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滾滾,在腳下jī蕩。
一頭巨吅大的雄獅發出陣陣低吟,粗壯的四肢踩踏虛空,在雲端奔騰而行。
這頭雄獅,渾身似雪,一點雜色都沒有。
濃密的獅鬃在風雲中飄揚,巨吅大的氣浪在它腳下噴湧。
雄獅的背上,竟安置著一張巨吅大的座椅,兩位蠱仙一男一女並肩而坐。
女子老態龍鍾,六七十歲的模樣,但卻雙眼綻射精芒,滿臉興吅奮,坐立不安,四處觀望。
而男子則是青年模樣,鷹鉤鼻子,雙目細長,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吅冷滄桑之氣。
“七爺爺,您的坐騎真是了得,居然騰雲駕霧,才半天,我們就已經飛越數萬裡路程。”女蠱仙交口稱讚道。
“這是荒獸氣宗獅,並非是騰雲駕霧,而是它天生能駕馭氣流,因此能騰飛空中。”青年男子慢條斯理地說道。
“能駕馭氣流,飛在空中的獅子,孫女還從未見過。荒獸……是什麽意思?”女蠱仙旋即問道。
青年男蠱仙無聲地笑了笑,道:“戚荷,你剛剛晉升蠱仙,蠱仙界的常識,你不了解也很正常。這氣宗獅,身蘊氣道道痕,一旦成年,就可遨遊蒼穹。不過這種獅子,已經數量很稀少了,五域中幾乎絕跡,只有在白天、黑天中才可見蹤影。”
“至於荒獸,是一種對獸怪的品級。就好像蠱師中有一轉、二轉、三轉,除了荒獸,還有上古荒獸、太古荒獸。荒獸對已六轉蠱仙,因為一頭荒獸往往可以和一位六轉蠱仙匹敵。而上古荒獸對應七轉,太古荒獸對應八轉。”
女蠱仙戚荷聞言,雙眼放光,再一次打量腳下的氣宗獅,心中暗道:“難怪我在這頭獅子身上,感到強烈的威脅之感。幸虧遇到七爺爺,我才僥幸渡過劫難,成為蠱仙。真要讓我和這頭獅子一戰,恐怕我要被它撕成碎片。”
青年蠱仙戚災年紀已經數百,七轉修為,只是用了壽蠱,才顯得如此年輕。
他年老成精,瞥見戚荷臉色,便將她心中所思所想,猜的**不離十。
伸手拍拍這位後輩的肩膀,戚災寬慰道:“小荷勿憂,剛剛成仙,都是這樣。等到我手頭上的事情辦完,咱們就回歸氣海洞天,那裡還有你的幾個長輩。若是知曉咱們戚族又多了一個蠱仙成員,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你會在洞天裡生活一段時間,期間要多向長輩們討教。記住多看,多問,多學。”
“孫女謝七爺爺指點。”戚荷臉色一肅,連忙站起來,鄭重其事地向戚災行了個拜禮。
“嗯……咱們爺孫倆還是坐下說吧。”戚災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戚荷坐下,臉上浮現出疑惑之色,遲疑了一下,她開口問道:“咱們戚家既然有多位蠱仙長輩,為什麽不效仿武家、商家這些南疆超等勢力呢?”
戚災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你是想問,為什麽我們這些長輩成為了蠱仙,卻不像武家、商家那樣,照拂家族後輩。而是任由家中後輩偏居一隅,飽受欺凌,是嗎?”
“孫女不敢。”戚荷慌忙道。
“當年我獨自修行成仙的時候,也有和你相同的疑問。”戚災歎了一口氣,眼中盡是回憶之色,“這原因說來,話就長了。”
“追根朔源的話,還要說到我們戚家的老祖,他乃是數千年前的巡天五相之一。”
“巡天五相?”戚荷疑惑。
“巡天五相,乃是當時南疆蠱仙界公認的五位蠱仙強者。這五位高人皆有八轉修為,站在蠱仙界的巔峰。他們時常聯手,一起共探白天、黑天,關系緊密。因此被統稱為巡天五相。咱們戚家先祖,便是五相中之一的氣相。而咱們戚家,也是以氣道為主修。”
“八轉蠱仙!”戚荷怎舌不已。
戚災感歎道:“九轉不出,八轉稱雄!八轉蠱仙幾乎每一位都是傳奇,一舉一動都有極大的影響力。而當時南疆的巡天五相,更是威名赫赫,在其他四域都有響亮名聲。皆因五位高人志趣相投,關系緊密,常常聯手抗敵。而通常情況之下,八轉蠱仙都是獨來獨往。因此在白天、黑天中,其余四域的八轉蠱仙,見到巡天五相,通常都會主動退避三舍,避其鋒芒。”
“那個時候,南疆的蠱仙界因為五相,壓過其他四域,五相更是風頭無兩。然而數十年後,巡天五相卻分崩離析。”
說到這裡,戚災的語氣不免低沉下來。
“這是為何?”戚荷忙問。
戚災歎息一聲,繼續道:“具體的原因,我其實也不太清楚。據說當年巡天五相,在探索白天的過程中,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秘密。這個秘密代表著難以想象的成就,又只能一人染指。五相當中誰都想掌握,皆不肯退步。但五相實力又相差不大,且念及曾經合作的舊情,於是五相先祖便訂下一個賭約。”
“賭約?”
“不錯。這個賭約,以一千年為期限。賭約內容規定:五相均得袖手旁觀,任由各自後人血脈自行發展,自生自滅。千年之後,誰家新晉的蠱仙數量最多,誰便是獲勝之人。”
戚荷算了算時間,一千年早已經過去,忙問:“那究竟哪一家獲勝了?”
戚災苦笑:“一千年之後,竟有兩家新成的蠱仙,人數相同,不分勝負。其余三家不願放棄,以三對二,又強行再次加入下一輪的賭鬥。於是,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直至現在,五相先祖早已逝世,但是五家的賭約卻仍舊持續著。”
“竟然是這樣!”戚荷首次聽聞這個千年隱秘,一時不免瞠目結舌。
好一會兒,她才接受下來,感慨道:“這麽說來,若是沒有這個賭約,咱們南疆豈不是要多出五個超級勢力來嗎?”
哪知戚災卻緩緩搖頭:“五相之中,有散仙,也有魔道中人,而發展家族,大多是正道蠱仙才有耐心做的事情。”
“咱們戚家乃是氣相,那麽其余四相又是哪些?”戚荷又問道。
戚災知無不言:“氣相、泥相、白相、血相、吃相,合稱為巡天五相。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正是泥相後代的一處所在。”
“七爺爺去泥相那裡,是要做什麽?”
戚災猶豫了一下,失笑道:“算了,告訴你也無妨。近日,南疆蠱仙界發生了一件潑天大事,大量的蠱仙在義天山離奇滅亡。我們戚家也有一位先輩,折損在那裡。所以這一次,我們尋找當代泥相,就是要令他(她)助我們推算真相。”
“啊!義天山……”戚荷低呼一聲。
不管方源前世如何,今生的義天山大戰,囊括仙凡兩界。所以,戚荷也早有耳聞。
只是她知道的是,南疆各大勢力都派遣凡間強者,攻打義天山,鏟除魔道,捍衛正道。在南疆,凡間魔道還從未如此大張旗鼓,去組建勢力。所以遭受正道的猛烈撲殺。
戚災便將義天山的曠世賭約,告訴了戚荷。
戚荷這才明白,原來真相如此。
她口中低喃:“仙凡之差,雲泥之別。那些四轉、五轉的高手,只不過都是仙人的棋子罷了。”
這個真相對於剛剛成仙的戚荷,別有一股衝擊力量。
戚災聽在耳中,心裡笑了笑。
蠱師成仙,不只是實力、修行方面的改變,還有心理的變化。
此時,戚災正好借助義天山一事,促進戚荷更快的轉變,更加適應新的身吅份。
當下無言。
只有氣宗獅不斷奔騰,戚災、戚荷之間靜默無聲。
周邊雲濤翻滾,天地浩蕩。
因為座椅之間,早就布置了蠱陣,所以一絲風都沒有,更無嘈雜之音。
這番景象,豈是凡人能夠目睹?
戚荷看在眼裡,隻覺天地廣闊,凡人如蟻,滿腹難言的滋味被漸漸衝淡,心想:“是了,我已經是蠱仙, 再不是那曾經的凡人。仙凡有別,我當牢記才是。”
勸慰自己一聲,戚荷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整個心靈都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轉變。
戚災暗暗點頭,主動開口道:“其實,數千年下來,巡天五相的後代之中,咱們戚家最是鼎盛。血相後人因修血道,已經徹底滅絕。吃相後代縮在仙竅之中,宛若圈中豬狗,不思進取,好吃懶做,不足掛齒。白相的最後一支也在近些年裡,全然喪命。而泥相族人,雖然在南疆分布了幾支,但早已經沒有倪家蠱仙。”
戚荷大有感受,點頭道:“成仙何其艱難,若不是七爺爺出手相助,孫女恐怕早就死在災劫之中了。”
戚災笑了笑,緩緩搖頭,飽含深意地望著戚荷道:“其實倪家是最有希望,產出蠱仙的一族。只是正因為它最有希望,所以才遭受其余各家的阻撓,便成如今這個慘狀。”
“自賭約成立的三千年後,倪家出了位才華橫溢的煉道蠱仙倪仁,也是倪家歷史上最後一位蠱仙。他在臨死之前,為家族未來籌謀。不惜違反賭約的規定,出手相助倪家,將精挑細選出來的一些仙蠱,都煉到後代血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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