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鹿鳴是近年來風頭頗盛的年輕畫家,雖然才三十多歲, 但已經拿過國內的大獎了。最近還在一個非常有名的博物館開了畫展。
這兩年她儼然國內年輕女性畫家的代表人物, 賣畫的價格一直在漲。和宋若拙的緋聞雖然讓她受了一些非議, 但是這些非議, 與她實際獲得的好處相比似乎不值一提。
然而這次突然爆出抄襲醜聞,許鹿鳴才發現自己在大眾輿論上孤立無援。被抄襲的畫家是一位國外的小眾畫家,在國際上不出名,在國內更沒幾個人知道了。許鹿鳴還沒有出名的時候, 曾經非常用心「模仿」這位畫家的風格。主題,構圖, 要素, 用色,都一一「參考」。所以把許鹿鳴的十幾幅舊作和這位畫家的作品放在一起對比, 不需要專業人士分析,網友一眼能看出來許鹿鳴抄襲。
抄襲這件事一爆,許鹿鳴整個人的口碑都崩塌了。她一直高調享受宋若拙的寵愛,利用宋家的資源, 已經讓許多人看不順眼了。但之前她好歹有作品,還一直營銷自己求學時候如何刻苦, 如何用心作畫。所以她仗著自己漂亮名氣加作品,還算有一批擁躉, 也有些頭腦不太清楚的小姑娘,羨慕追捧她。
如今抄襲一出,輿論對她只剩下瘋狂的攻擊批評。一時間連累為她出版畫集的出版社都被罵, 因為畫集裡面收錄了一些抄襲作品,出版社不得不出面道歉,暫時下架作品。
虞澤看到新聞的時候,網絡上罵得正歡。順帶著連許鹿鳴其他各種八卦黑料都被扒了出來,許鹿鳴本人還沒有回應,只是關掉了所有社交賬號的評論。
宋彥一邊看這抄襲新聞,一邊感嘆。
「難怪我爸喜歡她,這女人真夠不擇手段的。」
虞澤緩緩問:「什麼意思?」他頭頂上快飄出問號了。
宋彥劃著手機,說:「整容,抄襲,欺凌同學,巴結老師,打壓競爭對手,做有婦之夫的情/婦。要不是臉皮夠厚,心狠手辣,怎麼攪得起這麼大水花?又怎麼能成功接近我爸?那種真正純潔善良的好姑娘,是不可能過五關斬六將,得到他的青睞的。從這個角度來說,他的可悲其實仍是他自己的選擇。因為只有這麼強悍的人才能在他的身邊存活。」
虞澤笑了笑,他說:「我可能第一次聽到你說這麼有深度的話。」
宋彥抬起頭,看向虞澤,他說:「我好像說錯了什麼?」
雖然虞澤這麼說,但他能感覺到虞澤並不喜歡他說的話。
虞澤說:「沒有,我覺得你說的是大實話。我只是……再次感嘆你們家族的生態環境。」
宋彥笑了起來,他摟住虞澤的肩膀,吻了吻虞澤的耳後,低聲說:「怕什麼,有我在。我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宋彥說得這樣認真,態度這樣纏綿,虞澤耳朵有些發熱,他連忙問:「所以這件事情並不是你搞的?」
宋彥搖頭:「不是我。不過我想到是誰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宋彥給遠在法國的母親沈夕佳打了個電話。
果然他猜得沒錯,沈夕佳痛快承認了,抄襲一事是她引導輿論爆出來的。
「要怪只能怪這個女孩自己不好,為什麼要做抄襲這種事。還做得那麼明顯,留那麼多把柄。你不覺得這麼多年沒有爆出來,她已經是運氣好得過分了嗎?」沈夕佳說。
她叫許鹿鳴「女孩」,用一種長輩對晚輩的語氣,彷彿一位親切而嚴厲的阿姨。
宋彥無語,但他還是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沈夕佳說:「你之前問我支不支持你。我說過我支持你,這是我對你的支持。別以為我在法國不知道情況,你父親在撮合你和周夢野,方式還那麼粗暴。我這是在圍魏救趙。」
宋彥欲言又止,但他最終還是說了出來:「爸那邊的問題我會努力自己解決。你只要不反對我們,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支持了。現在這樣的支持很有可能是擴大戰火。如果爸知道了是你在攻擊許鹿鳴,我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
沈夕佳說:「放心,我比你瞭解他。他不會報復到虞澤頭上,更不會對我怎麼樣。他會保持沉默的。」
宋彥心中還有一個想法,他覺得沈夕佳是在用這件事情報復宋若拙,為他為虞澤出氣只是一個藉口。但是這話說出來未免會讓沈夕佳傷心,他只能憋住了。
「我希望給虞澤留個好印象,真的,不只是我,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能給他留下美好的印象。但是到目前為止,虞澤看到我們家的情況,就跟看羅馬鬥獸場一樣。」宋彥說。
沈夕佳笑出聲:「怎麼會?我覺得從表面來看,我們應該還算是光鮮亮麗的家庭。」
宋彥在心中說,關鍵在於,虞澤已經從內部觀察過了。
他無奈掛斷了電話。
不過許鹿鳴因為抄襲事件極為狼狽,所有的商業活動都暫時中止,最終說會出國進修半年。宋若拙果然如他的妻子所料,並沒有做出什麼報復行為。
宋彥和宋若拙見面的時候,並沒有提起這件事。宋若拙也沒有說許鹿鳴如何。宋彥猜想他父親並不想讓這件事情影響擴大,讓人看更多笑話。畢竟許鹿鳴不是一個普通情人,他在她身上也花了不少心血和資源,才把她捧到今天的地位。沒想到她這麼不堪一擊。
不過宋若拙問起了劇院的事情。他問宋彥為什麼讓虞澤成了大股東。
「是他跟你要的?」宋若拙問。
宋彥差點跳起來,他有點生氣,說:「虞澤沒有跟我開口要過任何東西——他也不需要。而且他對投資什麼的,完全不感興趣。這是我自己的決定,對劇院的長期發展有好處。」
宋若拙沒想到兒子會有這麼大反應,不過他還是皺眉說:「那我要好好看看你這個劇院的發展了,希望他值得你的信任。」
宋彥說:「爸爸,他值得所有的人信任。」他情不自禁,倒把宋若拙給酸了一下。
宋若拙想,劇院怎麼發展還不知道,但至少眼前宋彥是實打實的開心。
他終於決定暫時不打攪兒子的這種快樂。
輿論在經過許鹿鳴事件之後,對宋家的八卦終於漸漸平息,只是宋家長達百年的八卦中又添了一筆。
虞澤和宋彥好像進入了一個真空的環境。沒有人來打擾他們,媒體默認他們還在「曖昧」,但並不能咬死他們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虞澤的電影拍完了,他們有了更多時間相處。
虞澤暫時把一些不必要的擔心拋在腦後——他很清楚壓力和那些不必要的擔心對他的健康沒有好處。
最重要的是電影已經拍完了,虞澤對這部《婚姻長假》的拍攝過程總體是很滿意的。雖然是一部成本不高的輕喜劇,但是劇組的製作態度很認真。
虞澤打算休息一個月,然後再接一部客串電影。杜信然已經幫他物色了好幾部電影。
工作終於漸漸上了正軌,但是他和宋彥交換身體搞的後遺症還是有一些——他有時候會弄不清楚他和宋彥的別墅了。
「今晚在我家裡見。」
「是你還是我的時候的別墅,還是我的別墅?」
「是我現在的別墅。」
「……明白了。」
他們兩個人的房子完全混雜起來了,宋彥的西裝留在虞澤的衣帽室中,虞澤的書和劇本落在宋彥的客廳裡。宋彥常常說,若不是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完全可以只留一處別墅,現在他們差不多是半同居了。
這天晚上虞澤一到了宋彥的別墅中,立刻感到了一絲不同與往常不同的氣息。明明不是任何節日,花園裡卻拉起了綵燈,在秋天的暮色中閃爍,顯出可愛的暖意。
他走進大門,走過玄關,到處都裝飾著可愛的玫瑰。白色,淡粉色,淺紫色的花團在水晶杯中靜靜散髮香氣。
吊燈沒有亮,客廳桌上卻有許多漂亮的香氛蠟燭在燃燒。
「宋彥?」虞澤站在空無一人的廳中喚了一聲。
他話音剛落,對著牆面的投影忽然打開了。投影放的正是他第一部電影的剪輯。他在那裡面看起來格外年輕青澀。
虞澤對著那影像一怔,他還沒反應過來,宋彥已經從他背後抱住了他。
「這是什麼?」虞澤側過頭,與他吻了吻嘴唇。
「什麼?」
虞澤指了指周圍的一切,和牆上的投影:「這些是什麼?」
宋彥柔聲說:「今天是紀念日。是你第一部電影上映十週年的日子。」
虞澤這才想起來,似乎是這樣的。前幾天他的影迷還搞了觀影活動,只是他沒想到宋彥也會放在心上。
「還有……」宋彥說,「今天還是我們在一起一百天紀念日。」
虞澤說:「一百天?這麼快?」
宋彥笑了起來:「對,是不是難以相信一百天發生這麼多事情?」
虞澤說:「和你在一起,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奇怪了。」
宋彥與他貼了貼額頭,說:「你看,你第一部電影上映的紀念日,正好也是我們在一起一百天的紀念日,這是不是命運?」
他像初戀的少年一樣說著命運。這像閃電一樣擊中虞澤,他想要宋彥不要這樣猛烈地燃燒,但是他明明也在享受。
虞澤什麼也沒說,他只是再一次深深吻住宋彥。
他們一起享用了美食,喝了一點紅酒,然後坐在沙發前,看著那部老電影。
宋彥說:「難以相信這是十年前的電影了,還是很好看。好像最近才拍的一樣。你在裡面表現也特別好!特別亮眼!」
虞澤並不怎麼看自己,他在這部電影中配角,但戲份不少。他只是微笑著看宋彥。
「你覺得很好看?」
宋彥說:「當然!」
虞澤撫了撫他的臉:「你喜歡就好。」
他們一直聊天,虞澤想起了很多事情,有一些是過去的回憶,但他只與宋彥說將來的事情。他們漫無邊際地聊著將來,劇院,電影,各種計劃。
直到夜色溫柔,他們終於滾在一起。虞澤甚至不太記得自己對宋彥承諾了什麼。,