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黃袍的鬼在箱子裡躲了幾百年,縱然現在已經太陽落山了,他依然有些不適應的舉起手擋住了眼睛。
簡洛書走過去拿玉如意挑了一下他的袍子:“這是自己做的龍袍?你這是死於謀逆吧。”
吳老鬼微微眯了下眼睛,把在場的人都打量了一番,最後視線落到了吳老頭的身上,臉色頓時陰沉地下來:“不孝子孫,居然敢找法師來破我陣法,毀我吳家江山大計,還不趕緊將這些人趕出去。”
吳老頭壓根就不敢靠前,雖然一直以來他是個很傳統的人,守著傳下來的鬧鬼宅子、每年過年的時候都祭拜族譜,然後把黃表紙和香燭都放在祖傳的箱子裡,但這不代表他真希望多個祖宗出來。要是親爹親爺爺也就算了,那是他的骨血親人不會害他,而這祖宗都不知道是幾百年前的了,自己和他的血脈稀薄的早就不剩啥了。而且把自己封在箱子裡幾百年的鬼能是什麽簡單的角色,如今箱子碎了,鬼無處可去說不定自己就成為他的替身了。
想的明明白白的吳老爺子就像是沒聽見老鬼的吩咐一樣,不但沒有理會還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裡掏出來幾張已經寫好金額蓋好章的支票,一股腦的都遞給了簡洛書。雖然一句話沒說,但那意思明明白白的,他隻想把這個祖宗送走。
老鬼雖然不明白那幾張白紙是啥意思,但是吳老頭的反應他倒是看得明白,頓時氣急敗壞地吼道:“混帳東西,你連祖宗都不敬了?等日後我得到了皇位……”
“等等等等等……”簡洛書打斷了老鬼的話:“你這在箱子裡呆了幾百年啊?可惜大清沒等到你謀逆,都亡了一百來年了。你趕緊老實說你在箱子裡面呆著想幹啥?”
老鬼不屑地看了簡洛書一眼,壓根就不想搭理她。
秦思源一看就火了,伸手掐住老鬼的脖子把他拎了起來:“我師姐在問你話呢,你說還是不說?”
秦思源雖然是活人,但他卻在地府裡擔任要職,被他捉拿的厲鬼惡鬼無數,甚至死在他手上的鬼王也有好幾個,老鬼縱使死了幾百年了,身上也有肅殺之氣,但是在秦思源的手上壓根就不是一個段位的。
見老鬼有要反抗的意思,秦思源冷哼一聲,手一揮一條鎖鏈憑空出現在他的手上,往老鬼身上一套頓時把他纏的嚴嚴實實的。
玄真子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轉頭和旁邊的和尚嘀咕:“這個鐵鏈陰寒之氣濃鬱,不像是陽間之物,你說這是不是就是陰間的鎖魂鏈啊。”
玄真子說到這兒不由地想起了剛才秦思源拿出來的那張被稱為是通緝令的東西,也有些不解:“難道他和陰間有關系?”
和尚搖了搖頭:“雖然我們抓鬼驅鬼,可陰間鬼差這類的鬼神還只是在傳說中聽到過,可從來都沒見過,這說明我們陰陽兩界之間是有界限的。這秦思源明顯是活人,不可能和陰間有關系,也許他的法器比較特殊罷了。”
簡洛書見老鬼被纏住了,又把剛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你死了不安心投胎,在箱子裡面幹什麽?”
老鬼怨恨地看了眼躲在大師後面的吳老頭,不甘不願地說道:“我生前是滇王,因和皇帝不合想謀逆造反,結果還沒等發兵就得了重疾。我知道我幾個兒子沒有一個能撐起造反的大任,又怕皇帝在我死後會遷怒我的兒子,便主動上書,一口咬定謀逆之事都是子虛烏有,全是別人陷害,若是皇上不信我願意一死以證清白。”
簡洛書嘖嘖地兩聲:“你還是個梟雄啊,那你死了怎麽又藏在箱子裡了?”
老鬼說道:“我自然不甘心就這麽赴死,我把府裡供養的巫師都召集起來,讓他們替我施法助我有朝一日重新還陽。”
簡洛書差點笑出聲來:“別看你沒當成皇帝,但你這願望和皇帝一樣一樣的,只可惜從古至今就沒一個成功的。”
老鬼被懟的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氣的差點都不想搭理簡洛書了。秦思源踢了腳鐵鏈子,冷冰冰地提醒道:“那是我師姐!”
在人家手裡就得服軟,老鬼只能憋氣地說道:“我從年輕的時候對後事就很重視,從當上滇王那天就給自己找風水寶地,找天下最好的木材做棺材。巫師們說若想重生,棺木最為重要,首先得保護我的屍體不腐。他們說我的棺材雖好但陰氣不足煞氣不夠,不足以支撐我還陽。所以我找來七七四十九個童男童女,用他們的血擦洗我的棺材,找了八十一個壯年和八十一個孕婦,用他們的血浸泡我的棺木,把他們的魂魄拘在棺木裡增加陰氣。”
簡洛書雖然這段時間也學了不少東西了,但對巫術卻知之甚少,聽老鬼講的如此殘暴,她忍不住冷哼道:“你做這些事就不怕死了下地獄?”
吳老鬼仰頭大笑:“我是要死而複生的人,怎麽會在意陰間的事。”
簡洛書笑了:“看來你沒成功啊!你的屍體呢?”
老鬼的腦袋又垂頭喪氣地耷拉了下來:“我下葬後頭幾年屍體還挺好,只要等巫師們製好還陽丹我便能還陽。可我一等等了九年還陽丹才製成。在那年中元節的夜裡我幾個兒子和巫師們將我的棺木挖出來抬回王府,開棺給我喂下了還陽丹,可沒想到丹藥送進我嘴裡,我非但沒能還魂,屍身反而化成了血水。”
簡洛書差點沒忍住笑出來:“看來這藥效挺厲害啊!”
老鬼一臉鬱悶地說道:“當時我大發雷霆,可再生氣也沒用,我的複生還得指望他們。後來巫師說是棺木太大,存不住陰氣才導致的這次失敗,他們說把棺木改成箱子,他們拿鮮血來供棺木,我以吸收鬼魂為食,等我力量大了便能借子孫身體重生。”
簡洛書這次連話都不想說了,老鬼也長歎短噓:“開始幾十年還好,可後來就沒有鮮血了。我雖然察覺了異樣,但是也不能出來,我一旦離開這個箱子裡面的陣法就會失效,我精心謀劃的一切就全完了。”
吳老頭聽到這真是打心眼裡感激簡洛書和秦思源,要不是這兩人發現了箱子的異樣,自己有可能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祖宗奪舍了。
簡洛書看著老鬼身上幾乎形成實質的紅黑色陰氣,直接了當地說道:“既然出來了,就別指望著回去了。別的不說,就你布陣法殘殺的那些人就夠你在地獄呆個幾百年的了,更別提你吞噬的鬼魂了。”
吳老頭一聽說這鬼祖宗要下地獄了,頓時松了一口氣,連忙說道:“簡大師,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吧!”
吳老鬼覺得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不肖子孫!”
吳老頭就像是沒聽見似的,殷切地看著兩位年輕的大師。
秦思源和簡洛書說道:“這個我得親自送一趟。他在箱子的陣法裡全是陰氣,乍一出來受不住陽氣所以才會被限制力量。等一會兒他適應了環境,就憑他生前殺人無數的戰績和棺木的血煞養屍陣法,絕對有鬼王的實力。”
這話一說不僅吳老頭臉色變了就連玄真子等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一個個的都恨不得趕緊把老鬼送走,就差跪下恭送秦思源了。
秦思源也不耽誤,囑咐了吳姐把簡洛書送回民宿,便拉著鐵鏈帶鬼走了。
玄真子這才反應過來忘了問秦思源要,把鬼送到何處去,連忙追了過去。眼看著一人一鬼就在前面,可就差五六步遠的距離,秦思源和老鬼拐了個彎就不見了。
玄真子一臉懵逼地在院子裡轉了好幾個圈,這個地方離門口還挺遠,怎麽也不會這麽快就過去,簡直像是鬧鬼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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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洛書今天收了吳老頭好幾張支票,覺得直接走了不合適,丟了張符紙扔到了箱子殘骸上。
箱子一碰符紙立馬燃燒起來,散打出一股惡臭的血腥氣味。簡洛書不願意聞臭味,乾脆扔了一遝符紙到火堆了,幾乎是一瞬間就把箱子燒光了,連灰都沒剩下。
箱子處理完了,屋裡就更簡單了,幾張符紙把陰氣驅散了就行。裡傳下來的東西多著呢,萬一哪件器物裡再蹦出個祖宗出來,他就不用活了。
簡洛書一邊幫他檢查一邊好奇地問道:“你之前知道你家是滇王后裔嗎?”
“族譜上倒是有,但是這棺材的事是真不知道。”老吳頭一臉晦氣地說道:“要是知道這箱子是棺材改的裡面還有個鬼,我說啥也不會擺屋裡呀。”
簡洛書把屋裡都檢查了一遍,好在是沒有其他的奇怪物品了,以後吳家再也不用擔心鬧鬼的事了。
吳姐送簡洛書離開,正收拾東西準備走的玄真子一拍腦袋,懊惱地說道:“忘了問簡大師師從何人了,能教出這兩個徒弟的一定是高人!”
晚上玄真子正準備入睡,忽然枕邊的羅盤忽然快速地轉動起來,玄真子立馬站了起來,一手拿著銅錢劍一手拿著羅盤警惕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幾秒鍾後,穿著道士服的清風道長出現在房間裡。
玄真子顫抖了:“…………師父,你這是來鬧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