蘇鈺說著走到蘇瑒身邊,摟著他的腰趴在他懷裡幽幽的說:「我的成長換來你們的老去,我……」
「歲月催人老,這不是咱們能挽留住的。」蘇瑒看著陳鋮額頭上的淺痕,說道:「只有經歷過的人生才是人生。」
「父皇,孩兒知道。」蘇鈺坐直身體,又看了倆爹一眼,才說:「兒子娶妻之事煩勞爹爹和父皇費心了。」
「你這孩子……」蘇瑒伸手捏住那張一本正經的臉,「一時不耍寶,你就心癢難耐是吧。」
這話真是冤枉,蘇鈺苦著臉感歎。他覺得一直以來自己對兩位親爹沒大沒小,好不容易說個正經話,還被嫌棄。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放養的小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