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岩和喬宣當然不會跟唐世誠一家住在一起,也沒住在唐老爺子以前的老宅子,而是在接近城郊的地方買了一座獨立三層公寓,除了鐘點工半個月來一次,平時只住他們兩個。
房子對兩個人來說本來就大,尤其是現在誰都不說話,寂靜得更覺得空蕩。
喬宣本來在唐岩對面的沙發上面無表情和他對視,他覺得自己臉都僵了的時候唐岩還是保持那個姿勢——皺眉看著他。
兩人這樣子更像一場對峙,結果這次是喬宣先輸了,對著唐岩面無表情對他來說有點難度,他一看到唐岩最想做的是撲上去,當然,他確實這麼做了!
“哎呀呀,幹嘛這麼嚴肅?搞得跟我跟小姑娘要電話號碼了似的!”喬宣朝唐岩撲過去,故意像只哈巴狗在他懷裡蹭蹭,一手落到他眉心,把皺起來的地方抹平。
唐岩在他撲過來的時候就接住了他,再被他這賴皮的樣子一鬧,冰山臉瞬間破了功,一手托著他的背,一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駡:“別鬧!”
“誰鬧了?我才沒鬧!你個暴君,居然敢打我屁股!我要報仇!”
被喬宣一陣鬧騰,剛開始的嚴肅一下子沒了。
要暴動的喬宣被唐岩壓在沙發上,雙腿很自覺的環上唐岩腰,晶光閃閃得看著他,“我餓了!”弓起身故意在唐岩下身蹭蹭。
唐岩眼神一變,他是喜歡喬宣主動,但這小東西越來越大膽,讓他差點招架不住,這種感覺……很有趣!
“小壞蛋,就這麼饑渴?”唐岩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舔著他的耳垂,低聲說。
“錯,是欲求不滿!剛才在學校你都沒滿足我!”
喬宣怨念的話讓唐岩動作一頓,他記憶裡還有喬宣是個親他一下就炸毛臉紅的純情少年的畫面,再對比現在,連欲求不滿都能說出來,小奶貓進化成小狐狸也不過如此!
唐岩雖然一手掌管著唐氏,今年卻也不過只有二十六歲,遇見喬宣前也不是沒談過戀愛,但都是只談戀愛不談情的那種,遇到喬宣算是一頭紮了進去,所以對待喬宣跟以前那些肯定是不一樣的,雖然得到喬宣的手段是不怎麼好看的,但之後很多時候他對喬宣都是有一份尊重的,就連床上也一樣,喬宣本來就對這些有些排斥,他當然不會要求喬宣在床上用嘴,也不會要求他說些下流的話。
在床上,他們倆其實是沒什麼花樣的,唐岩以前對別人風流的手段全收了起來。
就在唐岩即將化身“純情”男的時候喬宣卻突然進化了,還一下子成精那種,也無怪乎唐岩招架不住!
唐岩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不自然,放開喬宣,本來是要談正事的,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鬧了,先把你的事說清楚。”
“我能有什麼事?”喬宣不以為然,勾著唐岩的脖子跟著坐起來,卻眼尖地發現他耳尖居然是紅的,一下子就瞪大眼,還不相信的眨了兩下眼,才一臉驚奇地捏了上去,不可置信地說:“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唐岩面無表情的抓住他的手拉下來,“別打岔,現在在說你的事情!”
“唐岩,你真的耳朵紅了!都成紅辣椒了!別告訴我你真的害羞了!我天,你居然也會害羞!”喬宣像發現了新大陸,蹭著非要給他拍下來,被唐岩強硬困住。
唐岩人本來皮膚就白,兩個耳朵實在太明顯,他自己都能感覺到耳朵發燙,內心一片罵娘,面上依舊面無表情,甚至還皺眉看著喬宣,一副看他無理取鬧的嚴肅臉。
最後喬宣還是沒能把這一歷史性的畫面拍下來,等唐岩放開他的時候那雙罕見的紅辣椒已經沒了,不過喬宣倒是多了個興趣——調戲唐岩,他以前都不知道,唐岩居然也有這一面!
話歸正題,唐岩把掛在他身上的喬宣扶正,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喬宣眨眼,一臉無知,“什麼什麼時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伸著爪子就往唐岩脖子上勾,卻在唐岩低沉的目光中拜下陣來。
唐岩看到的喬宣低著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有些心軟,卻不知他腦子裡正在飛速運轉,該用一個什麼藉口來填補上輩子留下的後遺症。
唐岩如果到現在還沒發現喬宣的不正常那就真沒資格說愛他了,在商業場上嗅覺靈敏如獵豹,他其實應該更早發現,就因為喬宣在他面前表現得太正常,他又一直沉浸在兩人的感情升溫期,才會隔了這麼久才發覺不對。
喬宣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很正常,一點都看不出異樣,喬宣喜歡粘他,所以他們倆個又總是在一起,以至於他沒有看出喬宣在面對別人時候的異樣。
身體僵硬,說不出話。
現在想想,這段時間他真的沒見過喬宣跟除他以外的人交流,就連在公司,一有員工敲門,他就躲回隔間,當時只以為他不好意思,現在看來卻不止如此。
去餐廳選包間,人多的地方縮在他懷裡,排斥去學校,坐遠離同學的位置,被導師叫的時候的不自然,就連被導師質問的時候都沒有反駁,這不是他認識的喬宣,喬宣脾氣並不溫和,這樣的委屈都能吞下去,甚至無動於衷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就在唐岩猶豫著要不要把人抱進懷裡,不再逼他的時候,喬宣的說辭也已經想好。
喬宣抬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唐岩,小聲說:“就是從……我媽去世那段時間才開始的。”
媽,對不起把你拉出來了!喬宣在心裡很愧疚地給他媽磕了個響頭,臉上卻努力扮演著小可憐的角色。
“我媽剛走那段時間我一直很害怕,覺得這世界上就剩我一個人了,晚上睡覺還總是做噩夢,有時候周圍一片漆黑,我怎麼喊都沒人答應,有時候周圍很多人,但都用兇惡的眼神瞪我,我一個人縮在角落,全世界都是壞人……”
七分真情流露,三分誇張煽情,再加上唐岩關心則亂,喬宣一個泛水霧的眼神甩過去,唐岩就一臉心疼的趕緊抱過來,又撫又親。
“寶貝別怕,你還有我,我一直陪著你,不會留你一個人的!”
喬宣他媽去世那段時間他一直陪著,母親是喬宣最後一個親人,喬宣表面上活潑,內心其實很敏感,也沒什麼安全感。他媽去世後喬宣幾乎崩潰,不吃不喝。他雖然愛喬宣,卻也無法代替真正的親人,更何況那時候他們兩個的關係也並不和諧,喬宣對他還有排斥。
他心疼,卻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陪著他走出來。
雖然喬宣後來看上去確實恢復了正常,但是沒想到留下了這麼大一個隱患!
“我知道你會一直陪著我,那時候就是你把我從黑暗里拉出來,餵我吃飯喝水,陪我說話睡覺。”喬宣紅著眼撒嬌似的趴在唐岩脖子裡蹭蹭,又委屈地癟嘴,“可是,別人都不是你,我不相信他們,我的身心都下意識不受控制地排斥跟他們接觸。唐岩,除了你,我誰都不信!”
這套說辭當然也是編的,他的反應完全是上輩子被唐岩囚禁留下的後遺症,兩年沒出過房間,又不停地被唐岩灌輸不能接觸別人的思想,直到唐岩去世他被送出國,他已經不能正常跟其他人接觸了,甚至在人多的地方就會控制不住得渾身僵硬,想要逃離。
和上次騙唐岩的原因一樣,這個真相更不可能告訴他。
他一點都不想唐岩對他愧疚,也一點都不覺得上輩子唐岩對不起他。就連他知道自己變成這樣的時候也沒有怪過唐岩,那個時候他突然被陌生人從囚禁了兩年的房間裡接出來,大腦裡還一片茫然,直到被送上飛機才意識到唐岩可能出事了。第一感覺是恐慌不安。
他在唐岩事先安排好的房子裡住了半個月,唐岩都沒來找他,心裡不安越來越大,直到看到律師拿來的遺囑,他才知道唐岩已經死了。
天塌地陷,沉重的絕望鋪面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那段時間對他來說是灰暗的,他就像一具行屍走肉,大腦空洞。
當他漸漸從唐岩去世的衝擊中清醒過來時,他的世界已經完全跟外面隔絕,從身體到靈魂,對所有人都是排斥的。
這種排斥伴隨著他的重生跟到了這一世,除了唐岩,其他人都不行。
重生後喬宣也想過這個,他想到的結果是有兩個原因,唐岩對他長時間的囚禁或許只能算一小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在他自己身上。
上輩子唐岩的死對他打擊太大,潛意識裡他是不相信唐岩會丟下他的,他對有些事情偏執得可怕,唐岩死前他會因為唐岩幾乎變態的佔有欲跟他折騰,可唐岩死後他卻自己給自己套上了唐岩給他的枷鎖,就好像……唐岩一直在他身邊看著他!
他看別人唐岩會生氣,別人看他唐岩會生氣,他和別人說話唐岩會生氣……所有唐岩不允許的都加固在了他靈魂裡,在他大腦沒做出反應前身體已經在遵循唐岩的指令。
喬宣重生之後除了黏著唐岩,做的最多的就是反思。唐岩依然寵他,他也依賴唐岩,可以胡鬧,可以恃寵而驕,但他再不能像上輩子那樣作死,還給唐岩扯後腿!
人貴有自知之明,如果經歷了生死,他還看不清現實,那他自己都鄙視自己。
喬宣的說辭並不是沒有破綻,但當喬宣提到他媽去世唐岩下意識的就相信了,他親眼見過那件事對喬宣的傷害多大,心理受創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他對喬宣的心疼和喬宣略微提升的演技,又有喬宣的甜言蜜語轟炸,這個理由幾乎瞬間就被唐岩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