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宋年年乘坐的巴士駛了過來,容飛看到不是自己要乘坐的線路很自然地直回身來。就在車子駛過的瞬間,宋年年靠著窗的睡顏從容飛飾演的陳淺風面前一幀幀滑過,容飛頓了頓,沖下月臺追了上去。
“年年!宋年年!”容飛高喊著追上去,一旁的攝影機架在車上與他並排行駛著。
但是李導很快就喊哢了。“容飛——你是因為與自己的初戀不期而遇而充滿期待!不是像個小市民一樣去趕公車!”
李導的話,讓圍觀的人群哄笑了起來,一時之間容飛都不知道該如何回頭。
充滿期待……期待這種東西我表現出的是對宋年年的期待,要是你硬說我是對公車的期待我也沒有辦法啊!
就這麼在電影中出現不到二十秒的戲份,容飛來來回回地跑了二十幾遍,李導竄起來就差沒拿劇本敲他的腦袋了。一開始周圍的觀眾聽到李導喊哢的聲音還會起哄甚至跟著笑起來,但是容飛每次都低著頭將李導的叫喊聲接下來,然後擦乾了汗水補上妝重新來過,漸漸地觀眾們都安靜了下來,甚至還有人小聲地說“不就因為看見喜歡的女孩子所以去追公車嗎?我看演的已經很好了啊,為什麼還要不停地重複拍?”
“是啊……本來一開始還覺得導演一直喊哢看那個大少爺跑來跑去挺爽的,現在忽然覺得他有點兒可憐了……”
戲從兩點開始拍,一直到下午四點都沒有拍出李導想要的效果。李導宣佈收工,容飛的後背已經完全汗濕,兩條腿都跑得有些發軟。
容飛以為李導會說什麼很重的話,但是沒想到他只是拍了拍容飛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容飛,你比我想像的要敬業許多。但是演員這個職業並不是僅憑一點衝勁就可以的。你確實表現出一個鄰家男孩的親和氣質這點很難得,但是面對宋年年,你讓我感覺少了那種怦動的心緒。我給你兩天的時間調整自己的心情,希望兩天之後,你能將這一幕戲拍好。”
李導一開始的嚴格與此時的寬容大相徑庭,這也和他對事不對人的風格有關。
李導離開了,衛子行用胳膊肘頂了頂容飛,“壓力很大吧,要不去金玫瑰放鬆一下?剛才你的好兄弟龍展雲知道你拍戲不順就打電話來約你喝一杯了。”
“你不是應該阻止我喝酒嗎?”容飛有氣無力地說。
“但是我不能阻止你放鬆自己啊。龍展雲答應我,只有喝兩杯而已,我也會親自去看著你。走吧。”衛子行帶著容飛上了車,真的開去了金玫瑰。
龍展雲看見容飛那垂頭喪氣的模樣,一把拍上他的後背,“聽說那個什麼狗屁導演李成一直刁難你!兄弟會幫你搞定他的,放心!”
“千萬別!李導對我很用心!教了我許多!你千萬得對他尊重!”容飛趕緊讓龍展雲打住。
“好好好!”龍展雲伸出兩隻手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你叫我尊重他我一定把他當做自己老爸一樣供起來!”
容飛噗嗤一聲笑了。
“來來來!我們不醉不歸!喝醉了還有衛子行送你回家絕對不會出現什麼酒後駕車的新聞!”龍展雲打了個響指,酒保便送上了一杯伏特加,“不高興的事情統統忘掉!明日愁來明日愁!”
容飛看著那杯在幽暗燈光下反射出冷冽光線的液體,忽然有一種褪去一切束縛的**,去他的容少!去他的《淺風》!去他的蘇臻!
仰頭,半杯伏特加就下肚了。
“有氣勢!”龍展雲拍了拍手,又叫了一杯混酒,名字叫什麼“混血美人”俗氣到死。
容飛接過來,喝了一大口,冷不丁被嗆住了。
龍展雲好笑地拍著他的背,“我說你幾天沒喝酒就退步了啊,這麼一口都能被嗆到!別一直喝悶酒,有什麼不開心就說啊!”
容飛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李導說,我演出了鄰家少年的感覺,卻沒演出面對女主角的怦然心動。”
龍展雲一口酒噴了出來,“啥?鄰家少年?怦然心動?我的媽啊——這是80年代的電影嗎?”
“其實我很喜歡那個劇本,也很喜歡陳淺風這個角色……”容飛無奈地將剩下的酒一口幹完。
“什麼和什麼啊?鬧的我頭暈!演戲這種東西,不就是一個人演一個味道,我看那個什麼青春偶像任白,演什麼不都是那股娘氣嗎!”
“可是我不想做青春偶像……”容飛一閉上眼睛,思維不自覺開始描繪蘇臻的面容,那是他的目標。蘇臻塑造過許多角色,有所謂的翩翩公子豪門紳士,也飾演過市井小民鄉下小子,但是大家看到的是那個角色,而不會局限于蘇臻本身的個性。他是迷人的,因為他的多變。
衛子行撐著腦袋,不知道是否因為聽到容飛那句“不想做青春偶像”,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來。
“嘿,你笑什麼呢!”四、五杯下肚,容飛的臉開始發燙了。
“我本來以為你只是一隻綿羊,但是沒想到你的志向是做一隻獅子。”
容飛推了衛子行一下,“你什麼意思!你看不起我嗎?說我是綿羊!”
衛子行穩住了容飛的身形,笑道:“我是在誇獎你。你願意做一隻獅子,不管你能不能做到至少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沖著這點,我再請你一杯。”
說完,一杯馬丁尼又被推到了容飛面前。
衛子行的酒杯與容飛面前的酒杯輕輕一碰,然後一飲而盡。
“好!我信你!”容飛也跟著一杯見底。
龍展雲好笑道:“容飛!你這是牛飲!太沒品味了!”
容飛離開座椅,走向洗手間的方向,“我……去洗手間放水。”
“哦,今天你酒量不佳,要不要兄弟陪你去?”龍展雲問。
“不用,我還沒醉,可以自己去!”容飛晃悠悠走了過去,衛子行正要跟上卻被龍展雲按住了肩膀。
“容少說他沒醉就是沒醉,你這樣像個跟屁蟲一樣跟著他,不是不給他面子嗎!”說完,把衛子行牢牢按回座位。
容飛走進了洗手間,來到洗手台前撐著上半身低著頭,想要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喝了幾杯混酒,容飛其實真的有些醉了。
“我不是容大少……我不是紈絝子弟……我沒酒後駕車……沒亂泡女明星……沒……沒說過要包養蘇臻……”
一個身影緩緩來到他的身邊,優雅中略帶孤傲,眉眼輕垂望著他的後腦。
“你喝醉了,容少。”
“我沒醉……我清楚的很!我不是那個臭名遠播又長著一張小白臉的容少!你說為什麼要長得像小白臉才能紅呢?國字臉濃眉大眼的硬漢就不能呢?”容飛依舊低著頭,隨即又嗤笑起來,“哈……我怎麼忘了……如果不是因為這張臉這個身份,我連飾演陳淺風的機會都沒有……”
“竟然學會反思,真難得。”對方的聲音是清冷的,那是一種節制,也是一種風度。
“可是我變成了容少……還有誰記得那個替身演員容飛?”容飛打了一個酒嗝喃喃自語道。
“你說什麼?”
一個巨大的力量扼住容飛的雙肩將他扳正,抬起眼的瞬間,容飛看見了蘇臻!
容飛呵呵傻笑了起來,用手指杵了杵蘇臻的臉頰,“蘇臻……呵呵……你是蘇臻……”
蘇臻直落落盯著容飛焦距有些迷茫的雙眼,搖了搖他,“你剛才說什麼,替身演員容飛?”
“對,”容飛咽下口水,“我就是容飛,你信不?你信不?沒人相信……衛子行說這叫‘借屍還魂’!”
容飛一臉得意揚揚的表情,蘇臻卻徹底怔在那裡。
他今天只是和導演來喝一杯聊一聊之後的劇集,這家CLUB的保安措施很完善,是少有的能夠保證顧客隱私的地方,而且往來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一般狗仔進不來。他才剛喝下兩杯,就看見衛子行和容飛進來,而容飛則是一臉鬱悶的表情,一看就是演戲不順利。接下來就看見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就連與蘇臻談戲的導演看到這個情形都說,“看來容少酗酒醉駕的新聞又要上頭條了啊!”
沒兩下,容飛就一臉迷蒙地走向洗手間。按道理容飛他要幹什麼,開心或者不開心,喝醉或者沒有喝醉都與他蘇臻無關,但是就像提線木偶一般,蘇臻還是邁出了腳步跟在容飛的身後,只是他沒想到一進門就聽見了容飛自言自語,而且還提到了那個替身演員容飛!
容少的生活與容飛向來沒有交集,所以容少會說那些話實在不可思議。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所說的一切可能就是醉後的胡言亂語,但是蘇臻還是緩緩開口問:“你說你是容飛,那你告訴我,我們第一次一起吃飯的地點在哪裡?”
“……我們騎機車……去了一家路邊拉麵館……”
蘇臻的手指不自覺一顫,“那麼我們點了什麼吃?”
“牛肉拉麵啦……”容飛捶了對方一下,傻笑著說,“還是……你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