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朝身後看,語氣尚有些硬肅,說:“沒事了。”
她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仍在輕輕打顫,指頭把他衣服揪得很緊。
李瓚便靜靜站在原地,任她自我調節。
過了好一會兒,宋冉才慢慢緩過勁兒,松開了他。
李瓚回過身,輕聲安撫:“別怕,沒事兒了。”
宋冉仍有些懵,問:“你怎麽會在這裡?”
李瓚一愣,低頭摸了摸後腦杓,說:“趙元立被抓了。這塊兒風氣不好,拿錢辦事的混子多,總有記者被報復的案例……”
他是起了疑心,專程過來看一眼,打算確定她安全在家就走。但她家沒人。他猜測會晚歸,就乾脆在她家附近的巷子裡巡邏了。
他說:“我也是剛好下班,順道經過來看看。正準備走呢,沒想到這麽巧碰上……”
宋冉才不信,輕聲說:“我又不是傻子。”
李瓚:“……”
她仰望著他,女孩的眼睛在黑夜裡烏黑清清的。
李瓚頓了一下,一時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麽了。
他抿抿唇,說:“他們這次沒成,應該不會再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要一個人住這兒了。你父母家在哪兒?”
宋冉並不想回家住,可一個人住這她也害怕,只能先將就。
她說:“在檔案館那邊。”
“我送你過去。”
宋冉點頭:“好啊。”
李瓚在路邊攔了輛車,跟師傅說去檔案館。
宋冉靠在後座上,還有些回不過神,悵然道:“完全沒想到,居然會被人報復。”
李瓚說:“你做這行,也應該聽說了一些。”
“聽說過。可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總覺得很遙遠。”她有些呆呆地望著虛空。車窗外路燈光流轉,灑在她臉上,襯得她的臉頰格外柔和而純粹。
李瓚靜靜看了她半晌,輕聲問:“今天怎麽回這麽晚?”
她回過神來,扭頭看他:“單位同事吃飯,送行。”
他淡笑:“辭職批下來了?”
“嗯。”宋冉說著,不經意朝他的方向扭了下肩膀,來了點兒精神,“我以後大概會做自由記者了。不過……這個想法我還沒和任何人說,就告訴你了。”
李瓚唇角的笑容緩緩放大,說:“那我很榮幸。”
“還要謝謝你呢。你那天說的話提醒了我,我最適合做的還是記錄類。總算理清楚了。”宋冉滿足一笑,又問,“你呢,短信裡都沒空問你,為什麽離職。”
“我要歸隊了。”李瓚說,慢慢把事情前後都告訴了她,包括回去學習,接受治療,等待回歸原崗。
宋冉驚喜:“真的?”
“真的。”
“真好。”她兀自回味著,說道。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了,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
李瓚注視著她,緩聲問:“有這麽高興嗎?”
“我替你高興啊。”她真切道,“那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嗎?現在能重新回去學習,慢慢等待康復,多好呀。”
是啊,多好呀。
李瓚笑著,移開目光看了眼窗外的燈光。連那昏黃的路燈都看著暖意融融。
檔案局不遠,很快就到了。
出租車繞進家屬院,宋冉腦袋一歪,朝窗外看。
三月上旬,路兩旁的樹木早已抽出新芽。初春的夜裡,空氣清冽,草木蓄力生長。
花壇裡,迎春花抽條了,明黃色的小花蕾一朵朵擰在新綠的枝條上。
宋冉趴去窗邊,說:“迎春花誒。”
李瓚低下肩膀,探看一眼,說:“或許明天就能開花了。”
出租車停在筒子樓前的空地上。
李瓚讓師傅等一下,說送她上樓就下來。司機一副很了然的樣子,笑眯眯地說:“好嘞,不急。”
宋冉不太好意思,說:“不用送我上去啦。”
但李瓚已經下了車。
宋冉抿抿嘴巴,默默走進樓道。
樓道舊敗,堆積著雜物,無人打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腐的氣息。
燈泡也壞了,只有外頭的夜光滲進來,昏暗一片。
宋冉雖說不叫他送,但此刻他走在身邊,她心裡真真切切地感到了安全與安心,連上樓的腳步都不自覺放慢了。
他插著兜,注意著她腳下的步伐,怕她不小心踩空。
“從這兒回你家要多久啊?”
“不遠的,十多分鍾。”
“那就好。”她走過拐角,“你回去了要早點睡覺哦。”
“嗯。”
“今天謝……”她踏上樓梯,扭頭看他,腳下沒踩穩,忽然滑下台階。他迅速去扶。她猛地撲進他懷裡,臉頰從他下頜滑過,身體面對面地摩擦著他的身體落下了一級台階去。
李瓚整個人僵了一秒。
宋冉心都麻了,渾身就像一根瞬間被點燃的火柴,還是一根摻了跳跳糖的火柴;她的臉上,身上,心尖上,炸火花似的又酥又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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